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珞等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看到何瀟冷著臉從門外走了回來。
進屋後,他對李天珞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隨後找人把值夜的差役都喊了過來,吩咐了幾句。便帶著眾人一起離開了縣衙,朝著城東趕去。
李天珞跟著何瀟他們一起騎馬回到那個山洞時,燕雨微還在那里等他。李天珞跟她說了趙樂卿已經先回去的事,她便直接告辭離開了山洞。
何瀟等燕雨微走後,才走到李天珞身旁,問道︰“這位前輩我好像沒見過?”
李天珞想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解釋,只能說道︰“燕前輩是剛入宗的,我對她的事也不太清楚。”
何瀟點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袍老者,疑惑道︰“他真是靈海境修士?怎麼看起來跟個快死的老頭似的?”
“嗯,我親眼看他御空飛行。”李天珞肯定道,他看了一眼黑袍老者的斷臂,有些猶豫,“要不要找個大夫給他看看?”
何瀟沉思片刻,搖頭道︰“他要真是靈海境修士,受這點傷也死不了。我們現在還是先把附近搜查一下,等把他帶回去之後,再決定是否給他找大夫吧。”
何瀟說完,領著差役們把山洞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將所有能帶走的東西打包帶走,確認沒有什麼遺漏,這才押著那老者三人一起返回縣衙。
等回到縣衙門口,時間已經接近寅時。
李天珞看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本想和何瀟告別,卻听他開口道︰“你先別急著回去,韓大人剛才吩咐過,等會兒要見你,她有些事想問你。你宗門那邊我會派人過去傳個信,你不用擔心。”
李天珞點頭答應,跟著眾人一起進了縣衙。
何瀟領著眾人走進縣衙,並沒有返回刑房,而是直接朝縣衙大堂走去。
李天珞跟著他們進了大堂,就見此時大堂里燈火通明,里面等了不少人,縣令韓�也端坐在主位之上。
她看起來三十多歲,身上並沒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淺紫色常服,長長的頭發整齊的盤在腦後。此刻,她正專注地看著手里的案卷。
在韓�旁邊的座位上,縣丞花凌塵倚著椅子坐在那里,他同樣沒穿官服,一臉疲態,時不時打著哈欠,看起來有些精神不佳的樣子。
何瀟等差役把那老者三人帶進大堂,上前一步,對韓�道︰“大人,人和東西都帶回來了。”
韓�放下手里的書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袍老者,轉頭問身邊的花凌塵︰“你見過他嗎?”
花凌塵站起身來,走到黑袍老者旁邊,仔細觀察了一番,對韓�搖頭道︰“沒有,可能不是我們興德城的修士。”
韓�微微點了點頭,又看向何瀟問道︰“丹藥在哪?”
何瀟听她問丹藥的事,趕忙吩咐差役,將那個木箱拿來,他從差役手中接過木箱,端著走到韓�面前,放到桌子上。
韓�打開木箱,從中拿出一個玉瓶,取出一粒忘憂丹,認真觀察。
此時,花凌塵也踱著步子,走了過去,同樣取出一顆忘憂丹,看了起來。
兩人看地很仔細,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整個大堂自此安靜下來,直到遠處隱隱有雞鳴聲傳來。韓�才把丹藥放了回去,對花凌塵道︰“你怎麼看?”
花凌塵略一沉吟,道︰“這丹藥里面的大部分藥材,都是尋常藥材,看不出有什麼問題。那位靈籟宗前輩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把人傷了,似乎有些不妥。”
韓�眉頭微皺,道︰“丹藥有沒有問題,還得等找府衙丹藥司專業的丹師看看,現在還不能下結論。至于,那位靈籟宗的前輩……”她沉思片刻,繼續道,“我們也只能先把這件事報給府衙,看看那邊怎麼處理。”
花凌塵听了她的話,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頭看向李天珞所在的方向,笑了一聲,道︰“這不是小李神探嗎?”
