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忘記,慶帝宋遠山知道你的長相。”
凌書墨微微一笑,覺得有時候真的不要這麼認真的好。
慶帝在各個州府都下了召令,真要費心力的找,沒人能輕易假冒。
難的不是找韓妙染這個人,而是他願不願意奉詔入京作畫。
想到這里,白豌直接將其斗笠向下按了按,慢慢轉頭正眼瞧著笑。
“說的有道理,我要麼還是弄個假面皮貼著,或者面具之類。”
他看著他,燦爛一笑,像極了某種圓圓長刺的動物。
凌書墨一臉嚴肅︰“那樣你會長疹子的,還是好好戴這個斗笠吧。”
“嘖!嘖!嘖!”白豌一派無語,唉聲嘆氣,“你總是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地方……”
他一邊抱怨,一邊老老實實戴上了斗笠。
接著,二人共同回到了草堂。
外面小雪初霽,房間里面燒著碳,暖和的多。
只是,一排五個少年捧著書卷,笑得陽光慵懶,拿著束修拱手作揖。
“臘雪映窗明,願夫子椿庭永茂,眉壽永延。”
他們拜的自然是如今白鹿洞書院的院士——凌書墨夫子。
今日正好是臘八節,隨著白鹿洞書院辦的愈發好,這些離得近的學生也按照習俗給夫子送禮。
“望你們勤勉,謹記明德。”
凌書墨將他們一一引導起身,他從身後拿出五支毛筆遞給他們。
“謝謝夫子——”
少年們似乎微微有些靦腆,但是該有的禮節一點也沒有少。
白豌細細觀察之下,只覺得這一副師生情深模樣有種他無法妄想的和諧。
“砰!”
手中的溫熱的小手爐不自覺的掉在地上。
一個少年撿起白豌掉在地上的小手爐,恭恭敬敬的︰“這位夫子的東西掉了。”
大概是以為凌書墨身邊的人也是夫子,他就那麼直接的說出了口。
這聲“夫子”擲地有聲。
白豌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凌書墨一驚,不由輕輕拍了拍這些孩子的肩膀︰“你們先去坐著,夫子給吃些茶,今後記得明德修身。”
少年這才轉身去,幾人歡歡喜喜的去桌前等著吃茶。
白豌看著手里的小手爐,忽覺一陣好笑。
歷史重疊,忘卻已久。
“阿白,下次我還是不把他們帶來家里好了。”
凌書墨對他說。
對韓妙染而言︰師父,夫子這類詞就像是一種避而遠之的詛咒,一生無法走出的陰影。
“不,我也不是什麼喜歡和小孩子計較的。”
白豌放下手爐,朝著那其中一個少年看去,拇指指腹有手繭,怕是不止一日之功。
“這孩子一定是個愛畫的人,我抽空看看天分吧……”
如今,只需要一眼便能通過身形外貌看出是否為丹青人。
“琴棋書畫,君子六藝里,他的確丹青上有些天分,尤其擅長畫魚。”
凌書墨感慨著,突然口中震驚,似是不敢相信的看著身旁人︰
“難道你終于想通,願意收徒了?”
當世丹青雖然有自學成才的,但不是誰都如同韓妙染那般有天分。
基本都靠師徒傳承,代代薪火,方能延綿百代,畫譜流傳。
白豌淡然的站著,看著這些小年歲的少年,那般爽朗清舉,朗月美好。
猶記得小時候自己拜師學畫的那些年,物是人非。
“錯!錯!錯!”
他否認三連。
“你知道的,我不收徒弟,永遠都不可能當人師父。”
白豌朝著對面人朗笑,凌書墨看到的是這個人多年來的心結難解,淡然下的強硬抗拒。
海納百川,應有氣度。
但是,他偏偏對師徒關系永遠也不可能有氣度。
凌書墨嘆息中賠不是︰“也是,收徒之事你心中有數,我不該說這樣的話,”
指尖微微隆起握茶盞,白豌直接將沏好的茶也順勢遞給地方。
“那是我不該說這麼讓你誤會的話,看到他想起了自己當年拜師的時候。”
“這些孩子有你這麼個好夫子教導足夠,到我手里可能只會教人坑蒙拐騙了。嗯?”
他手指輕揚,茶盞都遞到了托盤里。
當時的凌書墨看著他,只覺得這個心結根深蒂固的很,輕輕握了握對方的手。
那天,白豌和這些孩子稍稍談論了一下丹青之道,似乎溫馨和睦。
當少年看到其畫的丹青那般栩栩如生,問他為什麼不去書院當教畫的夫子時。
白豌總是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