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我們不該介入他和霓虹之間的戰爭。我們不該在琉球,背刺他。”
“我們把他,逼成了一個瘋子。”
“然後,我們又天真地以為,可以控制住這個瘋子。”
“我們給了他時間,給了他資源,讓他成長。”
“直到今天,他變成了我們,乃至整個世界,都無法控制的……怪物。”
他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一字一頓地說道。
“各位,我們不是在看一場戰爭。”
“我們是在看我們自己,種下的惡果。”
“現在,是品嘗果實的時候了。”
他閉上了眼楮,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向全國……公布霓虹的戰況吧。”
“什麼?”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把所有的衛星畫面,所有的情報,都公之于眾。”最高統帥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讓所有人都看看,我們曾經的盟友,正在遭受什麼樣的苦難。讓所有人都看看,我們親手創造出來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將軍!這會引起全國性的恐慌!會徹底摧毀民眾的信心!”
“信心,早就被摧毀了。”最高統帥睜開眼,那雙眼楮里,一片死灰。“與其讓他們活在虛假的勝利和盲目的樂觀里,不如讓他們看清現實。”
“看清,我們真正的敵人,是誰。”
“看清,這場戰爭,已經演變成了什麼樣子。”
他頓了頓,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然後,告訴他們。”
“準備好,為了保衛我們的文明,流盡最後一滴血。”
“因為那個魔鬼,在殺光了霓虹人之後……”
“下一個,就輪到我們了。”
……
“伊甸園”,指揮室。
周衛國感覺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不再是冰冷的數據和移動的箭頭。
取而代之的,是來自霓虹的,最原始、最血腥的實時畫面。
那是合眾國向全世界公布的衛星影像。
黑色的軍隊,如同致命的病毒,在一座座城市里擴散。
街道上,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尸體。
河流,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曾經繁華的城市,變成了一座座巨大的,冒著黑煙的墳場。
沒有槍林彈雨的激烈對抗。
更多的時候,畫面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平靜。
平靜的街道上,一個黑色的“沙蠍”機器人緩緩走過。
它的機械臂隨意一揮,旁邊一棟居民樓的牆壁就轟然倒塌,露出里面驚恐的人群。
然後,它炮塔上的鏈式機炮,開始發出低沉而愉悅的轟鳴。
沒有慘叫,因為聲音無法在真空中傳播。
但那飛濺的血肉和塵埃,比任何聲音都更加震撼。
周衛國看清了,這根本不是戰爭。
這是一場工業化的,流水線式的,高效到令人發指的屠宰。
機器人負責清理大的區域。
那些穿著黑色作戰服的士兵,則負責清剿藏在角落里的“漏網之魚”。
他們會挨家挨戶地破門而入。
然後,里面就會傳來幾聲短促的槍響。
再然後,他們走出來,走向下一家。
動作熟練得,就像是每天上班打卡的工人。
“嘔……”
周衛國再也忍不住,沖到旁邊的垃圾桶,劇烈地干嘔起來。
他什麼也吐不出來,只有酸澀的膽汁,灼燒著他的喉嚨。
他當了一輩子兵,上過最殘酷的戰場,見過最慘烈的死亡。
金陵城破時,他親眼見過那些禽獸的暴行。
他以為,自己已經見過了地獄的模樣。
但今天,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和眼前這幅景象比起來,金陵的屠殺,都顯得那麼“原始”和“低效”。
劉文鋒,用他那顆來自未來的,冰冷的大腦,把“殺人”這件事,變成了一門精準的,可以量化的科學。
“不舒服嗎,周先生?”
克勞塞維茨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這位一向沉穩的德子人,臉上也帶著一絲不自然的蒼白。
顯然,他也被屏幕上的景象,深深地刺激到了。
周衛國抬起頭,用布滿血絲的眼楮看著他。
“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衛國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痛苦和不解。
“就算有仇,就算要報復,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孩子……那些孩子有什麼錯?!”
克勞塞維茨沉默了。
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他知道,用人類的道德和情感,去揣測劉文鋒的行為,是毫無意義的。
在劉文鋒的邏輯里,可能根本不存在“孩子”或者“無辜者”這樣的概念。
只有“目標”和“待清除目標”。
“將軍他……已經不是人了。”周衛國扶著牆,緩緩站起身,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是個瘋子!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慎言,周先生。”克勞塞維茨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將軍,只是在用他的方式,解決一個歷史遺留問題。”
“解決問題?”周衛國慘笑起來,“用滅絕一個種族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這就是你們的邏輯嗎?”
“我們的邏輯,不重要。”克勞塞維茨搖了搖頭,“重要的是,將軍的邏輯,正在成為這個世界的現實。”
周衛國呆住了。
他看著屏幕上那片正在被黑暗吞噬的土地,又看了看身邊這個面無表情的德子人。
他突然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孤獨。
他發現,自己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他曾經以為,自己和劉文鋒,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在奮斗。
是為了洗刷那個民族的百年屈辱,是為了讓自己的國家,能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巔。
但現在他明白了。
他和劉文鋒,從一開始,就不是同路人。
劉文鋒想要的,不是復興。
是毀滅。
他要毀滅一切舊的秩序,舊的道德,舊的文明。
然後,在他那片焦土之上,建立一個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冰冷的,鋼鐵的王國。
“不……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周衛國喃喃自語。
他不能再待在這里,眼睜睜地看著這場瘋狂的屠殺繼續下去。
他不能再當這個魔鬼的幫凶。
哪怕,他什麼都改變不了。
哪怕,他會因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他也必須,去做點什麼。
“我要見他。”
周衛國轉過身,對克勞塞維茨說。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我要去霓虹,我要當面問他,他到底想干什麼!”
