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始的第一天，林喬就看到了食堂公告欄上的通知︰"特種作戰學院選拔報名開始，截止日期3月1日。"
她的手指輕輕擦過通知單邊緣，紙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一年前，周教官給她的那份資料，她幾乎翻爛了，每一個要求都牢記在心。
"真要去啊？"王梅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通知，"那可是"魔鬼訓練營"，听說去年報名三十人，只通過了兩個。"
林喬收回手，轉身時已經換上堅定的表情︰"總要試試。"
回到宿舍，林喬從抽屜最底層取出一個文件夾，里面是特種作戰學院的詳細資料和周教官手寫的一頁筆記。她反復閱讀體能標準和選拔流程，在每一項要求後面打勾或畫叉來自我評估。
"夜間定向越野，沒問題；武裝泅渡，需要加強；野外生存，沒問題；抗審訊訓練..."林喬的筆尖在這里停住了，她不確定自己能否通過這種心理極限測試。
門外傳來腳步聲，林喬迅速合上文件夾。張麗推門而入，看到林喬桌上的資料，挑了挑眉︰"來真的？"
林喬點點頭︰"下周報名。"
張麗在她床邊坐下，罕見地嚴肅起來︰"你知道特種兵的訓練強度是常規部隊的三倍嗎？你知道女兵通過率有多低嗎？"
"我知道。"林喬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但我想試試。"
張麗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了︰"行吧，那我陪你練武裝泅渡。我老家在長江邊上，水性還不錯。"
報名表交上去的那天，林喬站在系主任辦公室門外，心跳如擂鼓。她深吸一口氣，敲門。
"進來。"
系主任趙大校是位五十多歲的資深軍官，目光如炬。他接過林喬的報名表，掃了一眼︰"林喬，綜合排名第八，不錯。為什麼想參加特種作戰選拔？"
林喬站得筆直︰"報告首長，我想挑戰自己的極限，為祖國承擔更重要的使命。"
趙大校微微頷首︰"場面話不錯。真實原因呢？"
林喬猶豫了一下︰"我...想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這個回答似乎出乎趙大校的意料，他抬頭仔細打量林喬︰"有意思。體能準備得怎麼樣？"
"每天加練兩小時，武裝五公里能跑進23分鐘。"
"抗壓能力呢？"
林喬想起期中戰術演習的失敗︰"我...會從錯誤中學習。"
趙大校在報名表上簽了字︰"下周一體能初選，別遲到。"
走出辦公室，林喬才發現後背已經濕透。她長舒一口氣，抬頭卻看見周教官靠在走廊盡頭，似乎在等她。
"報了？"周教官簡短地問。
林喬點點頭︰"下周一初選。"
周教官遞給她一個小本子︰"這是我當年參加選拔時的心得，可能有用。"
林喬接過本子，薄薄的十幾頁紙，卻仿佛有千斤重︰"謝謝教官！"
周教官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記住，特種兵選拔不是比誰更強壯，而是比誰更能堅持。很多時候，精神比肉體更先崩潰。"
選拔初選淘汰了近半報名者。林喬憑借扎實的基礎和充分的準備順利通過，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歡迎來到地獄周。"負責選拔的李教官站在隊列前，冷峻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二十名學員，"從現在開始，你們沒有名字，只有編號。林喬，你是7號。"
第一項測試就是負重三十公斤行軍二十公里。學員們背著塞滿沙袋的戰術背包，頂著烈日出發。林喬調整好背帶，保持均勻的呼吸節奏。前五公里還算順利，她的位置保持在中游。
"加快速度！最後五名直接淘汰！"李教官坐在越野車上，拿著擴音器吼道。
隊伍立刻提速。林喬感覺肩膀被背帶勒得生疼，汗水流進眼楮，火辣辣的。十公里後，她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每邁一步都是煎熬。
"7號，你臉色很差，要退出嗎？"李教官的車慢下來，與她並行。
林喬搖搖頭，咬緊牙關繼續前進。她不能在第一關就放棄，不能辜負周教官的期望。
十五公里處，林喬的視線開始模糊。她機械地挪動著腳步，完全靠意志力支撐。一個男生在她前面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被教官架上了救護車。
"最後兩公里！堅持住！"李教官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林喬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飄忽，但雙腿仍在向前移動。她默念著父親的話︰"軍人的字典里沒有"放棄"..."一步，又一步...
