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山祭壇。
此山被玄璃譽為神山。
在高處以設祭——煨桑台及風馬旗陣,外界設一圈白石堆為界線。
未免褻瀆神靈,漫山遍野草木樹干未有一處砍伐,一處人家。
風吹起……
以藍、白、紅、綠、黃這五色為風馬旗,印滿經文,掛在文清山埡口。
由于善化寺死了大半和尚,存活下來的僅有十來人左右,往日的千人轉經輪修持場景不復存在。
此刻,在文清山山澗。
國師乘十六人抬“禮輿”,白玉制輦,祭台前離地絕不能沾染塵土。
周圍配大紅衣儀仗隊列,外有撒花瓣,奏古樂數十人,彰顯國教權威。
京衛軍開路八百人,分騎兵十列,持旌旗。
不少玄璃百姓聚集在後,從老到小皆行跪拜禮,三拜九叩。
整個場景端的是祭天儀仗,獻祭換取神佑玄璃。
大慶自俘虜回國之後,邊境屯兵更多。
兗州、鄭州、湖州的邊防駐軍聚在一起,加上靈禹的盟軍,它們宛如隨時撕咬人的巨獸。
國師雙手合十佛禮,看著旁邊幾位義子盤中捧金色琉璃盒。
“義父,過了橋還有半個時辰就到文清山山腳下了。”
孑立恭恭敬敬的稟告。
國師輕輕閉上眼楮︰“嗯。”
隨後閉目養神,只覺得心思篤定。
玄璃上次祭祀,還是對抗定州軍州事凌書墨和工師韓妙染雙驕的時候。
那一次,好像是輸了。
浪費了侵吞大贏的機會!
頃刻間。
漫天葉碎卷黃沙,將花瓣裹挾吹的到處飛舞。
好似彩色的花雨落英一樣,繽紛好看……
乍起千層驚綻——
國師坐在白輕紗曼轎輦里,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心煩氣躁。
頓時,有種不安的感覺在心頭涌上來。
“國師大人,不好了!!!橋……橋斷了!”
某個近侍禁衛軍匆忙的闖過來,急得臉色緋紅。
國師指尖一顫,睜開了眼。
“橋斷了,導致沙祀官和後面的京衛軍,儀仗隊,歌舞百姓都無法過橋……我們……”
也就是說,如今過了橋的只剩下國師和他的幾個義子,還有誦經的十幾個善化寺和尚了。
文清山四面都是河流,橋斷了就宛如一座孤島。
霎時,這所謂的神山里的人不過三十人。
國師怔怔坐起,仍沒有任何慌亂,聲音低沉道︰“祭祀大典照舊。”
看上去,似乎沒有被影響。
世事無常,但是他無懼神明,不恐地獄。
等他們到達山腳低窪處,已經到處都是白色朦朧迷霧。
又是倒了一片誦經和尚,部分親衛。
恍然間,國師大喝︰“大家掩住口鼻,這是燒燃至幻的曼陀羅草。”
兩旁肅立的守衛義子,一齊撕開衣袖布條,面上裹上一圈。
迷幻而體力不支之人一個接著一個……
尤其,轎輦下的十六抬轎人已經腿軟摔倒,整個轎子傾斜加重摔在地上。
極目望去,整條路暈倒了一大片,層層疊疊。
“啪!啪!”
守衛馬匹頃刻摔倒,臥地不起。
細細查看,必經之路的不知何時換成了松軟土壤,埋設被落葉覆蓋偽裝的絆馬索。
祭台在山頂,可是他們在山腰就已經損兵折將。
國師不得不拂袖而立,打算和守衛義子們輕功上山。
然而,從半山腰往上沿路撒滿了蒺藜和落葵等物,根本無法隨時使輕功。
“看來,有人是不想讓谷某去祭壇祭祀啊!”
半生掙扎蟄伏,這等雕蟲小技算什麼伎倆。
國師負手而立,驀然從旁邊守衛劍鞘里抽出劍。
劍鋒掃過滿地狼藉,削蒺藜落葵,揚半邊塵土。
而今,國師腳踏實地,冷漠譏誚的笑了笑。
一步步往上走……
影子落了黑,五色旗飄揚。
最終,他們還是達到了祭台。
這次祭祀之路,從過橋到如今僅剩下國師和幾名義子親衛。
仿佛有人刻意引導,故意安排,可笑至極。
祭台前後,國師淡淡上香,面色平靜。
“義父,這是柏枝松葉,以及六人頭蓋骨。”
旁邊人遞給他六個琉璃錦盒。
紅白相間,血色蔓延。
昨日剛取的骨,截面還是淡粉色,甚至帶著點鮮紅肉屑。
案台上的其他祭品放在一旁,蛇皮等物對比下都恍惚成了醉影。
國師抬頭環視,還是點燃了柏枝松葉,行禮作揖。
“萬事皆逆雲,天佑我玄璃,踏大慶,滅靈禹,擴疆域。”
祭台邊已經沒有幾個人,他仍鏗鏘有力,虔誠厲聲。
包括孑立三人在內的義子注目,恭敬有余。
此祭祀到這里,本應當是順利了。
只听……
“嘩啦——”
百葉釘四散散!
一排排弩箭齊齊朝人射去。
幾人武藝高強,紛紛將其擋了下來,沒有傷到半點毫毛。
唯一中箭毒發的還是旁邊的一排守衛。
國師連掃十二劍,直接把四周來的弩箭和暗器全部都掃除殆盡。
“百米內安排此等暗殺利器,呵!孑立,怕是你的那兩位師兄的杰作吧!”
話音才剛落,祭台便赫然發出陣陣白煙,味道刺鼻。
孑立恨恨道︰“豈止!案台竟還有火藥!”
他不得不直接和國師二人躍身而下,跳入旁邊的水潭。
對方真的竭盡全力的環環相扣,竟然連在祭台上安炸藥都做得出來。
只要國師這頭點燃了柏枝松葉,那頭炸藥馬上就能引燃。
怔忪驚愣,招招陷阱。
最終,整個千人的祭祀隊伍只剩下兩人。
孑立在躍入深潭時落地的一瞬,耳邊聲音如風。
溶洞暗河,岩壁上朱砂暗影。
“听著,我是你的義父。”
有個人的聲音低沉而穩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