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豌叩住他的胳膊︰“怎麼說,當初你反抗嘉興帝起義是覺得那是你能力範圍內的事情?”
好一個子之矛攻子之盾。
“用癩蛤蟆嚇跑夫子,讓全學院的人休息一天逃避考試。倒像是你能力範圍內的事情?”
凌書墨反駁調侃,悄然擁著人。
……
“你連七歲的事情也記?!”
某人張口結舌。
青梅竹馬最不好的一點,就是永遠都能翻出陳芝麻爛谷子的童年黑歷史,成親以後就更是糟糕。
明明談著正事呢!
盡管,白豌深知是自己挑起來的,也知道這人只是想讓自己放松心境,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二人談完了正事,也將顧慮說開更好。
不過夜里……
凌書墨躺在地鋪上,仰目看了一眼躺在布條鋪陳的木板上的白豌。
想起此前大家可能面對的那些事情,猶感心驚肉跳。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摩挲,感受到對面人面頰溫熱後起身。
“阿硯,我們有求于你!”
林硯退了半步︰“公子說便是,不要用求這個字。”
凌書墨淡淡一笑,只將食指放在唇口示意小聲,便躡手躡腳的和其走出門外。
推門,輕掩。
看得出他十分謹慎。
“阿硯,我和阿白寫的這書信和玉佩勞煩你交給鄭州軍將軍潘英。需快馬加鞭!”
“另一封書信,你交給定北畫會的賈童,並且讓他將之前和我們一起混進城來的人好生照看。”
林硯干脆利索的接過信。
他們雖然早就辭官歸隱,可到底還是名聲在外,托人辦事也比普通人容易的多。
萬人難民跨境渡江,除了內應還要外援。牽扯人數眾多,可不是一兩個人能辦得到的事情!
流火七月。
邊境鄭州州府定北畫會的賈童駭然,他收到二人的信件,只覺得天塌地陷。
普通漁船備十到二十艘,“鑽風”裝載百人,水手三十人。
盡管,在韓妙染千金畫和小報的扶持下財力足夠弄這些船,其中也不乏各界文人墨客逐步健全。
可是,如此大數量的進出兩國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
而且兩國開戰在即,邊境動亂。
七月正是雨季,那是何等泥濘困難的時候。
此時,賈童在糾結之余卻收到了鄭州軍潘英的信件。
對方和前御史大夫軍州事大人凌書墨是舊識,意思是此次的護送里有州府的人,能確保他們不會被玄璃兵所殺。
當然,潘英也是存有私心的。
既然玄璃內部有人開這個口子,剛好派人進入軍事勘查,了解城內的布控情形。
這點凌書墨的確是在深思熟慮下的決定。
那麼多的船只有商會而沒有對面州府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玄璃是送不出人的,還會遭到嚴厲的打擊。
而且兩國現在劍拔弩張,但畢竟誰都沒有打算先開打。
畢竟,一旦開戰生死不休!
……
善化寺。
玄璃第一國寺。
地處北城門附近,內有武藝高強的武僧,皇室管不著,所以沒有任何兵戎駐守。
方丈主持普恩和尚焚香之後,仰目端詳。
他只覺得牆上的畫超凡脫俗,與眾不同間禪意頗深。
這幅《歸來圖》,畫的是大贏軍隊士兵和妻子一家的餞別場景。
半空中新添的幾只飛燕,帶起生機靈動,更破了空靈,引遐思。
此畫旁還有不少那人的畫作,費盡心思得來,裝裱精美。
什麼《桃夭》《碧血丹心采桑圖》《春雨定州守城圖》。
真都不知從何處搜刮而來的。
而這邊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普恩和尚隱隱伸出手,不敢觸踫畫作,一面捻須一面欣賞。
門口新剃度和尚見狀,忍不住和旁邊師兄小聲︰
“師傅是出家人,怎麼還對丹青這般執著。人家乞丐來上香,非把人打成重傷搶畫。”
那卷軸染了人之前的血跡,還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去掉的。
“這你就不知了。”
那了然的和尚師兄指出︰“這可是韓妙染的畫,可遇不可求的名家之作。哪怕是師傅也有所求的!”
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自得和笑意。
畫聖的畫,價值千金不等,寺里有這畫也算加持。
南方的大慶那般滅佛滅道運動,哪里比得上玄璃國佛寺風光無限,深受大家愛戴。
“可是,韓妙染不是在玄璃被我們全國通緝嗎?”
新剃度的和尚一嘆。
“廣笑師弟,”那師兄行了個佛禮,“他的畫可以讓慶帝都免拆寺。通緝算什麼呢?!善化寺又不必听皇室的。”
玄璃的佛教鼎盛,權力極大,甚至超過了皇室地位,受到特殊照顧。
不然,就憑當初凌書墨的那幅《觀音送牛犢圖》怎會讓皇帝暫時放下攻城之心。
廣笑和尚點點頭︰“有道理!”
罷罷罷!
善化寺什麼金身佛像,琉璃瓦片和金銀珠寶得不到。
他倆只看自己已經年過六十的普恩師傅,負手而立。
神韻迷離的眼里深幽至極……
實在不懂書畫究竟有何魅力,陽光下散發著白暈,黑白彩色相間的畫而已……
看不懂,看不懂!
“咯吱”一聲。
有個弟子再推門而入。
他徑直走到普恩師傅的面前,極為得體的行了個佛禮。
“師傅,朝廷來人下旨意。”
普恩和尚眼楮一眯,似乎猜到了什麼,眉眼比夜色還黑。
“好,你們隨我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