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九天萬界,在洪振國和李煜的治理下,人民過上了安定祥和的生活,可這一對天國情侶的婚姻大事,也擺上了議事日程,尤其是雙方的老人,都巴不得他們早插黃秧早生根
振煜洞天的晨霧還未散盡,帶著玉稻的清香,在青石板路上洇出濕漉漉的痕跡,洪長老已經拄著玄鐵拐杖站在觀星台上了
他望著遠處雲海翻騰的霞光,花白的胡須在山風中微微顫動,身後玄木屏風上“九天同慶”四個金字正隨著天光漸亮而愈發灼目
咚,玄鐵拐杖在台面上重重一頓,洞天深處的青銅鐘應聲而鳴
第一聲鐘響落時,萬畝靈田里的玉稻齊齊彎下腰來,瞬間凝結的晨露墜落在田埂,浸在泥土里,敲出細碎的金紋
第二聲鐘響傳到西境結界,那些值守的護衛忽然發現,昨夜還泛著黑氣的結界光幕,此刻正滲出溫潤的白光
洪長老這才緩緩轉身,望著身後匆匆趕來的族老們,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該辦正事了。”
“該來了!”老人低聲自語,拐杖在青石板上輕輕一蹬,剎那間,洞天深處傳來九聲鐘鳴,聲波如漣漪般蕩過萬畝林田
那些昨夜剛抽芽的玉稻忽然齊齊彎下腰來,像是在向某個方向行禮
洪振國推開議事堂木門時,正看見奶奶洪張氏,將一疊紅綢帕子塞進竹籃
老太太穿著新裁的墨綠色的錦袍,領口繡著振族圖騰的朱雀紋樣
見他進來多怪道︰“都多大了,還毛毛躁躁,今日要去李家提親,這身玄甲就不能換了?”
“奶奶,防務部剛傳訊說西境結界有異動。”洪振國抬手按住腰間的龍紋佩劍,玄鐵鎧甲上還沾著昨夜巡查時蹭到的草屑,“李煜那邊我已經通過傳訊符說過了,她意思是一切從簡。”
洪長老從青銅鼎後轉過身來,手里摩挲著一枚龜甲“振國,你應當知道,這不是尋常婚事。”
老人將龜甲擲在案上,裂紋恰好構成一對交纏的龍鳳
“九天秩序重鑄未滿百日,多方勢力都在觀望,你與李煜的婚事,是向三界宣告振煜洞天的立場。”
洪張氏已經將竹籃遞到兒子洪澤田手中,籃子里除了祖傳的赤金鳳凰釵,還有三枚凝結著百年靈氣的玄玉
玉紋里流動著淡淡的青色光暈,還有塊巴掌大的青銅鏡,鏡面光可鑒人,邊緣刻著永結同心四個字
“當年我嫁過來時,你外婆就給了這樣的籃子。”洪張氏抹了把臉,又恢復了平日的爽利
“讓你媳婦把這些東西給李煜帶去,就是說我老婆子的心意。”她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從櫃子里取出個錦囊,塞進紅唐氏手里
“這里面是十二枚平安符,讓阿煜貼身帶著,他娘,他娘當年也帶過這個”
“你爹說得在理,但李煜那孩子命苦,咱們不能委屈了她。”她眼圈忽然紅了,“她娘秦碧瑤昨日托人帶信。就說盼著早日喝上這杯喜酒。”
洪澤田將竹籃遞給妻子洪唐氏,轉身正了正衣襟,“振國,你和李煜的心意我們都懂,但禮數不能少,我與你娘帶十名護衛去即可,絕不驚動旁人。”
他望著兒子鎧甲上的戰痕,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娘連夜繡了平安符,記得帶上。”
洪振國望著窗外掠過的傳訊靈鳥,袖中傳訊符忽然發燙,他展開符紙,李煜清秀的字跡躍然紙上
“母親說,後院的忘憂草開了,我編了幾個花環等你來看看,合不合心意。”末尾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墨跡邊緣還沾著點紫色的花瓣粉末
“去吧。”洪振國將符紙湊到燭火邊,符紙化作一縷青煙時,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
那是他剛從斷魂谷的包圍圈里逃出來,渾身是傷的倒在雪地。是李煜背著藥簍從山上下來,用凍得通紅的手給他包扎傷口
她發間落著雪,睫毛上結著冰渣,卻還笑著說︰“別怕,我娘說我家的金瘡藥能治百傷。”
洪澤田夫婦帶著十二名護衛穿過靈田時,晨露正順著靈麥的葉片往下滴。那些靈麥是戰後補種的,麥稈還纏著層薄薄的繃帶
那是農戶們擔心新苗受凍,特意用靈蠶絲織的護具。洪唐氏忽然停住腳步,指著田埂邊那簇紫色的小花笑道︰“澤田,你看這紫韻草,當年你就是用這個編了個指環……”
話沒說完,就被一陣銅鈴聲打斷十二名護衛瞬間結成防御陣型,腰間的佩刀刷的出鞘,刀光在晨霧里閃著凜冽的光
卻見林子里跑出來幾 個扎著雙髻的小姑娘,手里提著個竹籠,籠子里三只鷸鳥正歪著頭啄羽毛
“是洪伯伯嗎?”小姑娘仰起臉,鼻尖沾著泥土,“煜姐姐讓我來接你們。她說,編花環時被靈蜂叼走了半朵花。”
洪澤田認出這是李煜救下的孤女阿甦,揮手讓護衛收刀,“你玉姐姐呢?”
