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灰喉心髒狂跳,好似要沖破胸腔,面對裹挾著呼呼風聲、迅猛砍來的大刀,恐懼瞬間攥緊她的咽喉,令她下意識地緊緊閉上雙眼。她渾身顫抖,冷汗如決堤洪水,浸濕了衣衫,腦海中走馬燈般閃過自己的過往,等待著生命終結那一刻的降臨。
一秒、兩秒……足足好幾秒過去,預期中撕心裂肺的劇痛,如石沉大海,並未襲來。
“我還活著?”
灰喉聲音打著顫,充滿了不敢置信。她緩緩睜開雙眼,睫毛上還掛著驚恐的淚珠。映入眼簾的,是煌高大挺拔的背影。煌站在那里,猶如巍峨的山巒,穩穩地替她擋住了所有危機,周身散發著讓人安心的氣場。
“不然呢,你覺得你死了會好點嗎?”
煌轉過身,眉頭微皺,挑眉看向灰喉,沒好氣地說道。她的聲音帶著慣有的爽朗,又夾雜著一絲嗔怪,仿佛在埋怨灰喉太莽撞。
“煌干員?”
灰喉愣在原地,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愕,緊接著被驚喜填滿,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帶著幾分劫後余生的慶幸。
煌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動作灑脫。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說。
“就算你死了,這些糟心事也不會從這大地上消失。活著,才能改變更多。”
“那些……整合運動呢?那個孩子呢?”
灰喉心急如焚,根本顧不上和煌敘舊。她目光如炬,在四周瘋狂掃視,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腦海里全是孩子瘦弱的身影,聲音急促又慌亂,仿佛一只護崽的母獸。
煌沉默了一瞬,沒有立刻回應。她靜靜地盯著灰喉,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還有些許無奈。
“干員灰喉,之前誤解了你,很抱歉。”
煌緩緩開口,語氣前所未有的誠懇,眼神中滿是愧疚。
“孩子呢!”
灰喉此刻心亂如麻,根本無心听煌道歉。她向前一步,聲音近乎嘶吼,眼眶泛紅,臉上寫滿了焦慮。
“整合運動我收拾了!孩子我藏到安全地方了!你就不能耐著性子听我說完!”
煌提高音量,佯裝生氣地瞪著灰喉,雙手抱在胸前,跺了跺腳。
“沒必要……只要孩子安全就好。”
灰喉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雙腿微微發軟。她語氣平淡,卻難掩內心的欣慰,臉上終于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
“......你真是不氣別人一兩下就不開心啊?”
煌無奈地搖了搖頭,發絲隨之擺動。她嘴角忍不住上揚,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徹底打破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氛圍 。
“你誤解我什麼了?”
灰喉黛眉微蹙,眼中滿是探究,澄澈的目光直直地盯著煌,語調不自覺上揚,帶著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拗。
“我已經看到你為了感染者孩子們奮勇作戰的樣子了。嘩,好靚女。”
煌瞬間眼前一亮,古銅色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兩排潔白的牙齒在灰暗的環境中格外顯眼。她興致勃勃地操著龍門話夸贊,可那生硬的發音,帶著濃厚的烏薩斯腔調,听起來怪異又好笑,活脫脫像在念繞口令。
灰喉非但沒因這夸贊而欣喜,反倒精致的眉頭高高挑起,漂亮的眼眸里寫滿了嫌棄。
“你龍門話講得很爛。”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山間溪流,卻毫不留情地給煌潑了一盆冷水。
“我就觸景生情隨便說的!”
煌對此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撓了撓頭,一頭利落的短發被抓得凌亂。她笑聲爽朗,如同洪鐘般回蕩在四周。笑罷,她神色陡然一正,表情變得嚴肅認真。
“我以前覺得你是個無血無淚的非感染者,加入羅德島說不定是為了刺探情報,我誤解你了。”
灰喉听後,眼眸微微一眯,目光如幽夜寒星般閃動,眸底掠過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她沉默片刻,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語調平靜,卻帶著幾分調侃。
“如果我是間諜,我就會用這種手段讓你信任我。只要你不是太傻,讓我流血致死......”
話語間,她的嘴角上揚,似笑非笑,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煌嘴角揚起一抹溫和笑意,動作利落地從戰術背包里掏出繃帶。廢墟中光線昏暗,她微微俯身,借著透進來的微弱亮光,小心翼翼地為灰喉包扎傷口。指尖觸踫到灰喉滲血的皮膚時,她下意識皺了皺眉,動作愈發輕柔。
“你幫我包扎了?”
灰喉垂眸看向煌熟練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此前緊張對峙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此刻煌細致的照料,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我好歹是精英干員,這是我該做的。”
煌拍了拍手,站起身,臉上掛著自豪的笑容,古銅色皮膚在微光下泛著健康光澤,整個人透著一股自信勁兒。
“你說的可能對。但哪怕我知道你是間諜...... 你做了對的事,這點變不了。如果你是間諜,我會先救你,然後送你進法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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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目光認真,語氣坦誠,一邊說著,一邊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灰喉,試圖從她臉上捕捉到哪怕一絲心虛的神情。
“我可能會逃走。”
灰喉抬眸,眼中閃過狡黠,半開玩笑地回應。
“別老幻想些有的沒的了。你怎麼跑得過我呢?”
