建興二年,建業城被如絲如縷的細雨籠罩著,整座城仿佛沉浸在一片朦朧的愁緒之中。
細密的雨絲紛紛揚揚地飄落,打在青石板路上,濺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發出輕柔的“滴答”聲,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哀傷。
在那莊嚴肅穆的靈堂前,九歲的陸抗靜靜地跪在蒲團上,雙眼緊緊地盯著父親陸遜的棺槨。
棺槨被緩緩放下,一點一點地沉入墓穴,每一寸下沉,都仿佛是在陸抗的心口重重地敲了一下。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舍與悲痛,小小的身軀在雨中微微顫抖,卻依舊倔強地挺直脊梁,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來銘記這悲痛的時刻。
青銅長明燈在雨霧中明明滅滅,昏黃的燈光在水汽中顯得愈發微弱而迷離。
那閃爍不定的光芒,宛如父親陸遜在世時,為東吳殫精竭慮的一生,充滿了起伏與波折。
陸抗靜靜地凝視著長明燈,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三日前。
那時,父親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然而,當他伸出骨節嶙峋的手握住陸抗時,那手上卻仍有力道。
父親的眼神深邃而堅定,仿佛藏著無盡的期許與囑托,他緩緩開口,聲音雖虛弱卻擲地有聲“抗兒,記住西陵的風。”
西陵的風,那是怎樣的風啊?年幼的陸抗心中雖不完全明白父親話語中的深意,但他知道,西陵的風一定承載著父親對他的殷切期望,以及對東吳江山社稷的深深憂慮。
那風,或許帶著西陵戰場上的硝煙味,或許夾雜著父親在那片土地上的壯志豪情與艱辛付出。
此刻,在這細雨紛紛的靈堂前,父親的遺言如同洪鐘般在陸抗耳邊回蕩,讓他幼小的心靈中,悄然種下了一顆責任與擔當的種子。
建興二年的建業城飄著細雨,九歲的陸抗跪在靈堂的蒲團上,看著父親陸遜的棺槨緩緩沉入墓穴。
青銅長明燈在雨霧中明明滅滅,他突然想起三日前父親握著他的手,骨節嶙峋卻仍有力道"抗兒,記住西陵的風。"
那時的陸抗尚不知西陵意味著什麼,只記得父親臨終前望著建業城西北方向的眼神,像是要看穿重重山巒,看到長江上游那座扼守東吳命脈的城池。
直到多年後他站在西陵城頭,听著江水拍岸的轟鳴,才真正懂得父親最後的叮囑里,藏著整個東吳的生死存亡。
陸遜的葬禮規格極高,孫權親自素服臨吊,這是對這位白衣渡江、大破關羽的名將最後的禮遇。
但陸抗注意到,皇帝離去時的背影有些佝僂,眼角的淚痕在雨水里暈開——那不僅是君臣相惜,更是東吳失去擎天柱的悲愴。
陸家老宅的梧桐葉沙沙作響,陸抗拾起一片帶雨的葉子,葉脈間流淌的水珠像極了父親鎧甲上凝結的血珠。
十四歲的他被拜為建武校尉,領父親部曲五千人時,終于明白自己接過的不僅是帥印,更是東吳的半壁江山。
赤烏八年的西陵城被秋陽曬得發燙,二十歲的陸抗第一次踏上這座傳說中的城池。
城牆斑駁的磚石上,還留著當年劉備伐吳時的箭痕。
他撫摸著城垛,突然理解了父親為何總在書房掛著西陵的輿圖——這里是東吳的西大門,是上游晉軍順流而下的必經之路。
彼時的晉武帝司馬炎已完成北方統一,正厲兵秣馬準備南征。
陸抗在西陵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沿江烽火台重新修繕。
他帶著士兵徒步勘察地形,在險峻處增設暗堡,在河灘邊埋下拒馬。
當寒風吹起他的戰袍時,年輕將領的眼神里已有了老將的沉穩。
一次巡防途中,陸抗救下了被山賊圍困的西陵縣令之女甦月。
這個聰慧的女子後來成了他的紅顏知己,常與他在城樓上談論兵法。
