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正刻,紫禁城鐘樓悠遠渾厚的鐘聲穿透暮色宣告著殿試的終結。
“時辰到——!”
司禮監秉筆太監孫敬尖亮的聲音響起。
“眾貢士——擱筆——!”
命令下達,幾乎是同時,侍立在殿內各處的太監們立刻行動起來。
底下三百余名貢士的反應各不相同。
有人長長吁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幾乎虛脫般軟下來。
有人則面露不甘與遺憾,嘴唇囁嚅著,卻不敢再落下一筆。
江停早就擱筆沒動了,這會兒時辰到了,她也沒什麼表情變化。
她整理好筆硯,又將試卷輕輕撫平,動作不見絲毫忙亂。
太監們面無表情,動作卻訓練有素,利落地依次收走每一份試卷。
他們小心地避免觸踫未干的墨跡,將試卷整齊疊放,然後快步走向前方的讀卷官席位。
試卷被收走後,貢士們依舊不能離去,需原地肅立,等待接下來的流程。
許多人忍不住偷偷活動著僵硬的手腕和脖頸,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些被收走的試卷。
讀卷官們此時也打起了精神。
李仁德與其他幾位大學士、尚書正襟危坐,看著太監們將收上來試卷初步整理。
雖然正式的閱卷要從明日清晨才開始,但他們此刻的目光已然帶上了審視的意味,偶爾會對某一份字跡特別工整或篇幅驚人的試卷投去短暫的一瞥。
監試御史們則沉默地觀察著,直至最後一份試卷被安全帶走。
高踞御座之上的周景昭也抬起了頭,看向了考場。
殿試的主考官雖然是天子,但一般天子只會在最開始的時候說兩句話,昭示一下天子權威,之後便會離開,重視人才培養的天子會選擇巡視一下,但也不會待一整天。
周景昭便是後者,處理完公務,他又掐著時間回來了一趟。
待到所有試卷收取完畢,孫敬再次上前,高聲道“貢士們稍安,靜候陛下訓示!”
殿內頓時又恢復了一片寂靜,所有學子重新垂首躬身,屏息凝神。
周景昭緩緩起身,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人群,沉靜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眾卿辛苦了。”
“答卷已畢,望爾等歸去靜候佳音。”
“望爾等將來無論身居何位,皆能不忘今日初心,牢記‘上不負君恩,下不辱清議’之問,勤勉王事,匡扶社稷。”
“謹遵陛下教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貢士齊聲應答,疲憊褪去滿是激動與敬畏。
“散了吧。”周景昭輕輕一揮袖袍。
儀式終于結束。
貢士們在禮部官員和太監的引導下,依次序、安靜地退出太和殿。
終于走出宮牆,貢生們便三三兩兩聚在了一起。
江停沒什麼朋友,午後的太陽照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拉長,顯得有些形單影只。
鄭文博的人緣向來好,隨意與身邊好友聊了兩句,他便想上前一步說些什麼。
但有人比他先一步跑了過去,“江兄,江兄!你走這麼急做什麼,上次你可答應了我的,要與我酣暢同飲的,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好了!”
戴高歌一把揮開拉著自己的下人,轉眼間就跑到了江停身邊。
江停先是愣了下,接著便是忍俊不禁,“戴兄記憶還真是好。”
戴高歌搖著折扇一副自得的表情,接著又是往後一望,對著一個方向招手,“客兄,你還在後面磨蹭什麼呢,快些,快些,你再慢點,江兄一會兒又跑了!”
客達可能是因為生活環境的緣故在一眾貢生中顯得格外扎眼。
這會兒被叫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去。
客達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對著擠在周圍的人拱手示意,旁邊的人也笑著讓開一條道路。
戴高歌拉著兩人,風風火火地就朝自家馬車跑去,“走走走,我一早就派人定好了廂房,去了就能吃上!”
江停也不好拒絕他,只能回頭對著諾棋打了個招呼。
諾棋會意上了馬車,在後面跟著。
上了馬車,戴高歌明顯更加放松,他懶懶散散坐著,看了看江停與客達,他摸著下巴思索兩秒,“就我們三人是不是不好玩啊?要不我們再叫幾個人吧?”
江停與客達對視一眼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意見。
戴高歌便歡天喜地地掀開車簾跑了出去,“你一邊兒去,公子我來駕車!”
趕馬車的下人被逼的只能站在一邊抱著馬車的邊框。
接著江停與客達只感覺馬車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馬兒嘶鳴一聲朝著一個方向奔去。
接著又听到兩馬差點相踫發出了嘶鳴聲。
“戴公子……你,你這是……做什麼呀?”
戴高歌也是嚇了一跳,但他性子跳脫,只片刻就緩了過來,沒理會一臉愁苦的車夫,他對著馬車叫,“司徒榮!”
司徒榮只覺得眉頭一跳,青筋都暴露了出來。
“戴無莫你能不能知禮一些!”
平輩之間直呼名諱是很不尊重的表現,一般都是稱字,江停被人稱名那都是因為她面對的除了長輩就是身份高貴的人。
但因為她還未取字的緣故,同輩相處時偶爾還是會提一下,但都是盡量避免。
戴高歌絲毫沒有被指責後的愧疚與心虛。
“你回去這麼早做什麼,回去了還不是受訓,跟我們出去‘雅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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