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店里，熱氣騰騰，霧氣彌漫。林小雨坐在餐桌前，用筷子夾起一片裹滿香油蒜泥的毛肚，放入口中咀嚼。
她看著對面的陸陽，只見他被火鍋里的辣椒辣得滿臉通紅，嘴巴像被火燒了一樣，不停地哈著氣。
林小雨見狀，不禁笑出了聲。
此時，兩家人正在舉杯慶祝。
玻璃杯相互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然而，在這歡快的氛圍中，沒有人注意到柳亞娟的手。
她始終緊緊攥著杯柄，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青瓷杯壁上凝結著水珠，順著她的指縫緩緩滴落，滴落在桌布上，形成一小片水漬。
三天後的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
柳亞娟提著一個保溫桶，輕輕推開了陸陽工作室的門。
玻璃幕牆外，梧桐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
工作室里，林小雨正蜷縮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修改著插畫線稿。
陸陽則站在一旁，舉著相機調試燈光，三腳架上掛著一件皺巴巴的西裝外套。
"媽？"陸陽突然听到開門聲，轉過頭來，看到柳亞娟後，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他慌忙關掉電腦上的機票預訂頁面，然後快步走向柳亞娟，接過她手中的保溫桶。
保溫桶揭開時，一股熱氣騰騰的霧氣飄散出來，里面彌漫著當歸的藥香。
“您怎麼來了？”陸陽滿臉狐疑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心中暗自思忖著她的來意。
“听說你們想出國結婚？”她的聲音仿佛被水浸泡過一般，綿軟無力，但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分量。
林小雨正全神貫注地用數位筆在屏幕上描繪著一只小狐狸，听到這句話，她握著數位筆的手突然僵住，屏幕上小狐狸的尾巴也因為她的停頓而暈開了一團墨色。
陸陽有些不知所措，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但還沒等他開口，柳亞娟卻迅速地打開了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條新聞推送︰“中國游客在巴黎遭遇飛車搶劫”。
“上個月你王叔家兒子在泰國潛水出了事，”柳亞娟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關節輕輕叩擊著手機屏幕，那屏幕上的藍光映照在她的臉上，使得她臉上的皺紋看起來更加深刻，“你們倆連護照都沒辦過，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
然而，就在她的話語尚未完全落下之際，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猶如一道閃電劃破寂靜的空間，突然從門口傳來︰“誰說沒辦過？”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所有人都不禁為之一愣，目光齊刷刷地轉向門口。
只見一個身影緩緩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手中晃動著一個略顯陳舊的牛皮紙袋，隨著他的動作，紙袋里露出了半截暗紅色的護照封皮，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醒目。
清晨的陽光透過工作室的百葉窗，如同一束束金色的箭矢，穿過窗戶的縫隙，灑落在他剛剛染過的黑發上，形成一片片細碎的光斑，仿佛給他的頭部披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他慢慢地走到房間中央，將牛皮紙袋放在桌子上，然後抬起頭，目光直直地落在柳亞娟身上，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我和小雨她媽上周就帶小雨去辦了，而且還是加急的。”
柳亞娟听到這句話，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了一般。
她的眼楮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復雜。
而站在一旁的林小雨，則是一臉驚愕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並且說出這樣的話。
就在這時，陸陽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他幾乎是本能地向前跨出一步，然後迅速地站到了林小雨的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
然而，由于動作過于倉促，他的後背不小心撞到了擺滿顏料罐的置物架上。
只听一陣清脆的叮當聲響起，那些金屬顏料罐在架子上搖晃起來，相互踫撞，發出一連串的聲響。
這突如其來的噪音，讓原本就有些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陸陽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二十年前的某個雨夜，父親陸小軍也是這樣毫不猶豫地擋在他和母親的身前……
記憶里刺耳的剎車聲與此刻柳亞娟顫抖的質問重疊︰"陽陽，你工作室的貸款還沒還清，機票酒店不要錢？"
林小雨突然站起身，婚紗設計圖從膝頭滑落。
圖紙上的珍珠肩帶被風吹得翻動，像振翅欲飛的蝶。
她彎腰拾起圖紙時，陸陽瞥見她後頸新添的紅痕——那是昨夜他加班時，她趴在桌邊睡著，被鋼筆壓出的印記。
"阿姨，"林小雨把圖紙平整地鋪在桌上，指尖劃過手繪的阿爾卑斯山輪廓，"我接了個海外繪本項目，稿費足夠負擔旅行費用。"
她點開手機相冊，幾十張照片里都是異國街景速寫，"這半年我一直在研究目的地文化，還學了基礎的應急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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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亞娟的嘴唇動了動，目光卻死死盯著相冊里某張照片——那是林小雨戴著安全帽，在建築工地采風的畫面。
柳亞娟突然抓住兒子的手腕︰"你們非要去，是不是覺得我老了，管不動你們了？"
空氣瞬間凝固。
林明輝的煙盒捏出褶皺，甦敏悄悄抹了把眼角。
陸陽看著母親發間新添的白發，突然想起上個月深夜，他加班回家撞見母親戴著老花鏡，在計算器上反復計算工作室的收支。台燈暖黃的光暈里，老人把養老金存折塞進他口袋，說︰"媽還能幫你扛幾年。"
"媽，"他蹲下身握住那雙布滿老年斑的手，"您總說與爸爸離婚後，最遺憾沒和他去看一次海。"
柳亞娟的睫毛劇烈顫動，陸陽的聲音愈發哽咽，"我和小雨想帶著你們的祝福，替你們看看世界。"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細雨，梧桐葉沙沙作響。
林小雨輕輕將珍珠項鏈重新戴回頸間，冰涼的珠鏈貼著皮膚，仿佛柳亞娟曾經的溫度。
她取出本素描本，扉頁畫著兩只牽著手的小狐狸，背景是櫻花與雪山交織的幻境︰"阿姨，這是我們的旅行手賬，每天都會畫給您看。"
柳亞娟的手指撫過畫紙，在櫻花花瓣處停留許久。當她抬頭時，鏡片後的眼楮閃著水光︰"那...至少帶上應急藥品，還有定位器。"
林明輝立刻掏出個小盒子︰"我買了全球通電話卡，保證隨時能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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