"晉軍若攻,必以水軍為主。"甦月指著江心來往的商船說,"但西陵的地勢,正可借江水之力。"陸抗望著奔騰的長江,心中已有了破敵之策。
鳳凰元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西陵都督步闡的叛變如驚雷般炸響。
這個駐守西陵多年的老將,竟獻城歸晉,還將城中的防御圖一並交給了晉軍。
陸抗連夜點齊三萬精兵,冒雪西進。
馬踏過積雪的聲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他握著韁繩的手緊了又緊——父親守護一生的城池,絕不能落入敵手。
晉軍名將羊祜率五萬大軍東進,水陸並進。陸抗卻不急于攻城,反而下令在西陵城外築起長圍。
將領們不解,他只說"西陵城高池深,強攻必損兵折將。我們要圍的不是步闡,而是晉軍的援軍。"
寒夜里,陸抗登上了望塔。遠處晉軍的營火星星點點,像貪婪的眼楮。
他想起父親說過的話"用兵之道,攻心為上。"
于是命人在長圍上豎起告示牌,寫明東吳優待降將的政策,又讓被俘的晉軍士兵帶家書回去。
這些攻心之計,漸漸瓦解了晉軍的士氣。
當羊祜的水軍試圖突破長圍時,陸抗早已在江面上布下鐵索橫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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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船順著風勢沖向晉軍艦隊,烈焰映紅了半邊天。
陸抗站在指揮船上,看著晉軍戰船在火海中掙扎,耳邊似乎又響起父親的聲音"西陵的江水,是我們最好的盟友。"
平叛後的西陵城滿目瘡痍,陸抗卻在此時收到了羊祜送來的禮物——幾壇美酒,還有一封言辭懇切的信。
信中說"將軍用兵如神,令人敬佩。雖各為其主,然英雄相惜。"
陸抗望著信箋,陷入沉思。
羊祜是晉軍名將,也是難得的君子。
兩人雖在戰場上針鋒相對,私下卻保持著微妙的默契。
陸抗會將繳獲的晉軍戰馬養肥後送還,羊祜則會在邊境打獵時,將越過邊界的獵物送回東吳。
一日,羊祜染病,陸抗派人送去湯藥。
左右勸阻,他卻說"羊公乃信義之人,豈會加害于我?"
果然,羊祜毫不懷疑地服下湯藥,並回信致謝。
這種超越陣營的君子之交,在烽火連天的三國時代,顯得格外珍貴。
天紀三年的西陵城,陸抗已重病纏身。
他躺在榻上,仍在修改著防御部署圖。
窗外傳來長江的濤聲,仿佛在為這位名將奏響挽歌。
此時的東吳,朝政腐敗,國力衰微,而晉軍的威脅卻與日俱增。
臨終前,陸抗上書吳主孫皓"西陵、建平,國之藩表,既處下流,受敵二境。若敵泛舟順流,舳艫千里,星奔電邁,俄然行至,非可恃援他部以救倒懸也。此乃社稷安危之機,非徒封疆侵陵小害也。"字字泣血,卻未能喚醒沉迷酒色的君主。
陸抗死後,晉軍終于發動滅吳之戰。
當王靭的樓船從上游順流而下時,東吳防線迅速崩潰。
而西陵城,這座陸氏父子守護一生的城池,最終還是落入敵手。
但陸抗留下的防御體系,仍讓晉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多年後,有人在西陵故地發現了一塊殘破的石碑,上面刻著"陸"字。
當地人說,這是陸抗當年修築工事時留下的標記。
每當夜深人靜,長江邊似乎還能听見金戈鐵馬的聲音,看見一位將軍在城樓上凝望北方,眼神里滿是對家國的眷戀與堅守。
陸抗的一生,如同長江之水,雖未能改變東吳覆滅的命運,卻以自己的忠誠與智慧,在歷史長河中留下了璀璨的篇章。
他不僅是一位杰出的將領,更是一面鏡子,照見了亂世中人性的光輝與堅守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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