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月後，林羽懸浮在觀測站外的宇宙里，任由星塵拂過指尖。
他身後的玻璃映出阮梅工作時的側影，批改著學術報告。
林阮正纏著流螢教她制作蛋糕，奶油抹得到處都是。
林雪瑩則將自己鎖在實驗室，調試著能追蹤虛數之樹波動的新設備。
而他的意識卻像無根浮萍。
每天清晨登上星穹列車，和姬子、三月七她們笑著打鬧，听黑塔抱怨余清涂在模擬宇宙里瘋狂制造bug。
午後又回到觀測站，陪妻女度過悠閑時光。
這樣平靜的日子本該令人安心，可林羽胸口的命運之鑰卻時常發出微弱的震顫，仿佛在提醒他被束之高閣的力量。
十三種命途在他體內流淌，卻像被關進籠子的猛獸。
上周某星系爆發文明沖突，他不過心念一動，秩序命途便重構了星際律法，衡律命途調和了種族矛盾。
前日黑洞暴走吞噬周圍星域，他抬手便將時空扭曲重新梳理。
可當一切歸于平靜，那種深入骨髓的空虛愈發強烈。
“秩序維持著宇宙運轉，可誰來維持我的存在？”林羽望著掌心流轉的光芒喃喃自語。
他突然想起星神歷史記載中，寰宇蝗災時秩序與同諧融合的剎那。
當時的太一在被同化的瞬間，跨越時空的一瞥，將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林羽銘刻進命途長河，這份饋贈如今卻成了枷鎖。
寂靜的宇宙突然泛起蛛網狀的裂痕，虛無的氣息如潮水般涌來。
林羽沒有任何反應，便被拽入漆黑的裂隙。
失重感撕扯著他的意識。
寒意襲來的瞬間，林羽猛的睜眼。
黃泉佇立在由破碎星辰組成的空間里，長衣無風自動，瞳孔映出他逐漸透明的身軀。
黃泉刀出鞘半寸，刀刃汲取著周圍的光，在地面投下陰影。
“你的存在感在慢慢消失。”黃泉的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又仿佛在耳邊低語。
“你也擁有虛無命途，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當強大到沒有對手，當存在失去意義，虛無便會將你回收。”說著，黃泉將刀抽出刀鞘一半，刀身折射的冷光映著她凝重的神色，“若再任由虛無吞噬，我只能提前送你一程。”
林羽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指尖，命途能量在虛無侵蝕下竟無法凝聚。
他突然笑了，笑聲在寂靜空間里回蕩。
伸手握住黃泉的刀刃，鮮血順著刀身滑落，卻在觸及虛無的瞬間化作虛無。
“還記得被遺忘的..？那件事你不知道。”
黃泉將刀抽出一半橫于身前，刀身映出無數破碎的畫面，“當文明失去存在意義，虛無便會將其徹底抹除。”
畫面中，輝煌的城市在黑霧中寸寸崩解，連最後的嘆息都被吞噬殆盡，“你比那些文明更危險，一旦徹底消散，引發的連鎖反應足以撕裂數個星系。”
林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如潮水涌來。
他曾用衡律命途調和星際紛爭，以秩序和記憶重塑黑洞，可如今這些功績反而成了催命符。
太過強大卻失去方向，就如同在虛無中點燃的孤燈，終將被黑暗撲滅。
“所以你要殺我？”
黃泉突然揮刀斬向虛空，一道漆黑的裂縫中涌出無數觸手。
她手腕翻轉，刀刃劃出玄奧的軌跡，將觸手盡數絞碎。
“殺你是最後的選擇。”她甩去刀上虛無凝成的黑血，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虛無命途並非只有消亡之道，還記得它最初的真諦嗎？”
林羽瞳孔驟縮。
虛無命途行者不是代言人，而是游走于存在與消亡之間的平衡者，他們既終結腐朽，也孕育新生。
可當他擁有十三種命途後，竟忘了這份最本真的使命。
“跟我來。”黃泉猛地拽住林羽透明化的手臂，刀光劈開層層虛無。
裂縫另一端傳來悠遠的嗡鳴，像是千萬個文明的低語。
...
穿過扭曲的虛無處，林羽周身的透明化愈發嚴重，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黃泉的衣服獵獵作響，她手中的刀迸發幽光，將沿途的虛無觸手盡數絞碎。
遠處，兩顆環繞著漆黑大日公轉的行星若隱若現，暗紅與墨色交織的雲層下，依稀可見斷壁殘垣間游蕩的虛影。
“出雲和高天原的悲劇不該重演。”黃泉的聲音混著嗚咽，刀身突然迸發出幽藍光芒，將纏上來的虛無觸手盡數絞碎。
“那些倒在追尋之路上的人..他們的犧牲不能白費。”
林羽調動秩序命途，剛在掌心凝聚，就被虛無之力腐蝕成黑色碎屑。
他這才真正理解黃泉的急迫。
若不能在存在感徹底消散前抵達第9機關，自己終將淪為虛無的養料，而一部分由自己的命途改變的平衡也將隨之崩塌。
“你確定這里有斬斷虛無的方法？”他喘息著問，胸口的命運之鑰發出瀕死般的震顫。
“那可是虛無星神，就憑我們兩個？”
“如果連嘗試都不敢，我們和那些被虛無吞噬的亡魂有什麼區別？”
虛無空間突然劇烈扭曲，「虛無」ix的輪廓在雲層後若隱若現。
數以萬計的虛無觸手匯聚成巨口，朝著兩人咬下。
林羽突然笑了，“說得好。”
他強行調動所有命途，在劇痛中強行融合，在體表形成流動的護盾，“那就讓虛無看看，兩個‘蚍蜉’，怎麼撬動它的根基！”
林羽握緊了黃泉的手腕，“一起？”
“一起。”黃泉將刀刺入地面，刀身汲取的虛無之力與林羽的命途光芒交織，形成直通第9機關的光橋。
當他們踏上光橋的剎那，身後傳來虛無星神低沉的咆哮，整個虛無處都在劇烈動蕩。
但兩人沒有回頭，他們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道或許能斬斷命運枷鎖的紫色光芒上。
被刀刃割裂的空間縫隙中，浮現出零星的全息殘影。
林羽捕捉到某個殘影胸前的徽章，羅馬數字「9」。
“他們在制衡虛無。”林羽瞳孔驟縮，記憶如潮水翻涌。
他曾用秩序命途梳理過的星系，那些莫名出現的「巧合」修正，用衡律命途調和矛盾時，暗中相助的神秘能量波動。
原來早在不知不覺間，第9機關的絲線就已穿梭在他改變的命運軌跡中。
虛無巨口轟然咬下的瞬間，黃泉爆發出光芒。
“穿過黑網！那里既是虛無的深淵，也是打破詛咒的關鍵！”
林羽的十三種命途之力在生死邊緣徹底融合，化作一道貫穿虛實的光柱。
當光芒消散時，兩人腳下的空間如鏡面般龜裂，露出後方流動著紫色數據流的神秘入口。
黑網深處，第9機關的輪廓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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