當她終于跨過終點線時，直接跪倒在地。裁判記錄下她的成績︰4小時18分，女子組第二。
"喝點水，慢慢喝。"一個醫療兵遞給她水壺，"別躺下，走一走。"
林喬艱難地站起來，拖著步子慢慢走動。她的肩膀已經磨破皮，火辣辣地疼，但心里卻涌起一股奇異的成就感——她做到了！
地獄周的每一天都是新的折磨︰凌晨四點起床，二十公里越野跑，四百米障礙訓練，武裝泅渡，格斗對抗...到了第三天，又有五名學員退出。林喬全身沒有一處不疼，但她咬牙堅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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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的夜間滲透訓練中，林喬的小組需要在模擬敵營中獲取情報。她靈活地避開"哨兵"，成功潛入指揮所，卻在撤離時觸發了警報。
"快跑！"同組的王磊低聲喊道。
林喬迅速改變路線，借著夜色掩護，與王磊一起跳入一條小溪，順流而下擺脫了追兵。上岸後，兩人凍得瑟瑟發抖，但任務完成了。
"沒想到你挺能打。"王磊擰著衣服上的水，難得地夸了一句。這個陸軍工程大學來的男生之前一直對女學員嗤之以鼻。
林喬喘著氣笑了︰"沒想到你游泳還不錯。"
地獄周結束時，只剩下十二名學員。林喬站在隊列中，雙腿不受控制地發抖，但胸膛挺得筆直。李教官的目光在每個學員臉上停留片刻，最後宣布︰"休息一天，下周開始專業技能測試。
專業技能測試比體能更折磨人。林喬在爆破課程中表現出色，卻在狙擊訓練中屢屢失手。
"呼吸控制不對。"教練調整著她的姿勢，"狙擊手要成為環境的一部分，感受風的流動，地球的自轉。"
林喬努力按照指導調整，但十發子彈還是只有六發上靶。她沮喪地放下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別急，"教練出乎意料地安慰她，"女狙擊手有獨特優勢，通常更耐心，更專注。繼續練習。"
最艱難的考驗在第三天到來——抗審訊訓練。林喬被蒙上眼楮帶到一個密閉房間，雙手反綁在椅子上。
"姓名！軍餃！部隊編號！"一個陌生的聲音厲聲喝道。
林喬按照訓練回答︰"林喬，學員，編號——"
"錯誤！"一桶冰水迎頭澆下，"你現在是戰俘，沒有軍餃！"
接下來的兩小時是林喬人生中最漫長的時光。強光照射，噪音干擾，不間斷的盤問，還有各種心理施壓。審訊官挖掘她內心深處的恐懼，用家人安危威脅，用戰友背叛刺激...
"你父親參加過邊境戰爭，你知道他殺過多少人嗎？"
"你的隊友王磊說你是靠關系才通過選拔的。"
"周教官根本不看好你，他只是可憐你。"
林喬的防線一點點崩潰。她開始懷疑自己，懷疑周圍的人，甚至懷疑參軍的初衷。當審訊官提到母親可能遭遇車禍時，她終于失控地哭喊起來︰"停下！求求你停下！"
審訊戛然而止。燈光恢復正常，李教官的聲音響起︰"7號，測試結束。"
林喬癱在椅子上，渾身濕透，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和羞恥。
測試後有一小時的心理輔導。林喬蜷縮在休息室的角落，拒絕和任何人交流。王磊想過來安慰，被她空洞的眼神嚇退了。
傍晚，李教官找到正在操場發呆的林喬︰"知道為什麼設置抗審訊訓練嗎？"
林喬搖搖頭，眼楮還是紅的。
"不是測試你能堅持多久不說，而是測試你崩潰後能否重新站起來。"李教官的聲音出奇地溫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極限，真正的戰士不是沒有脆弱，而是知道脆弱在哪里，然後超越它。"
林喬抬起頭，第一次認真打量這位嚴厲的教官。他眼角的皺紋里藏著許多故事。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還有任務。"李教官站起身，"順便說，你今天的表現不算最差。我第一次被審訊時，尿褲子了。"
這個意外的自嘲讓林喬噗嗤笑出聲來，郁結的心情似乎輕松了一些。
選拔進入最後階段，剩下的九名學員被分成三組，進行綜合演練。林喬和王磊，還有一名海軍學員張浩分在一組。
"這次是營救任務。"李教官簡要說明情況，"模擬敵後營救被擊落的飛行員，有gps干擾，需要靠地圖和指南針導航。"
三人研究了地圖，制定了計劃。王磊主張直線突進，林喬則認為應該繞行避開可能的埋伏點。爭論不下時，張浩投了關鍵一票支持林喬的方案。
出發後，林喬負責導航，王磊打頭陣，張浩斷後。起初進展順利，但在穿過一片密林時，王磊觸發了模擬地雷。
"該死！"他懊惱地看著腳上的紅色標記，"我"陣亡"了。"
按照規則，"陣亡"隊員必須留在原地，不能再參與任務。林喬和張浩交換了一個眼神，繼續前進。
找到"飛行員"後，回程更加艱難。"敵軍"巡邏頻繁，他們不得不幾次改變路線。在一處開闊地帶，張浩為了掩護林喬和"飛行員"，主動暴露引開追兵，也被判定"陣亡"。
