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原石在老板手中，灰撲撲、毫不起眼，被隨意擱在切割台上時，還磕出一聲沉悶聲響，似是連它自己都在低嘆命運不濟。
老板機械地戴上手套，麻木地調試著切石機，周圍旁觀者們也都像被抽去了興致，交頭接耳聲稀稀落落，盡是對這場賭石必敗結局的篤定。
目光偶爾掃向原石，也是憐憫居多，看向林凡時，更是滿是同情，好似在無聲感嘆這年輕人被霉運纏了個結實。
切石機轟然啟動，尖銳轟鳴突兀響起，打破那彌漫許久的慵懶死寂。
刀片高速旋轉，帶著幾分決然氣勢切進原石，老板的眼神空洞，手上動作只是慣性使然。
然而，就在刀片切入瞬間，一抹隱晦卻奪目的綠光，仿若暗夜流星，從石縫間乍泄而出，起初只是細微一線，轉瞬竟如綠芒綻破囚籠，洶涌蔓延開來。
剎那間，整個場子像被一道驚雷劈中，死寂被驚呼聲、倒吸涼氣聲瞬間撕裂。
老板眼瞳驟縮，雙手下意識停住，身子前傾，死死盯著那抹綠，臉上的疲憊與麻木瞬間被驚愕取代，嘴巴大張，半晌才磕磕絆絆擠出一句︰“這、這……”。
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
旁觀者們更是炸開了鍋，原本松散圍攏的人群“呼啦”一下涌上前，脖子伸得老長，眼楮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綠意盎然的斷面，驚嘆聲此起彼伏。
“天吶，出綠了，居然出綠了！”
“這反轉來得太猛，差點閃了我的眼，奇跡啊真是！”
眾人七嘴八舌，臉上滿是震撼與艷羨，目光在原石和林凡之間來回穿梭，好似要把這戲劇性一幕深深烙印在眼底。
林凡佯裝呆立原地，臉上還掛著未散盡的悲傷與絕望，可眼底那抹暗藏已久的狡黠與得意，此刻卻如藏不住的幽火，灼灼閃爍。
他嘴唇微微哆嗦，雙手緩緩抬起，似要去觸踫那遙不可及的希望，身體因激動佯裝顫抖，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與驚喜喊道︰“老板，真的出綠了，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從絕境深淵被好運猛地拽回人間的幸運兒。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這場“奇跡”不過是精心布局下的必然。
此刻，他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上揚，靜等這場戲完美收官。
人群如沙丁魚般簇擁在切割區，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台嗡嗡作響的切割機旁。
老板身形敦實，常年與各類原石打交道，雙手粗糙得像老樹皮，上面布滿的細小傷痕，記錄著往昔無數次切割的“戰績”。
此刻，他瞪大了眼楮，死死盯著剛從切割機下“脫胎而出”的原石切面，那神情，活脫脫像見了鬼一般，嘴巴大張，半晌才磕磕絆絆擠出一句︰“好家伙，連續二十九塊廢石，沒想到第三十塊原石出翡翠了，真是上天眷顧啊！”
周圍的人也神色各異，交雜著震驚、艷羨與一絲復雜。
那些原本抱著看笑話心態的，嘴角還殘留著未及收起的輕蔑笑意，此刻都僵在了臉上，眼神里滿是復雜情緒。
他們大多是賭石場的常客，深諳這一行“十賭九輸”的殘酷。
見林凡一股腦兒選了三十塊原石，料定這個看著像愣頭青的年輕人不過是來送錢的，篤定這三十塊石頭最終都將淪為一文不值的廢石堆。
所以，當一塊又一塊原石在切割機下毫無懸念地碎開，露出黯淡無光、毫無翠色的內里時，他們或哄笑，或搖頭輕嘆，仿若已提前預見了林凡的慘敗結局。
然而，命運偏在這最後關頭陡然一轉，當那一抹驚艷的翠色從石縫中透出，如同一束穿破陰霾的光，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人不自覺地抬手揉了揉眼楮，懷疑是自己被石粉迷了眼、看花了。
有人則滿臉懊悔，咬著下唇，暗恨自己怎麼沒多幾分膽量跟著押一注，說不定也能跟著分一杯羹。
“天無絕人之路啊！”
人群中，不知是誰長嘆一聲，那聲音里飽含著感慨與對命運無常的喟嘆，引得眾人紛紛附和。
林凡站在切割台前並，未因周遭的驚嘆與議論而自亂陣腳，他身姿挺拔，神色驚喜，卻更多的是一種歷經波折後的坦然。
此刻，那塊翡翠在燈光下散發著溫潤華光，翠色如欲滴的鮮嫩竹葉，水頭足得像剛從山澗清泉里撈出來，似是命運給予他這份堅守的最好饋贈。
老板小心翼翼地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觸踫翡翠切面，指尖摩挲著那細膩質地，滿臉的驚嘆與不舍。
心里頭已然打起了小算盤，琢磨著怎麼可以從林凡手中撿漏這塊翡翠，為自己謀得最大利益，目光時不時瞟向林凡，伺機開口談價。
此刻，喧囂嘈雜聲仿若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鎖在林凡與那塊剛切出的翡翠上。
昏黃且晃悠的燈光，艱難地穿透彌漫在空中的石粉，灑落在翡翠那翠色欲滴的切面上，折射出如夢似幻的華彩，似是為這場跌宕起伏的賭石“鬧劇”點亮了勝利的曙光。
林凡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這塊來之不易的翡翠，身子微微顫抖，雙肩松弛下來，長久以來緊繃的那根弦終于在此刻松開。
此前，面對那二十九塊毫無價值的廢石，一塊接著一塊在切割機下碎開，展露灰暗內里，每一聲“滋滋”的切割聲，他不得不強裝出傷心模樣，耷拉著腦袋，緊鎖眉頭，任由旁人投來或憐憫、或嘲笑的目光，只為不引人懷疑，悄悄隱藏起心底那縷倔強的期待。
而此刻，他無需再偽裝，深深吸進一口滿是石粉氣息卻又無比暢快的空氣，真正松了一口氣。
那氣息自胸腔緩緩吐出，似要將此前積攢的所有郁悶、忐忑一並驅散。
緊接著，一抹狂喜如燎原之火，迅速在他面龐蔓延開來，從嘴角翹起的弧度，到眼眸中迸射的光芒，整個人都因這份喜悅而鮮活起來。
“我就說嘛，我的運氣不可能那麼差。”
他提高了音量喊道，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帶著幾分自豪，幾分對命運眷顧的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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