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林喬躺在天台的積水里，溫熱的血液從彈孔不斷涌出，在身下匯成暗紅色的溪流。李承安的手掌死死壓住她的傷口，可鮮血還是從他的指縫間溢出，染紅了他顫抖的手腕。
"堅持住……閃電……"他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破碎得不成調子。
林喬的視線開始模糊。她看見陳鋒站在副樓屋頂，狙擊槍管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更遠處，二十三所學校的監控畫面在他身旁的顯示屏上閃爍——每個畫面里都有孩子在早操，他們胸前的校徽上，全都印著黑色梅花圖案。
子彈穿透肺葉的劇痛讓嗅覺異常敏銳。她聞到了李承安眼淚里的鹽分，聞到了陳鋒槍膛殘留的苦杏仁味，甚至聞到了五公里外化工廠地下管道滲出的神經毒氣——那味道和十年前李承雪失蹤的巷子里一模一樣）
"汪……"她想告訴李承安看顯示屏，可吐出的只有血沫。
陳鋒的身影突然消失。李承安的耳機里炸開老宋的吼叫︰"他在啟動毒氣裝置！所有紅點都在倒計時！"
林喬用盡最後的力氣咬住李承安的袖扣。金屬紐扣在犬齒間裂開，露出里面微型芯片的閃光——這是她三個月前偷偷從李振國抽屜里換走的真品。
殯儀館地下冷庫的溫度是恆定的零下18度。
李承安砸開第十三號冰櫃時，白霧中浮現的不是尸體，而是一整面電子屏。屏幕上滾動著數百個孩子的照片，每個下方都有編號︰yx01到yx37。
"嗅覺增強實驗第一期成果。"陳鋒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你妹妹是唯一存活超過三個月的實驗體。"
林喬被裹在李承安的外套里，鮮血已經浸透了三層繃帶。她的耳朵卻捕捉到通風管道里的電流雜音——是炸彈定時器的滴答聲。
"三年前湄公河行動。"李承安把芯片插入控制台，"你故意泄露緝毒隊行蹤，就為了滅口知道實驗的警察？"
屏幕突然切換成地下管網圖。二十三個紅點已經變成刺目的血色，倒計時顯示000523。
"不。"陳鋒的臉出現在監控畫面里，他正在某所學校的地下室，"是為了回收逃跑的實驗體37號——"槍口突然對準鏡頭，"你懷里那只警犬。"
林喬的瞳孔驟然收縮。破碎的記憶如潮水涌來︰鐵絲網、電擊項圈、注射器里藍色的液體……最後是爆炸的實驗室，她叼著標有"yx37"的檔案袋逃進雨夜。
李承安抱著林喬撞開消防通道時，第一所學校的警報已經拉響。
"宋老師！"他對著耳麥嘶吼，"把芯片接入警用衛星！"
林喬的爪子在他胸前抓出血痕。她聞到了——陳鋒身上除了苦杏仁味，還有特殊的打印機油墨味。這種油墨全市只有一家老式印刷廠在使用，就在……
"東郊廢棄小學！"老宋同時喊出答案，"所有毒氣裝置都是幌子，他真正要啟動的是——"
爆炸震碎了殯儀館所有玻璃。林喬從李承安懷里滾落，在滿地碎玻璃中嗅到了關鍵線索︰陳鋒的鞋底沾著櫻花花粉，而這種變異櫻花只在實驗溫室栽培。
李承安的手機突然亮起。張隊發來的監控截圖里，陳鋒的白大褂下露出軍用防毒面具——是專門防御vx神經毒氣的型號。
"他要的不是毒殺兒童……"李承安的聲音發抖，"是要用毒氣逼出所有實驗體的嗅覺本能！"
林喬突然掙扎著站起來。她的傷口再度崩裂，卻在空氣中聞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味道——十七個正在甦醒的yx實驗體，他們的汗液里都帶著和她相同的基因標記。
廢棄小學的地下室堆滿培養艙。每個艙體里都漂浮著沉睡的孩子，他們的太陽穴貼著電極片，鼻腔插著輸氧管。