現在只剩下林喬一個人護送"飛行員"。她小心地選擇隱蔽路線，幾次險些被發現。距離安全區還有一公里時，"飛行員"突然"中彈"——按規則，這意味著任務失敗。
總結會上，李教官嚴厲批評了他們小組的表現︰"個人英雄主義！不遵守戰術原則！如果這是真實戰場，你們全都死了！"
林喬不服氣︰"報告教官，我們成功找到了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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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讓他死在撤離路上？"李教官冷笑，"特種作戰不是單打獨斗，而是團隊協作！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王磊不冒進觸雷，張浩就不需要犧牲自己掩護？如果你們有更好的撤離計劃，飛行員就能活著回來？"
林喬啞口無言。她看向王磊，對方也低著頭。
"重新組隊，再來一次。"李教官宣布，"這次，我要看到真正的團隊合作。"
第二次演練，林喬主動讓王磊擔任組長，自己負責導航和警戒。他們制定了更周密的計劃，預設了多種應急預案。行動中，三人保持緊密聯系，互相掩護。當再次遇到埋伏時，他們按照預案分散又重組，成功將"飛行員"安全帶回了基地。
"這才像樣。"李教官難得地點頭認可，"記住，在特種部隊，信任你的隊友和信任你的槍一樣重要。"
第十三章 終選
最終選拔是一場持續十二小時的綜合演練，模擬完整的敵後偵察與撤離任務。林喬和王磊、張浩再次組隊，這次他們配合默契，各司其職。
任務進行到第八小時，他們已經獲取了"敵軍"部署情報，正在按計劃撤離。突然，導演部增加了難度——模擬王磊"負傷"，無法快速移動。
"你們先走，別管我。"王磊坐在地上，捂著"流血"的大腿，"把情報送回去更重要。"
林喬和張浩對視一眼。規則很明確︰留下傷員可能被俘，帶著傷員可能全軍覆沒。
"我們輪流背你。"林喬果斷決定，"張浩先來，我警戒。"
就這樣，他們輪流背著王磊前進，速度慢了許多。最後兩公里處，他們發現必經之路上有"敵軍"巡邏。
"放我下來。"王磊掙扎著說，"你們繞路走，我來引開他們。"
"不行！"林喬按住他，"我們一起想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任務截止只剩一小時。林喬仔細觀察巡邏規律，發現一個短暫的間隙。
"有辦法了。"她迅速畫出示意圖，"張浩背著王磊從這個缺口穿過去，我制造聲東擊西。"
計劃奏效了。林喬用煙霧彈和空包彈吸引了大部分"敵軍"，張浩趁機帶著王磊穿過防線。但林喬自己卻被"俘虜"了，這意味著她個人任務失敗。
當林喬被帶回基地時，王磊和張浩已經交回了情報，任務總體成功。李教官看著疲憊不堪的林喬，問︰"後悔嗎？"
林喬搖搖頭︰"不後悔。任務完成了，隊友安全了。"
李教官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知道特種部隊最看重什麼嗎？不是個人英雄主義，而是團隊精神和犧牲精神。你今天證明了這兩點。"
最終選拔結果公布那天，林喬緊張得手心冒汗。九名學員站在操場上，李教官逐個宣布結果。
"王磊，通過。"
"張浩，通過。"
...
"林喬，通過。"
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林喬的眼淚奪眶而出。五周的極限挑戰，無數次想放棄的瞬間，所有的汗水和淚水，在這一刻都值得了。
只有四個人通過了最終選拔，林喬是其中唯一的女性。李教官把特種作戰學院的錄取通知書交到她手上時，低聲說︰"別高興太早，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林喬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明白，教官！"
回到宿舍，林喬給家里寫了封信，簡單匯報了選拔結果。她沒敢打電話，怕听到父親的擔憂或母親的哭泣。信的最後，她寫道︰"我知道這條路很艱難，但這是我真心想走的路。請為我驕傲。"
第二天清晨，林喬照例五點起床跑步。校園里靜悄悄的，只有早起的鳥兒在鳴叫。她跑過訓練場，跑過教學樓，跑過食堂...一年前，她還是個懵懂的新學員，現在卻已經是一名準特種兵了。
汗水順著臉頰流下，林喬卻露出了微笑。她想起周教官的話︰"極限就是用來突破的。"而她，才剛剛開始觸摸自己的極限。
特種作戰學院的訓練將更加殘酷，但她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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