“在溪邊洗嫁衣呢。”阿甦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草繩編的鞋上沾滿了露水,秦伯母說︰“要用晨露洗三遍,才能把晦氣洗掉。”
轉過那道月牙形的山溪時,洪唐氏忽然捂住了嘴
溪邊在青石上晾曬著一件素白的麻布嫁衣,李煜正蹲在水邊捶打衣角,晨光穿過她垂落的發絲,在水面投下細碎的金斑
她的布鞋沾了些水漬,露出的腳踝上還有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去年為了救那個被困在結界裂縫里的孩子,被碎石劃傷的
秦碧瑤坐在不遠處的竹凳上編花環,她鬢角的白發,比上次見面時又多了些,手指關節有些變形,那是常年勞作留下的痕跡,但編起花環來卻異常靈活
竹籃里的六個花環已經初具雛形,紫色的忘憂草間還穿插著幾只黃色的迎春花
“澤田兄,唐氏嫂子。”秦碧瑤起身時,竹凳在青石上劃出輕響,她身上的藍布衫洗的發白,袖口還打了個補丁,但眼神清亮得很,“快坐,我這就去燒壺靈茶。”
李煜已經站起身,手里還攥著根棒錘,見他們來,他把棒槌往石上一放,水花濺在素色布裙上,暈開片深色的痕跡
“洪伯父,伯母,讓你們受累了。”他望著竹籃里的聘禮,忽然屈膝行禮,“只是如今振煜洞天,百廢待興,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太貴重了。”
“傻孩子。”洪唐氏連忙扶住她,將那只金鳳凰釵插進她發間。釵間的紅寶石忽然亮了亮,映得李煜臉頰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這是振國奶奶的心意,當年我嫁過來時,他也是這樣。把釵插在我發間。”他忽然壓低聲音,“這釵里凝著振族的護族靈力,能擋三次致命攻擊。”
秦碧瑤正往石桌上擺粗瓷茶杯,听見這話,手忽然頓了頓
她望著女兒發間的鳳凰釵,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那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阿煜,去把我那對玉鐲拿過來。”她轉身往屋里走,腳步有些踉蹌,“那是當年你爹送我的定情物,該傳給你了。”
李煜剛走進屋,就听見外面傳來急促的哨聲,洪澤田腰間的傳訊符瞬間亮起紅光
他展開符紙,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東境發現不明飛行物,振國讓我們速歸。”
秦碧瑤已經把玉鐲取了出來,那對和田玉鐲上,刻著細密的雲紋,在晨光里泛著微微溫韻的光
“拿著。”她把玉鐲塞進女兒手里,又將個紅布包遞給洪唐氏
“這是我給振國準備的,里面是件軟甲,用東海蛟鱗混著靈蠶絲做的,比玄鐵甲輕便,防御力卻不差。”
洪澤田望著天邊越來越濃的紫氣,知道不能再耽擱,“三日後,辰時我來接阿煜。”
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里掏出一張圖紙,“這是禮台的樣式,就搭在兩家中間的曬谷場,簡單些,但該有的禮數都不會少。”
李煜接過圖紙時,指尖不小心踫到他的手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也是這樣一個清晨,她爹也是這樣,把一張秋千圖紙遞給她,說等秋收後就給她做個新秋千
那天下午,他爹就去了西境戰場,再也沒有回來
婚典前一日傍晚,振煜洞天的靈溪旁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竹筏在水面輕輕蕩開漣漪,筏上立著位白衣女子,青絲如瀑垂落腰間,手里握著一支玉笛,笛身上刻著“彩雲”二字
她望著溪邊正在修補農具的農戶,忽然抬手輕揮,那些散落的鐵釘竟自動飛到木筏上,排列成整齊的圖案
“畢老師!”正在巡視防務的洪振國一眼就認出了她,玄鐵鎧甲在夕陽下泛著暖光,“您也來了?”
