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張通往邊境小鎮的單程車票,車票的紙張略微有些粗糙,摩擦著他的掌心,帶來一絲異樣的觸感。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夜空中,一輪明月高懸,散發著清冷的光輝,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他微微眯起眼楮,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青石口……”
周影的身影如同夜色中的一縷輕煙,悄無聲息地來到陳悅悅身旁,將那張皺巴巴的單程車票遞給她。
陳悅悅接過車票,指尖觸踫到紙張粗糙的紋理,一種預感在她心頭涌起,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青石口……”她低聲念叨著這個陌生的地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舞動,調取著邊境小鎮“青石口”的交通與通訊記錄。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讓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突然,一行記錄映入她的眼簾,讓她心頭一震。
鄭松榮,這個本應該已經“死掉”的名字,竟然出現在了一張已注銷的銀行卡的激活記錄中!
三天前,這張卡在青石口郵局的櫃台上被重新激活,並接收了一筆來自離岸賬戶的匯款。
更詭異的是,操作人並沒有使用身份證件,而是憑一枚刻有洪興舊徽的銅戒通過了“熟人驗證”。
陳悅悅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青石口郵局的主管,名叫林仲勛。
這個名字,陳悅悅並不陌生。
二十年前,他是被周晟鵬一手提拔,又悄然遣退的老警員。
一個已經被遣退的老警員,怎麼會與鄭松榮這種亡命之徒扯上關系?
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陳悅悅將調查結果匯報給周晟鵬。
周晟鵬听後,並沒有下令緝拿鄭松榮,反而讓陳悅悅以私人名義向林仲勛寄送一份“老友慰問禮盒”。
禮盒里,裝著一罐陳年普洱和一張泛黃的合影。
照片上,年輕的林仲勛和周晟鵬並肩站在洪興初創的倉庫前,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朝氣。
附言只有一句︰“茶還是當年味,人別走岔了路。”
這看似簡單的舉動,卻蘊含著深意。
它不施壓,不命令,卻精準地喚醒了舊日情分與敬畏,如同一條無形的線,將林仲勛牢牢地拴在了周晟鵬的掌控之中。
林仲勛收到禮盒的當晚,便焚毀了鄭松榮留下的登記信息。
恐懼、懊悔、還有對周晟鵬的敬畏,在他心中交織成一團亂麻。
他開始留意郵局的異常動向,如同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他發現,每隔五天,鄭松榮便會派一名流浪少年前來取信。
信封上沒有地址,只蓋著青石口唯一的郵戳。
林仲勛悄悄在信紙上噴上顯影劑,一組加密銀行賬戶和“貨已備妥,等風停”的字樣,如同幽靈般浮現出來。
他不敢上報,只能將復印件塞進普洱茶罐的空底,原樣寄回陳悅悅。
他知道,自己已經卷入了一場旋渦,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陳悅悅收到茶罐後,立刻著手破譯信息。
她發現,賬戶關聯一家位于東南亞的醫療物資運輸公司,近期有多筆“康復器械”訂單標注“送至中國境內指定康復中心”。
其中一處地址,赫然是周晟鵬三年前捐建的殘疾軍人療養院。
一股涼意從陳悅悅的脊背升起。
她意識到,這不僅是一條洗錢通道,更可能是借合法外衣走私違禁品的掩護。
鄭松榮,這個被周晟鵬親手送進監獄的亡命之徒,竟然在暗中策劃著更大的陰謀!
