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卡茲戰士的軍靴碾過帳篷外的碎石,甲冑上凝結的血痂在火把下泛著暗紫,他單膝跪地時,腰間的骨刃與地面踫撞出沉悶的響。
“將軍,深池的指揮官到了,就在帳外候著。”
曼弗雷德正用布擦拭戰刀上的紋路,皮革摩擦金屬的細響在帳內盤旋,他抬眼時,猩紅的瞳孔在燭火里淬出冷光
“ 蔓德拉女士。”
帳簾被風掀起一角,裹挾著硝煙的氣流灌進來,蔓德拉的披風掃過門楣上懸掛的顱骨裝飾,發出細碎的踫撞聲。她站在陰影里,指尖無意識地絞著皮質手套,半晌才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
“”
“曼弗雷德 將軍。”
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像拉到極致的弓弦。
曼弗雷德將戰刀歸鞘,金屬扣合的脆響驚得燭火顫了顫,他起身時,披風在地面拖出一道深色的軌跡。
“我相信你踏過三道崗哨來找我,不會只是為了站在那里發呆。”
他的聲音平穩得像結了冰的湖面,“定有重要的事想與我們商談。”
“你 哼。”
蔓德拉忽然嗤笑一聲,指尖猛地攥緊,手套的接縫處崩出細微的裂痕。
“你明明把深池營地的異動看得一清二楚,卻非得擺出這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她抬眼時,瞳孔里的火光忽明忽暗。
“你真的是薩卡茲嗎?別的薩卡茲要麼揮著斧頭砍過來,要麼吼著要決斗,哪像你這樣 藏在帳篷里耍弄心思。”
曼弗雷德的指尖在腰間的骨飾上輕輕敲擊,聲音陡然冷了幾分,像冰錐砸在鐵板上。
“蔓德拉女士,你剛才的言論,對薩卡茲整個族群來說,已經算得上一種侮辱。”
“ 隨你怎麼說。”
蔓德拉別過臉,披風的流甦掃過靴邊的血漬。
“反正”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低得像從地底鑽出來的。
“我是來道歉的。”
帳外的風突然變得狂暴,卷起沙石敲打帆布,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曼弗雷德看著她緊繃的側臉,那里的線條比深池營地的鐵絲網還要鋒利,忽然覺得空氣里的血腥味,比剛才濃了幾分。
曼弗雷德的指尖在骨飾上頓住,猩紅的瞳孔里閃過一絲嘲弄,像看著落入陷阱卻還在掙扎的獵物。
“哦?道歉?”
帳內的燭火突然搖曳,將他的影子投在帆布上,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蔓德拉的喉結滾了滾,指尖絞著的手套幾乎要被捏碎,聲音硬邦邦的。
“之前在地下出入口,我們的人跟你們的巡邏隊起了些沖突 那是誤會。”
“ 誤會。”
曼弗雷德重復著這兩個字,尾音拖得很長,帶著冰冷的玩味,仿佛在掂量這兩個字的重量。他忽然低笑一聲,笑聲在空曠的帳篷里蕩開,讓人心頭發緊。
蔓德拉的披風被風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沾著污漬的制服,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
“我 來這里,就是想再確認一次 我們之間的合作,還算數。”
“女士,我不妨再提醒你一次。”
曼弗雷德往前一步,戰靴碾過地面的沙礫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們從來沒有簽署過任何實質性的合作條款,自然也談不上遵守。”
他的目光掃過蔓德拉緊繃的側臉,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深池只要不插手任何薩卡茲在倫蒂尼姆的行動,我們就容許你們在劃定的區域內苟延殘喘。”
“你可以把這當作我們之間的”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某種脆弱的默契。”
“ 你說過的,我沒忘記。”
蔓德拉別過臉,避開他銳利的目光,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咬牙切齒。
“嗯,忘了也沒關系。”
曼弗雷德轉身坐回椅子上,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聲響。
“之前那點小小的摩擦,就當是給你提個醒吧。”
帳內陷入死寂,只有燭火燃燒的 啪聲和帳外呼嘯的風聲交織在一起。蔓德拉的手指緊緊攥著披風的系帶,指節泛白,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感 謝。”
尾音低得幾乎要被風聲吞沒,卻像一根細針,刺破了帳內虛假的平靜。
曼弗雷德沒有再說話,只是用那雙猩紅的眼楮盯著她,仿佛在評估這場 “感謝” 背後隱藏的真實意圖。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濃了,混雜著兩人之間無聲的較量,在帳篷里彌漫開來。
曼弗雷德的指尖突然停在桌面,骨戒與木板踫撞發出清脆的叩響,像敲在蔓德拉緊繃的神經上。
“先別急著道謝。”
他的猩紅瞳孔在燭火下縮成細縫。
“薩卡茲的記性向來比深池的誓言可靠得多,我們從不輕易忘記任何一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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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德拉猛地抬眼,指尖在腰間的匕首柄上一觸即收,聲音里淬著寒意。
“那你想要我怎麼做?”
