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弗雷德的靴底碾過地上的源石碎屑,金屬護脛與地面踫撞的悶響在營帳里回蕩。他把玩著指尖的銀質徽章,上面的烏鴉徽記在燭火中泛著幽光。
“這麼說,赫德雷失敗了?”
薩卡茲戰士單膝跪地,甲冑上的血漬還沒干透,混著泥土在膝下積成黑褐色的污漬。
“是的,將軍。我親眼看見了,在剛剛那場戰斗中,他受了重傷。”
他的聲音發顫,不敢抬頭看曼弗雷德的眼楮。
“左肩被匕首貫穿,還丟了半柄長劍。”
曼弗雷德突然笑了,笑聲里裹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他將徽章別回領口,猩紅的瞳孔在陰影里亮得驚人。
“你剛才還說了,與他交手的,除了他那名雇佣兵老相識,還有一位薩卡茲女性?”
“沒錯。”
戰士的喉結劇烈滾動
。“但她 很善于躲藏,而且她的速度太快。”
他回憶起那道在管道陰影里穿梭的紅影,像道流動的血光。
“我躲在通風管里觀察時,親眼看見她用三枚雷管炸塌了半條通道,動作干淨得像在表演。”
“我不敢走太近,”
他突然壓低聲音,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我總覺得,她差一點就要發現我了。她扔出的最後一枚閃光彈,就在我藏身的通風管下方炸開 —— 那絕不是巧合。”
曼弗雷德的指尖在劍柄上輕輕敲擊,木桌發出沉悶的回響。
“明智的選擇。否則的話,你不可能活著回到這里。”
他太清楚那個紅影的手段了,當年,她僅憑一柄短刀就挑翻了整個巡邏隊。
“不過,赦罪師竟然放過了巴別塔的刺客。”
曼弗雷德突然起身,帳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露出外面漆黑的夜空。
“這是他們的失職,還是他們有意”
他的話在風中散成碎片,指尖的銀徽章突然泛出冷光。遠處傳來雇佣兵集合的號角聲,尖銳得像在撕裂夜幕。
“ 算了。”
曼弗雷德突然揮了揮手,仿佛要驅散什麼念頭。
“赫德雷呢,他在哪里?”
戰士終于敢抬頭,卻只看到曼弗雷德的背影。那道披著黑披風的身影在燭火中忽明忽暗,像尊沉默的石像。
“他還在集結剩余的雇佣兵,準備繼續去追那些逃走的囚犯。”
曼弗雷德的指尖在劍柄上停住,燭火在他猩紅的瞳孔里跳動。他突然轉身,黑披風掃過帳內的沙盤,將代表囚犯的小旗子盡數掃落在地。
“讓他回來吧。那群囚犯的自由會有時限。”
薩卡茲戰士猛地抬頭,甲冑的金屬片踫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 將軍?” 他實在不解,赫德雷明明已經露出了破綻,為何還要放他一馬。
曼弗雷德走到帳窗邊,望著外面風雪中晃動的火把。
“你說的,他傷得不輕。”
左肩貫穿傷加上失血,足夠讓任何雇佣兵暫時失去威脅 —— 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戰士膝行半步,甲冑在地上拖出兩道深痕。
“將軍,恕我直言,你為何還這麼信任赫德雷?”
他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的老相識都已經拿著炸彈對著我們了!”
曼弗雷德緩緩轉過身,銀質徽章在領口泛著冷光。
“我讓你一直跟著他。”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錐,刺得戰士下意識低頭。
“我沒記錯的話,你並沒有向我提起過,他犯了什麼錯。”
“可他曾經替巴別塔工作過!”
戰士突然提高音量,聲音里帶著壓抑已久的憤怒。
“今天就是他手下的雇佣兵壞的事,而且煽動那批雇佣兵的人也是他的老相識,將軍不覺得再這麼重用他,風險實在太大嗎?”
曼弗雷德突然低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營帳里撞出回聲。他彎腰撿起一枚掉落的小旗子,上面的維多利亞徽章已經被踩得模糊。
“ 今天你都看見了。一個維多利亞人是怎麼看另一個維多利亞人的?”
戰士愣在原地,腦海里閃過那些貴族老爺們互相算計的嘴臉。
“呃 他們會為了領地爭得你死我活,卻在面對我們時突然聯手。”
“要讓一個薩卡茲信任另一個薩卡茲,又有多麼不容易?”
曼弗雷德將小旗子捏碎在掌心,木屑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我們被奪走了一切,被迫習慣了從彼此手上爭奪活下去的權利。”
他走到戰士面前,猩紅的瞳孔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在礦場時,兩個薩卡茲會為了半塊發霉的面包拔刀相向;在戰場上,我們會為了一點撫恤金出賣同伴。”
帳外的風雪突然變大,將遠處的號角聲吞沒。曼弗雷德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而現在,我們有了一個新的機會。”
他抬手按住戰士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對方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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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我,你是想回去繼續監視一個可能的薩卡茲間諜,還是隨我一起處理剩下的維多利亞的麻煩們?”