“周先生……”陳悅悅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們……他們可能……”
周晟鵬接過情報,目光掃過上面的內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 噠”一聲,一縷幽藍的火苗跳躍著,照亮了他陰沉的臉龐。
“燒了。”他淡淡地說,“明天,我要去療養院看看。”
周晟鵬眯起眼,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噠、噠”的沉悶聲響,像極了死神倒計時的腳步。
“他以為裝死就能換條河游?呵,可魚池的水,早就通著海。” 他輕蔑一笑,眼角眉梢卻帶著一股嗜血的寒意。
“周影,”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聯系青石口那邊的獵戶老ど。就說…‘護林巡檢’需要人手。”他頓了頓,補充道,“在邊境線上,給我布下天羅地網。那些孩子喜歡玩捉迷藏,我們就陪他們好好玩玩。”
周影領命,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房間的陰影中。
不多時,一隊裝備精良的隊伍便悄無聲息地向青石口進發。
周晟鵬繼續說道︰“記住,把那些東西偽裝成動物骸骨——要足夠逼真,讓那些小崽子聞不到一絲人氣。”他的聲音如同淬了冰,“還有,別抓人,等他再派孩子來取信……我們要順藤摸瓜,摸出整片林子。”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燈火輝煌的城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告訴下去,準備車。”
“去哪?”陳悅悅忍不住問道。
周晟鵬緩緩轉身,眼神深邃得如同無底的深淵︰“明天……當然是去看看我的老朋友們。”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格外濃稠,就像裹挾著某種粘膩的不安,在空氣中緩緩發酵。
周晟鵬一夜未眠,他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遠處漸露魚肚白的天空,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香煙。
他要去“看望”他的老朋友們了。
殘疾軍人療養院,陽光明媚,彩旗飄飄。
一年一度的開放日,院方精心布置,處處洋溢著歡聲笑語。
周晟鵬的到來,更是為這熱鬧的場景增添了幾分隆重。
他身著簡單的休閑裝,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與老兵們一一握手,噓寒問暖,全然沒有昔日洪興掌權者的威嚴與凌厲。
他像個真正的慈善家,溫和,慈祥,甚至有些…孱弱。
甦文瀾院長亦步亦趨地陪同著,她看著周晟鵬親自試用新型智能輪椅,耐心地指導一位失去雙腿的老兵操作機械義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這個男人,或許真的變了。
“甦院長,這批康復設備,都是國外最先進的技術,希望能幫助到更多需要幫助的人。”周晟鵬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謝謝周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甦文瀾真誠地說道。
周晟鵬只是笑了笑,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不遠處一間不起眼的倉庫。
倉庫門口新刷的油漆,在陽光下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周影始終保持著三步的距離,他注意到老板的腳步在倉庫門口微微一頓
“甦院長,能帶我去看看你們最新的外骨骼系統嗎?我對這個很感興趣。”周晟鵬狀似隨意地問道。
“當然可以,周先生這邊請。”甦文瀾欣然應允,帶領周晟鵬來到康復中心的核心區域。
嶄新的外骨骼系統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充滿了科技感。
甦文瀾熟練地啟動程序,開始演示操作流程。
“這套系統可以幫助癱瘓病人重新站起來,恢復行走能力…”
“甦院長,”周晟鵬突然打斷了她的話,“你們接收的所有設備,都有入庫雙簽記錄嗎?”
甦文瀾微微一怔,隨即答道︰“有的,周先生。不過上周有一批緊急物資,是物流公司直接送入備用倉庫的,說是您特批的加急件,所以…”
“嗯,”周晟鵬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再追問。
夜幕降臨,療養院恢復了寧靜。
周影如同鬼魅般潛入備用倉庫,他憑借過人的听力,精準地定位到目標。
在一台康復機底座的夾層中,他找到了一個微型信號發射器。
手法嫻熟地拆卸,替換,一氣呵成。
一個自制的定位追蹤模塊,悄無聲息地取代了原有的發射器。
與此同時,陳悅悅正對著電腦屏幕,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著。
廖志宗提供的物流車輛gps數據,在她面前逐漸形成一條清晰的軌跡。
深夜繞行,城郊廢棄化工廠…
“環保處理公司…”陳悅悅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那是三叔名下的產業。
周晟鵬坐在書房里,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實時信號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三叔…你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他淡淡地說道,聲音中卻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氣。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書房的寂靜。
周晟鵬拿起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接听鍵。
“老板…”電話那頭傳來周影低沉的聲音,“東西已經找到了…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周晟鵬的聲音低沉,卻如同冬日寒冰般刺骨。
他看著屏幕上那閃爍的紅點,那是被替換的信號發射器,此刻正指引著他追蹤的目標。
療養院,慈善,這些本該純潔美好的字眼,此刻卻成了陰謀的溫床,叛徒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