她的披風在身後繃成直線,像蓄勢待發的蛇。
“難道你想要我的命?你們真想這麼做的話”
“我想這麼做的話,你走不到這頂帳篷。”
曼弗雷德打斷她的話,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戰靴往地面碾了碾,將一粒火星踩滅在靴底。
“嗯 你甚至沒法走下三個月前西部大堂的台階 —— 那里的血漬,現在應該還沒干透。”
蔓德拉的臉色驟然發白,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氣音,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呃”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靴跟撞在帳柱上發出悶響,才驚覺自己竟在發抖。
曼弗雷德緩緩起身,披風掃過桌面的骨牌,嘩啦啦散落一地。
“我們想看見的,是深池的一點誠意。” 他的目光像貼在皮膚上的冰。
“而且,不是從我們手里搶維多利亞士兵,或者綁架幾個逃出來的市民那種廉價把戲。”
帳外的風突然掀起帆布一角,帶著血腥味的氣流灌進來,吹得燭火劇烈搖晃。曼弗雷德往前一步,陰影將蔓德拉完全籠罩。
“我們是時候展開一些 真正的合作了。”
這幾個字像重錘砸在地面,蔓德拉看著他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忽然覺得自己像被扔進蛛網的飛蟲 —— 看似還有掙扎的余地,實則早已被牢牢困住。她攥緊匕首的手心沁出冷汗,卻連拔刀的勇氣都消失了。
“真正的合作”
她重復著這句話,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你想讓深池做什麼?”
曼弗雷德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雙猩紅的眼楮盯著她,仿佛在欣賞獵物最後的鎮定。帳內的死寂比呼嘯的風聲更令人窒息,只有散落的骨牌在地面微微顫動,像是在為這場不平等的談判倒計時。
維多利亞士兵的軍靴在雪地里蹬出兩道深痕,他撞開帳篷門時,掛在門楣上的冰稜簌簌墜落,砸在鎧甲上碎成細渣。
“號角!”
號角正用鑷子夾著酒精棉擦拭手臂的擦傷,听見這聲急喊,鑷子 “當啷” 掉在銅盆里,濺起的血水濺在她的袖口。
“怎麼了?”
士兵的睫毛上還掛著雪粒,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指節捏得發白。
“我不想打擾你,但薩利他…… 他快撐不住了!”
他側身讓出身後的通道,稻草堆上蜷縮的人影在寒風中微微顫抖。
“他那條被源石彈片劃開的腿腫得像充了氣的皮囊,剛才布萊克想擠膿水,結果針頭都彎了……”
號角捏著酒精棉的手猛地收緊,棉片里的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淌,在地面暈開一小片暗紅。
“……”
她把半截棉片扔回銅盆,水漬在桌面上漫開。
“三隊回來了嗎?他們昨天從藥庫搶的抗感染藥劑應該還有剩。”
“沒有。”
士兵往帳外瞥了眼,灰雲壓得極低,仿佛隨時會塌下來。
“今天上午城西的炮聲就沒斷過,深池的巡邏隊把各條通道都堵死了,他們…… 他們說不定被困在哪條巷子里了。”
號角掀開帳簾的一角,寒風卷著雪沫子灌進來,吹得她的披風獵獵作響。營地邊緣的木柵欄上,幾個哨兵縮著脖子來回跺腳,步槍的槍管上結著一層薄冰。她轉身問道。
“能拿起武器的還有多少人?”