畢彩雲收起玉笛,竹筏已悄無聲息地靠了岸
她望著這個當年總愛問“為何要學防御術”的少年,如今已長成能獨當一面的九天之主,眼底泛起欣慰的笑意
“听說,我的兩個徒弟要成婚,做師傅的怎能不來?”她抬手拂過他鎧甲上的痕跡,指尖的靈力讓那些深淺不一的凹痕漸漸平復
“當年教你們‘守心術’時,你總說不如學‘攻擊性法術’痛快,現在明白了嗎?”
洪振國望著遠處正在加固結界的工匠們,那些人里有一半是戰後失去家人的孤兒,此刻正用稚嫩的肩膀扛著沉重的玄木
“弟子明白了,最強的防御,是守護人心。”
這是,李煜提著藥簍從山上下來,看見畢彩雲,素色布裙上的藥草香氣忽然濃郁了幾分
她放下藥簍,屈膝行禮,發間的鳳凰釵輕輕晃動,“老師,您來得正好,我采了些安神草,正想請教您怎麼配伍效果最好。”
畢彩雲扶起她,指尖觸到她手腕時,微微一頓,“你的靈力波動還是不穩?上次教你清心訣,每日要多練半個時辰。”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瓶,倒出兩粒銀白的藥丸,“這是凝神丹,婚典那日帶著,幫你穩住心神。”
三人坐在溪邊的青石上,看著夕陽將靈田染成金紅色
畢彩雲忽然說起往事,“還記得你們第一次在演武場對練嗎?振國總讓著阿煜,結果被她的霜雪劍挑飛了頭盔
“阿煜,你為了護著振國,被木劍劃傷了胳膊,卻咬著牙說,‘不疼’。”
李煜臉頰泛起紅暈,將藥簍里的忘憂草擺成圈
“那時我總覺得畢師偏心,教振國的防御術比教我的難十倍,後來才知道,你是怕我性子急,學復雜的功法容易走火入魔。”
洪振國望著天邊漸亮的星子,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雨夜,他和李煜在藏經閣偷練禁術,被畢彩雲發現後,他沒有責罰,只是點燃那盞油燈
讓他們看燈芯在風雨中如何保持不滅。“真正的強大,不是能劈開多少風浪,而是能護住多少微光。”
“明日婚典,我來主持。”畢彩雲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溫和,她從懷中取出一卷紅綢,展開後,竟是一幅繡著日月星辰的婚書
“這是用九天雲錦織的,能承受住三位上神的靈力加持,但我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無論將來面對多少風雨,都別忘了今夜這溪、這田、這燈下的初心。”
夜色漸深時,畢彩雲住在了靈溪旁的竹樓里
洪振國回到防務部時,案上的傳訊符接連閃爍,萬福谷送來的十二箱賀禮已轉送災民營
東海龍宮的三百艘靈舟正在東境構築水上防線,北境玄冰族的使者帶著玄冰髓去了農具坊,正指導工匠們改良破冰梨
”天主,西境傳來急報。”趙虎捧著份卷宗進來,燭火在他臉上投射出緊張的陰影
“斷魂谷谷主的骨鞭上裹著一層幽冥黑氣,尋常兵器一踫就會被腐蝕。”
洪振國展開卷宗,上面畫著骨鞭的圖樣,那些纏繞的黑氣里,隱約能看見無數痛苦的虛影
他忽然想起畢彩雲傍晚說的話,“人心若失了溫度,便會化作最烈的毒。”
他提筆在卷宗上寫下批示,“明日婚典後,調撥六十箱解毒丹,送往西境,讓醫護人員提前做好救治準備。”
此時,竹樓里,畢彩雲正幫李煜整理嫁衣,素白的麻布衣裳,她用靈力畫出細碎的雲紋,那些紋路在燭火下漸漸化作展翅的鳳凰
“這是‘護心紋’,能在危急時刻形成結界。”她忽然握住李煜的手,眼神變得格外凝重,帶著十分期待的心情看著李煜
“阿煜,振國是天生的領袖,卻總把責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往後你們成了夫妻,要記得替他分擔一些。”
李煜望著窗外正在巡邏的洪振國,他的玄鐵鎧甲,在月光下像座沉默的山
她將畢老師給的凝神丹放進貼身的錦囊,“弟子明白,就像靈溪和山脈,從來都是相互依靠的 。”
洪振國和李煜充分考慮到,戰後重建才剛剛有一點起色,不宜大肆鋪張
因此,布置妥當的曬谷場禮台,沒有奢華的裝飾,只有農戶們連夜用麥秸稈編的彩門,門楣上掛著兩束忘憂草,是阿甦帶著孩子們清晨剛采來的
婚禮即將開始,會是什麼樣的熱鬧場景呢?敬請大家耐心等待,去欣賞下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