陳鋒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手指懸在紅色按鈕上方。顯示屏上的腦電波圖譜劇烈波動，所有孩子的眼皮都在快速顫動。
"嗅覺神經是大腦最原始的區域。"他撫摸著控制台上櫻花形狀的凹槽，"只要刺激足夠強烈，就能喚醒被洗掉的記憶——包括你妹妹把證據藏在哪里。"
李承安的子彈打碎了控制台顯示屏。陳鋒卻笑了，他按下藏在袖口的遙控器，所有培養艙的艙門同時彈開。
"聞啊，閃電。"他張開雙臂，"聞聞你真正的同類！"
林喬的鼻腔瞬間被數百種氣味灌滿︰恐懼的汗味、藥物的苦澀、還有……李承雪的味道！那個八歲女孩的氣息竟然從通風管道飄來，新鮮得像是剛剛經過。
十七個孩子同時睜開眼楮。他們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藍光，像極了林喬受傷時李承安眼中閃過的數據流。
"芯片不是啟動器，是定位器。"陳鋒舉起一枚黑色梅花鏢，"李承雪偷走的真正證據，就藏在——"
林喬的利齒穿透他的手腕。在陳鋒的慘叫聲中，她看清了鏢身上的刻字︰yx13→37。這不是武器，是某種移植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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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水箱在爆炸中坍塌。李承安拖著骨折的右腿爬向通風口，懷里緊抱著從陳鋒身上搶來的金屬箱。
林喬跟在他身後，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血爪印。她的耳朵捕捉到樓下傳來的腳步聲——是那十七個甦醒的實驗體，他們正以驚人的速度包圍上來。
"當年參與實驗的不止警方。"李承安咳著血打開金屬箱，"還有跨國制藥集團……"箱子里是泛黃的實驗日志，第一頁印著櫻花與梅花的交疊圖案。
林喬突然撲向通風管道。她的爪子扒開生銹的濾網，叼出個小鐵盒——里面是枚兒童發卡，櫻花形狀的金屬片上刻著微縮地圖。
"化工廠地下三層……"李承安的手指撫過發卡邊緣，"承雪把證據藏在了最初關押她的地方。"
整棟樓突然劇烈搖晃。陳鋒的狂笑從擴音器里傳出︰"來不及了！毒氣已經進入全市通風系統！"
林喬望向窗外。朝陽正從烏雲中掙脫，第一縷陽光照在遠處學校的操場上——孩子們仍在無憂無慮地奔跑，全然不知致命的霧氣正在地下管道蔓延。
她最後舔了舔李承安染血的手指，轉身沖向樓梯間。那里有十七個和她流著相同血的孩子，他們的眼楮里還殘留著實驗留下的藍色熒光。
最完美的警犬知道什麼時候該違抗命令）
三個月後的烈士陵園新立了一座警犬雕像。
李承安把櫻花發卡放在雕像基座前，指尖拂過銘文︰"警犬閃電，在毒氣泄漏事件中喚醒17名昏迷兒童，最終犧牲于中央控制室。"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十七個孩子手捧白菊站在晨光里，他們的眼楮已經恢復成普通孩子的黑褐色，但嗅覺靈敏度仍是常人的三十倍。
最瘦小的女孩走上前，把草莓牛奶倒在雕像前——這是林喬生前最愛的味道。
"李警官。"女孩拽了拽他的袖口，"閃電最後讓我告訴你……"
風掠過新栽的櫻花樹，花瓣紛紛揚揚落在警徽上。李承安彎腰听清耳語，突然紅了眼眶。
遠處，剛成立的"特殊嗅覺刑偵小組"正在訓練場集合。十七個孩子牽著嶄新的警犬，每只犬的項圈上都掛著小小的金屬牌——正面刻著梅花，背面是綻放的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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