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火光里……
他們親眼看到這些玄璃的大臣里有個別熟悉的面孔。
那些都是前大贏曾經的舊臣,因奢靡辱民被如今的大慶抄家驅逐,沒成想竟來到敵國為官。
尤其,還有那個當年帶著恩怨的李離,竟戴著面具向國師奉酒。
白豌不禁腦中轟然,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驀的忍不住咬緊了牙。
看那血染大殿,這些人還開懷暢飲,大快朵頤,實在難以言表。
眼前……
三百俘虜經歷牽羊禮後活下來的僅僅剩下一百來人。
黑沉沉的!
他們看上去長時間沒有清洗身體,拓印出發黑的繩子印記輪廓。
燒紅的鐵板冒著紅印……
“奏樂!上歌舞!”
金熙宗的面容融合了冷笑和興奮。
鐵板上,前大贏俘虜們屏息靜氣的赤腳走上去,發出滋滋聲響。
皮肉灼燒,被迫手舞足蹈,撕心裂肺的叫喊。
禮樂聲聲……
琵琶伴著小鼓和拍板演奏樂曲,歡快喜樂……
此為——踏歌行!
看上去仿佛禮樂舞韻,蕩滌塵世。
可要是誰跳的不好看,便會被某個玄璃的權貴大臣當即射殺!
“踏歌”一行,十人一組共舞,一批批跳的皮開肉綻,骨肉分離……
“此皆為我同胞之人……竟被辱殺成這樣!”
白豌看著眼前的一切心情沉痛,宛如巨石般不上不下。
他怒不可遏,卻無力阻止。
尤其,夜色貪光,那些鐵板粘著焦肉更為顯眼。
一眼望去血色漆黑一片。
曾經的大贏俘虜,成為一具具供人玩樂的物件………
一批批的人上前受刑踏歌,男女老少,愀然無聲。
此時的中心圓台,踏歌行的尸身白紅一片,從里到外。
當太監們吩咐,白豌甚至要幫著一起拖行這些俘虜的尸身。
“殺,殺了我……”
陡然間,在人堆里一個四肢受傷,雙眼被射盲的赤身少年抓住他的腳踝。
“求你——”
最後呼喚了一聲,竭盡全力。
白豌閉上眼楮,耳邊回蕩著這個人字字句句的乞求。
此等血肉之軀,只因為被擄敵國遭受此難,也許了結是一種幸運。
容不得多想,他蹲下身握上自己的靴子,立馬就要從中取出防身的匕首。
眼看著匕首便要拿出來!
“還有一個活的!”
乞求他的少年立馬被侍衛拖走,將其往後扯。
待回過神來,少年已經被一腳重新踏上燒紅鐵板,滋滋發出燙肉聲響。
白豌瞪紅了雙眼,這一幕驚到震撼。
就差一點而已……
兩旁玄璃權貴依舊玩樂,看的表情蕩漾,絲毫沒有半點憐憫之心。
國師谷洋手中酒杯放下,笑的輕蔑。
他霍然起立︰“皇上,老夫听聞貴妃娘娘的弟弟也在這批俘虜里?”
他眼楮盯著金熙宗和金姑夫人,指尖上下捻假須。
“愛妃既然是吾的妃子,那從前那些低賤的親戚便和她沒有關系了,是也不是啊?”
金熙宗悶著聲,指著圓台。
“愛妃,是他嗎?”
旁邊坐在虎皮軟座的金姑夫人眼睜睜的看著圓台。
方才乞求白豌的赤身少年正拖著殘缺身體在燒紅的鐵板上“跳舞”!
讓她最難以接受的一幕還是發生了……
少年皮開肉綻,骨肉撕裂,眼神似乎認出了她,痛苦的求救……
金姑夫人猛然閉眼,眼中通紅一片︰已經俘虜了人,為何要這樣折磨人?
“皇上,把弓箭給臣妾吧!”
她艷若桃李,笑的明媚。
“好,你要斬斷一切,吾就幫你。”
金熙宗毫不猶豫的將弓箭遞給對方。
金姑夫人只覺得眼前拂過白光,飛掠重影。
玉手握緊弓箭,在半空中對準那個人,沒有絲毫的猶豫……
金熙宗眼中血紅,震驚的看著自己脖頸上露出的半截箭身。
“為什麼……”
面前的女子是他一手寵愛,從奴隸提拔到貴妃的。
雖然不說什麼真心,至少也是給了榮華富貴,萬萬料不到如此……
鮮血如柱,汩汩從咽喉的窟窿向下流淌……
“護駕!護駕!”
金姑夫人立馬被旁邊的侍衛當即斬透胸腔,染紅一片……
她匍匐在地上,無力的倒在地上。
“做敵國的寵妃和賣國奸賊有什麼區別……你以為我稀罕你的恩寵……呵……”
血染夜月——
女子尸體跌落台階,幾柄刀劍穿身而過,踐踏……
幾乎是同一個瞬間!
圓台上的那個少年和她同時咽了氣……
那空蕩蕩的兩個王座,曾經是玄璃的皇上和寵妃,現在卻只剩下兩具尸體……
最後,看著這些血腥……
此朝的國師卻是一腳將女子尸體踢開,用手將金熙宗睜大的眼楮閉上。
他厲聲道︰“金姑夫人魅惑主上,弒殺皇上至駕崩。新皇登基前,由本國師監國!”
“喏——”
目光之下,眾位大臣拱手屈膝,恭恭敬敬。
這算是最風雲變幻的一天了!
此時,方才悄然在後方俘虜中搜尋的凌書墨回到白豌的旁邊。
手捻他的指尖,眼神示意︰
“沒有!”
費了那麼大勁兒,發現此次的射弓宴並沒有把洛文祺送來。
這,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驀然間,凌書墨發現白豌正呆站著。
那雙帶血的手不住的顫抖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摳著指縫。
凌書墨靜靜的將人拉走,趁亂和宮人一起混出門。
曾經面對任何事情都可以談笑風生,玩世不恭的男子……
現在,竟然面色慘白,面無表情。
他也立馬側首……
只看到——
圓台的尸體堆積成山,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