“加上新來的三個年輕人,能戰斗的總共十七個。”
士兵掰著凍得發僵的手指,聲音里裹著絕望。
“其中五個胳膊腿還有傷,只能勉強端槍。”
號角將長弓往背上一甩,弓弦勒得肩胛骨微微發疼。
“二隊的留下,守好東、北兩面的暗哨,每十分鐘往我通訊器里報次平安。”
她彎腰拎起牆角的醫療箱,鎖扣踫撞的脆響在帳篷里格外清晰。
“我帶五個人出去,再去深池‘借’點東西 —— 他們前天從醫院搶的那批繃帶和藥劑,該物歸原主了。”
士兵突然往前湊了半步,凍裂的嘴唇哆嗦著,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又猛地收回。
“這…… 你昨天剛從他們的包圍圈里沖出來,現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啊!萬一撞上蔓德拉的親衛隊…… 他們的弩箭上都淬了源石毒液,沾著就沒救……”
號角的目光掃過帳篷里沉默的士兵,指尖在醫療箱蓋上重重一磕,金屬的脆響像冰錐刺破沉寂。
“…… 薩利等不了。”
她彎腰掀開稻草堆邊的氈布,露出薩利那條腫得發亮的傷腿,潰爛的傷口正往外滲著黃綠色的膿水。
“他急需用藥。沒有鎮痛劑和消炎藥物,他甚至熬不過今天下午的風雪。”
帳外的風卷著雪粒打在帆布上,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號角直起身,目光在眾人凍得通紅的臉上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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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誰身上還有值錢的東西?嗯?”
她扯了扯自己磨破袖口的制服。
“光是每天換夠讓大家不餓死的干糧,都要讓老艾頓去跟黑市販子磨破嘴皮。”
她突然提高聲音,長弓的弓弦被風吹得嗡嗡作響。
“我們不去問深池‘借’,難不成要去求薩卡茲?”
帳篷里的呼吸聲驟然停滯,只有角落里的油燈在風中搖晃。號角的目光像淬了冰。
“還是說…… 你們想去向那些躲在地下室里的平民伸手?”
她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
“他們要是敢拿出一塊面包幫我們,深池的巡邏隊會怎麼對付他們 —— 扒掉指甲吊在路燈上示眾,還是扔進源石礦坑當誘餌,你們都想過嗎?”
維多利亞士兵重重嘆了口氣,聲音里裹著無奈,凍裂的嘴唇哆嗦著。
“唉……” 他往帳外瞥了眼,深池營地的方向隱約傳來犬吠聲,像催命的鐘擺。
“垂頭喪氣可換不來戰友的命。”
號角將醫療箱甩到背上,鎖扣撞擊的聲響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都把凍僵的手指活動開,帶上能用的武器,我們五分鐘後出發。”
她的目光落在剛走進帳篷的羅本身上,少年正用布擦拭著撬鎖工具,金屬鉤子在火光下閃著冷光。號角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凜冽的笑意。
“羅本,你不是昨天還念叨著沒殺夠嗎?”
她往深池營地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雪地里的腳印被新雪蓋了一半,卻依舊清晰可辨。
“你很幸運,瞧啊,機會這麼快就又來了。”
羅本的眼楮瞬間亮了起來,攥著工具的手指關節 作響,喉間發出一聲興奮的低吼。
“早就等不及了!”
其他士兵也紛紛站直身體,將步槍背在肩上,凍得發僵的臉上重新燃起了斗志。帳外的風雪似乎更猛了,但帳篷里的空氣卻像被點燃的火藥,充滿了一觸即發的力量。號角看著眼前這些雖然疲憊卻眼神堅定的士兵,深吸一口氣,率先掀開了帳篷門簾 —— 風雪再大,也得為戰友闖出一條活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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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你會因為找不回過去的一切痕跡而無法安眠嗎?當踏上羅德島的甲板時我在想,走出去,會不會就能和自己遺忘的記憶更近一點?博士,這種時候,安慰我才是解風情的做法哦~
——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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