李天珞听他叫自己,上前一步,抱拳施禮道︰“見過韓大人,花大人。”
韓�點了點頭,正想開口,花凌塵搶先開口道︰“咦?現在還真是世道變了,一個凡人見了一縣父母官,居然只要抱個拳就算見禮了?”
說完他雙眼緊緊盯著李天珞,眼神有些冰冷“還是說小李神探入了靈籟宗,成了大宗弟子,就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听了他的話韓�微一皺眉,卻沒有說什麼,她搖了搖頭,又拿起桌上的書卷,看了起來。
李天珞看著花凌塵,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有些針對自己的樣子。
他深吸了一口,躬身施禮道︰“不敢…”
“不敢?”花凌塵冷笑一聲,“你現在不正在做嗎?”
這時,何瀟開口道︰“花大人,天珞他畢竟在衙門里干過一段時間,也立下過不少功勞。他和普通凡人還是有些不同的。”
花凌塵冷笑著坐回自己的座位,看著何瀟,道︰“老何,說起來,我還沒追究你當時私自把他安排進刑房的責任呢。怎麼?這衙門是你們家開的?想讓誰進,誰就可以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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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瀟被他說的一愣,有些猶豫道︰“天珞他爹以前也是公門中人,照例……”
“照例?照什麼例?”花凌塵聲音突然加大,接著他拿起桌子上的醒目猛拍了一下,喝問道,“他爹是因公殉職嗎?他是靈氣境修士嗎?怎麼,他一個凡人也可以照例接替他爹進入衙門嗎?”
何瀟被花凌塵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似乎在想怎麼回應。
花凌塵見他不說話,嗤笑一聲︰“行了,你老也別生氣,萬一氣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你那一大家子還等著你養活呢。”
說完,他轉頭看向李天珞淡淡開口“身為一個凡人,就該有凡人的自覺,見了父母官,該怎麼行禮,你在衙里那麼長時間,沒見過嗎?你是在藐視公堂嗎?”
李天珞看著花凌塵,皺眉問道︰“花大人的意思是想讓我跪下,給你磕頭?”
花凌塵笑著點點頭︰“沒錯,慣例如此。上了這縣衙大堂,就要守這里的規矩。”
說完,他轉頭問韓�道︰“韓大人,想必也認可這點兒吧?”
韓�听他把話題引向自己,放下書,清了清嗓子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但是…”
沒等她把話說完,花凌塵就打斷她,對李天珞道︰“既然韓大人也認可,那就請小李神探屈尊,也體驗一下凡人該有的待遇吧。”
韓�見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有再說什麼,低頭繼續看起書來。
李天珞看著花凌塵,心里念頭百轉︰他心里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不過是磕個頭而已,就當是給死人哭喪了;
但是,又有個聲音在說,這太丟人了,如果他今天跪下去,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
花凌塵見他臉上表情變化,笑了一聲,道︰“怎麼,膝蓋有問題?需要找個人幫幫你嗎?”
“姓花的,你夠了!”這時,何瀟突然怒喝一聲。
“放肆!”花凌塵冷哼一聲,隨手一揮,何瀟便像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身子撞在大堂里的一根柱子上。
“住手。”韓�沒想到花凌塵會突然出手,等她出聲阻攔,已經晚了。
花凌塵看了一眼被差役攙起的何瀟,平靜地收回手,轉頭看向李天珞︰“你是不是也想我給你來一下?”
李天珞在看到何瀟被擊飛後,就回過神來,他這才想起,縣衙里的這兩位主官都是靈海境修士。
他前世生活在一個沒有靈力、人人平等的世界;這一世又因為入魔的原因而無法突破,做凡人久了,他平時也沒覺得修士和凡人有什麼區別,平日里面對他們時也少了該有的敬畏之心。
李天珞看了一下何瀟的情況,發現他雖然狼狽,但是看起來並沒有受傷,稍微放心了一點。
何瀟見他看向自己,有些尷尬地轉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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