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目送陸陽匆匆離去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沿，杯壁殘留的溫度逐漸消散。
窗外的暮色漸濃，晚霞如打翻的調色盤，將天空染成絢麗的橙紅色，又慢慢黯淡下去，化作深沉的灰藍。
她輕輕嘆了口氣，起身將椅子推回原位，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準備回宿舍。
路過化妝實訓室時，一陣尖銳的爭吵聲突然刺破寂靜。“這粉底打得像鬼畫符！”
突然，一道尖銳刺耳的男聲劃破了空氣，讓她的腳步猛地一頓。
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林小雨幾乎在瞬間就認出了它的主人——化妝培訓老師張成剛。
平日里，張成剛就總是一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仿佛整個世界都應該圍繞著他轉。
而此刻，他的語氣中更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嫌棄與憤怒，讓人听了不禁心生寒意。
“張老師，我……我再改改。”緊接著，另一個聲音傳來，這個聲音怯生生的，還帶著明顯的哭腔。
林小雨立刻听出，這是同班同學小萱的聲音。
听到小萱的聲音，林小雨的心頭頓時涌起一股擔憂。
她不知道小萱在里面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讓張成剛如此生氣。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湊近了一些，透過那扇虛掩的門縫，小心翼翼地朝里看去。
視線穿過門縫，林小雨看到了屋內的情景。
只見張成剛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油亮的頭發被梳得一絲不苟，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煥發。
然而，與他外表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那張猙獰可怖的臉。
他的手背在身後，來回踱步，皮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小萱則臉色蒼白地站在模特架前，身體微微顫抖，面前假人模特的臉被抹得斑駁不均，粉底一塊厚一塊薄，確實不盡人意，但也不至于遭受如此嚴厲的斥責。
“改？你改了多少次了？”張成剛突然停下腳步，他的聲音像炸雷一樣在小萱耳邊響起。
小萱被嚇得渾身一抖，她驚恐地看著張成剛，只見他滿臉怒容，大步朝自己逼近。
張成剛身上的古龍水味像一陣旋風一樣向小萱席卷而來，那股濃烈的味道讓小萱幾乎窒息。
他的身體散發出一種令人恐懼的壓迫感，仿佛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小萱在他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和無助。
“我看你根本不是學化妝的料！趁早滾回家！”張成剛的怒吼聲在小萱耳邊回蕩，她的心如墜冰窖。
小萱的肩膀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淚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轉，她努力不讓它們掉下來，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張老師，我真的很努力了……”小萱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無盡的委屈，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說更多的話，但卻被張成剛粗暴地打斷了。
“努力？努力有什麼用？”張成剛突然抓起桌上的化妝刷，他的手像鐵鉗一樣緊緊握住刷子的手柄，那手柄在他的手中幾乎要被攥得發白。
他的手臂猛地一揮，化妝刷像一道閃電一樣朝小萱飛射而去。
小萱根本來不及躲閃，刷子的毛結結實實地抽在她的臉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瞬間，小萱的臉頰上泛起了一道紅痕，那紅痕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小萱疼得驚呼一聲，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臉，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從她的眼眶里奔涌而出。
張成剛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繼續惡語相向︰“就你這笨手笨腳的樣子，還想當化妝師？做夢！”
林小雨再也看不下去，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燃燒起來。
她猛地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大聲喊道︰“張老師！你怎麼能打人？”
張成剛轉頭，臉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滿了嘲諷︰“喲，這不是愛出風頭的林小雨嗎？怎麼，還要管閑事？”
“這不是閑事。”林小雨毫不畏懼地擋在小萱身前，她能感覺到小萱在自己身後微微發抖。
林小雨的聲音雖然發顫，但眼神堅定無比，“您是老師，就算學生做得不好，也不能動手打人，這是為人師表最基本的原則！”
“我打她是為她好！”張成剛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林小雨，眼神中滿是輕蔑，“像你們這種窮學生，不好好練技術，以後只能去街邊擺地攤！我這是在讓她認清現實！”
“張老師，您太過分了！”林小雨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心中的憤怒幾乎要沖破胸膛，“我們交了學費來學習，是希望得到您的指導和幫助，不是來受您侮辱的！您這樣的行為，根本不配當老師！”
“反了反了！”張成剛被林小雨的話徹底激怒，他惱羞成怒地抓起化妝台上的卸妝水，毫不猶豫地狠狠潑向林小雨。
冰涼的液體瞬間浸透她的頭發和衣服，刺鼻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咳嗽起來，淚水也在眼眶中打轉。
“給我滾！”張成剛又抓起手邊的化妝棉盒砸過來，盒子砸在林小雨腳邊，里面的化妝棉散落一地，“以後你們兩個都別來上課了！我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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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雨抹了把臉上的卸妝水，只覺得渾身發冷，也不知是因為濕透的衣服，還是因為張成剛的惡劣行徑。
她拉著還在發抖的小萱轉身離開。走廊的燈光昏黃而刺眼，在她們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林小雨的連衣裙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發梢還在往下淌著水跡，腳下的地面不一會兒就濕了一大片。
小萱突然“哇”地哭出聲︰“小雨，對不起，連累你...”
“別說傻話。”林小雨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小萱的背，“這不是你的錯，這種人根本不配當老師。走，我們去找老板，我就不信沒有公道了！”
夜風像一頭凶猛的野獸，從走廊盡頭的窗戶中狂奔而入，張牙舞爪地席卷著絲絲寒意。
林小雨猝不及防，身體猛地一顫，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屏幕上陸陽的號碼顯得格外刺眼。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徘徊，心中猶豫不決。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快速地編輯了一條短信，簡單地說明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短信發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林小雨的心跳卻愈發急促起來。
她有些忐忑地盯著手機屏幕，心中既期待著陸陽的回應，又害怕自己的事情會給他帶來麻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小雨覺得每一秒都如此漫長。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等待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她像觸電般迅速抓起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仿佛將周身的寒意都驅散了。
是陸陽的短信！而且還是秒回！
林小雨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心中的不安也漸漸被陸陽短信里關切的話語所撫平。
她緊緊握住小萱的手，感受著那一絲溫暖，然後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身子，邁著堅定的步伐，朝著老板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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