煌爽朗大笑,一把攬住灰喉的肩膀,手臂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我這雙‘飛毛腿’可不是白練的!”
笑聲漸歇,煌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信任’這個詞兒,不意味著沒有防範。信任是指,知道你會做什麼事,不會做什麼事。你做的對的,我全力支持;你做的錯的,我要糾正,甚至阻止。這就是信任。謝謝你,灰喉,你信任了我,你用行動糾正了我的想法。我很抱歉。”
她的聲音低沉而誠懇,眼中滿是歉意與釋懷。
灰喉靜靜听著,沒有立刻回應,目光在煌臉上停留片刻,陷入沉思。
“但你的勸說方式真的很爛。他們不是想要負隅頑抗,那是求生的表現。如果造成了意外,你還是得進法務處。”
煌松開灰喉,雙手抱胸,表情認真,話語里帶著一絲警告。
“那隨你的便。”
灰喉聳聳肩,神色坦然,嘴角微微上揚。
“不過,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也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余暉穿過殘垣斷壁,灑在兩人身上,驅散了些許廢墟中的陰霾,為這份來之不易的信任鍍上了一層暖光。
博士和阿米婭如同潛行的夜行者,腳步輕盈,在朦朧的光影中若隱若現。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房屋,每一步都踏得極為謹慎,生怕驚擾到屋內的人。當隱約听到屋內傳來交談聲時,兩人的腳步瞬間放緩,眼神中流露出警惕與關切。
“她們之間關系,是不是緩和一點了?”
博士微微皺眉,額頭上浮現出幾道深深的皺紋,目光透過斑駁的門縫,緊緊盯著屋內的煌和灰喉。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生怕聲音稍大,就會打破屋內微妙的氛圍,話語中帶著一絲疑惑與關切。
“大概吧...... 至少煌這麼嘗試了。也就只有她能這麼快放下成見去就事論事。”
阿米婭輕輕點了點頭,棕色的兔耳隨著動作微微顫動,耳朵上的絨毛在微弱的光線下若隱若現。她的聲音輕柔卻篤定,如同春日里的微風,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羅德島的精英干員不只擁有出色的戰斗能力。煌融入團體、和他人交流的主動性,也是非常專業的。只不過,她也有自己的立場。想指揮好她,獲取她的支持,就應該取得她的信任,更應該學會怎麼去信任她。” 阿米婭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向博士,目光中帶著期許,大大的眼楮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博士靜靜聆听,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和煌已經共事許久,感覺配合還算默契。”
阿米婭眨了眨靈動的雙眼,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撲閃撲閃的。她耐心解釋道。
“博士,我明白您的想法,但這還不太夠。別看煌表面大大咧咧,整天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實則內心世界豐富復雜,宛如一片深邃的海洋。她不會輕易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和情感表露出來,就像給內心築起了一道堅固的城牆。”
博士微微嘆了口氣,攤開雙手,手掌上布滿了歲月和戰斗留下的痕跡,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
“我做的還行啊。那也得她配合才行啊。”
“比起‘配合’,煌更需要理解與信任。”
阿米婭微微搖頭,語氣誠懇,粉色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飄動。
“作為精英干員里最擅長攻堅戰的一員,煌不會過多干涉戰術層面的安排。只要您明確下達指令,她定會毫不猶豫地全力以赴去執行,將自身實力發揮到極致,這是她作為干員的專業性。但贏得她發自內心的信賴,絕非一朝一夕之功,這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也是博士必須用心去經歷的。”
阿米婭抬起縴細的手臂,手指指向不遠處正在執行任務的干員們。
“就像現在這樣......”
她的聲音輕柔卻清晰,在寂靜的夜里傳得很遠。
“干員們听從羅德島一些合理的命令,往往是出于責任感,而不是信任。”
遠處,干員們身姿挺拔,動作整齊劃一地忙碌著。有的在搬運物資,有的在檢查防御工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嚴肅認真的神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有序的氣息。
“真正的信任是建立在理解上的,”
阿米婭收回目光,看向博士,大大的眼楮里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就像煌現在已經開始信任灰喉了一樣。這次任務中,灰喉奮不顧身保護感染者孩子的舉動,讓煌看到了她的善良與擔當,她們在交流和並肩應對危機的過程中相互理解,信任也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
博士順著阿米婭的目光望去,陷入沉思。許久,他微微點頭。
“你說得對,一直以來,我更多關注任務的完成度,卻忽略了干員之間情感的聯結和相互理解。”
阿米婭笑了笑,兔耳輕輕晃動。
“博士,建立信任並非一蹴而就,需要我們用心去傾听干員的想法,理解他們的需求。只有這樣,大家才能真正擰成一股繩,發揮出羅德島最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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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教我如何與感染者相處......有人已經告訴過你了,是嗎?那些......感染者、傷殘者、破產潦倒者、饑饉求乞者,並無區別,能做的最體面的事情,就是在臨死前爬出聚居的帳篷。
——瑪恩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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