薩卡茲戰士的甲冑在風雪中凝了層薄冰,他望著曼弗雷德指向倫蒂尼姆的背影,喉結在凍得發僵的脖頸上重重滾動。遠處的號角聲混著風雪撞進耳中,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耳膜發疼。
“”
他突然單膝跪地,金屬護膝砸在凍土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震得積雪簌簌落下。甲冑的縫隙里滲出血珠,在雪地上暈開點點暗紅,那是剛才在通道里被彈片劃傷的舊傷。
“將軍,我們選擇跟著你。”
戰士的聲音在風雪中微微發顫,卻帶著淬過火的堅定。他抬手按住胸前的徽記,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 那枚刻著利爪的黑鐵徽章,邊緣還留著上次戰斗時的凹痕。
身後突然傳來整齊的甲冑踫撞聲,三十余名薩卡茲士兵相繼跪下,膝蓋砸在凍土上的聲響連成一片,像在為他的話伴奏。最年輕的那個新兵帽檐上還掛著冰碴,卻把腰桿挺得筆直,稚氣未脫的臉上沾著硝煙,眼神卻亮得驚人。
曼弗雷德終于轉過身,黑披風在風雪中掀起弧度,猩紅的瞳孔掃過跪成一片的士兵。他突然低笑起來。
“你們知道跟著我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要把維多利亞人的宮殿炸成廢墟,意味著要在源石礦脈里淌著血前進,意味著可能死了連塊墓碑都沒有。”
“我們不怕!”
戰士的聲音嘶啞卻響亮,身後的士兵們跟著齊聲呼喊,聲浪撞碎了天邊的魚肚白。
“不怕!”
曼弗雷德的指尖在劍柄上輕輕敲擊,突然將長劍拔出寸許,劍刃反射的寒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很好。”
費斯特的軍靴在凍土上踏出沉重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發虛。他背著老比爾的胳膊不住顫抖,額角的汗珠混著血珠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細小的血珠“呼 呼 我們是不是甩脫他們了?”
身後的巷道里還回蕩著薩卡茲士兵的咆哮,阿米婭的光刃在拐角處劃出淡紫色的弧線,將追來的弩箭劈成兩半。
“費斯特先生,我們還不能放松警惕。”
她側耳听著遠處的動靜,源石技藝在掌心微微發亮。
“他們的獵犬嗅覺很靈,很快就會追上來。”
費斯特騰出一只手抹了把臉,血污在顴骨上蹭出猙獰的紅痕。
“我知道 哈 我知道。”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像台老舊的風箱。
“就是這老骨頭有點扛不住了”
洛洛突然拽了拽他的作戰服下擺,刀刃在火把下泛著冷光。
“ 隊長。”
費斯特踉蹌著站穩,後腰的舊傷被牽扯得生疼。
“怎麼了?”
洛洛的指尖輕輕點向他的額頭,金屬指腹沾起一點溫熱的血。
“你臉上好多血。”
“血?!”
費斯特猛地繃緊脊背,差點把背上的老比爾甩下去。
“老比爾 比爾?”
他的聲音發顫,手忙腳亂地去探老比爾的鼻息。
“嗯”
老比爾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的木頭,微弱卻清晰。費斯特這才松了口氣,胸腔里的巨石轟然落地。
“ 原來是我自己流的血,那沒什麼要緊的。”
他調整了下姿勢,讓老比爾靠得更穩些,故意粗著嗓子說。
“我說老比爾,你倒是喘氣聲重一些啊!我可不想費這麼大力氣背個死人回去 —— 到時候撫恤金還得給你那不爭氣的兒子,我可舍不得。”
老比爾突然咳嗽起來,氣若游絲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那你 揮扳手的時候輕一點。”
“你總是 打到 我腦袋”
他的額頭在費斯特後頸蹭了蹭,那里還留著塊被扳手敲出來的腫包。
費斯特的喉嚨突然發緊,他低頭看著凍得發硬的地面,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行,今天你說了算。”
他深吸一口氣,咬著牙繼續往前走。
“再堅持一會 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
前方的巷口突然閃過一點燈火,他眯起被血糊住的眼楮。
“我沒看錯吧?”
血珠順著眉骨滑進眼眶,刺得他直流眼淚。費斯特使勁眨了眨眼,視線依舊模糊。
“呃,我腦門上淌下來的血有點擋視線 洛洛,你多看著點,我們距離說好的接應點還有多遠?”
洛洛的機械臂突然伸長,指向巷口那盞搖晃的馬燈。
“再走三百多米就到了。”
她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輕快。
“我已經看到六隊的信號了,是他們的紅外燈。”
“在這守著的是六隊吧?”
費斯特的腳步突然輕快了些,像是看到了救星。
“我真的需要他們搭把手了,老比爾,你真是越來越重”
他嘴上抱怨著,卻把老比爾又往上托了托,生怕顛著對方的傷處。
老比爾沒應聲,呼吸卻比剛才平穩了些。費斯特能感覺到後背傳來的微弱起伏,像揣著只剛破殼的雛鳥,脆弱卻帶著生機。
阿米婭突然加快腳步趕上來,光刃在他們頭頂織成一道屏障。
“快到了,我已經和六隊聯系上了。”
她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他們說已經燒好了熱水,還煮了一鍋土豆湯。”
“土豆湯”
費斯特的肚子突然咕嚕嚕叫起來,他咽了口唾沫。
“老比爾,听到沒?有土豆湯喝,你可得撐著點,不然我就把你的那份也喝了。”
老比爾在他背上輕輕 “嗯” 了一聲,像是在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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