克勞塞維茨看著他,眼神復雜。
他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
“將軍的指揮部,在鹿兒島。那里,現在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
“我知道。”
“你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我知道。”
克勞塞維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他點了點頭。
“也好。”
“你去看看吧。”
“親眼去看看,將軍正在創造的,是一個怎樣的新世界。”
……
飛往鹿兒島的運輸機,穿行在厚厚的雲層之上。
周衛國坐在機艙里,透過舷窗,俯瞰著下方的大地。
從高空看去,霓虹的本州島,像一條美麗的,綠色的緞帶。
但隨著飛機不斷向南飛行,那條緞帶上,開始出現越來越多丑陋的,黑色的疤痕。
那是被炮火和火焰,徹底焚燒過的土地。
飛機開始降低高度。
周衛國看到了,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景象。
大地,是黑色的。
河流,是紅色的。
城市,是一片片冒著黑煙的,巨大的廢墟。
在那些廢墟之間,有無數微小的,黑色的螞蟻,在緩緩移動。
那是劉文鋒的軍隊。
他們像一群勤懇的工蟻,正在系統地,有條不紊地,清理著這片土地上,所有還活著的生物。
飛機降落在了鹿兒島的臨時機場。
這里,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軍事基地。
無數的運輸船,在港口和艦隊之間來回穿梭,將一批批新的機器人和士兵,送上這片土地。
同時,也將一箱箱的“戰利品”,運回船上。
周衛國看到,那些箱子里裝的,不是金銀財寶,也不是武器裝備。
而是一顆顆,經過防腐處理的,面目猙獰的頭顱。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混雜著硝煙、血腥和腐臭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一個穿著黑色動力裝甲的軍官,在舷梯下等著他。
“周先生,將軍在前面的指揮部等您。”
軍官的聲音,通過頭盔的揚聲器傳出來,帶著一種金屬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質感。
周衛國點了點頭,跟著他,坐上了一輛軍用越野車。
車子,行駛在鹿兒島市的街道上。
或者說,曾經是街道的地方。
道路兩旁,全是倒塌的建築和燒焦的車輛。
牆壁上,布滿了彈孔和干涸的血跡。
周衛國甚至看到,在一堵殘破的牆上,用鮮血,畫著一個巨大的,扭曲的漢字。
“鬼”。
那是這個國家的人民,在臨死前,對入侵者,最絕望的詛咒。
車子,在一棟相對完好的大樓前停下。
這里,原本應該是鹿兒島的市政廳。
現在,成了劉文鋒的臨時指揮部。
大樓的外面,站著兩排如同雕塑般的衛兵。
他們的動力裝甲,被擦拭得一塵不染,在陰沉的天空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周衛國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大樓。
大樓內部,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沒有戰爭時期的緊張和雜亂。
反而,有一種近乎詭異的,高效和整潔。
無數穿著制服的參謀和技術人員,在各自的崗位上,安靜而迅速地處理著信息。
全息屏幕上,閃爍著各種周衛國看不懂的數據流和分析圖表。
這里,不像一個軍隊的指揮部。
更像一個精密運作的,屠宰場的中央控制室。
軍官把他帶到了頂樓,最大的一間辦公室門前。
“將軍就在里面。”
軍官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周衛國站在門口,猶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更不知道,自己的質問,會不會有任何意義。
他伸出手,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門。
辦公室里,很寬敞。
巨大的落地窗,正對著這座已經死亡的城市。
劉文鋒,就背對著他,站在窗前。
他沒有穿軍裝。
還是一身簡單的,黑色的作訓服。
他的身姿,依舊挺拔。
他的背影,依舊沉穩。
仿佛,窗外那片人間地獄,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他只是一個安靜的,欣賞風景的,普通人。
“你來了。”
劉文鋒沒有回頭,淡淡地開口。
他的聲音,很平靜。
平靜得,讓周衛國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
“我來了。”
周衛國走了進去,站到他的身後。
“你看到了嗎?”
劉文鋒指著窗外。
“我為你,打下的這片江山。”
周衛國的拳頭,瞬間攥緊了。
江山?
這片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土地,也配叫江山?
“劉文鋒!”
周衛國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
“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麼!你看看外面!這里是地獄!是你親手創造的地獄!”
劉文鋒,終于緩緩地轉過身。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憤怒,沒有愧疚,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他看著情緒激動的周衛國,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憐憫。
“地獄?”
他輕聲反問。
“不,周衛國,你錯了。”
“這里不是地獄。”
他伸出手,輕輕地,拂去了周衛國肩膀上,不知何時落下的一片灰塵。
“這里,是淨化之後的人間。”
周衛國被劉文鋒的這句話,震得後退了一步。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淨化?
把屠殺百萬生靈,稱之為淨化?
這是何等扭曲,何等瘋狂的邏輯!
“你瘋了!你徹底瘋了!”周衛國指著劉文鋒,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你和那些在金陵城里屠殺我們同胞的畜生,有什麼區別?!”
“區別?”劉文鋒笑了。
那是一種很淡的,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區別很大。”
他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們,是出于獸性的,無序的,低劣的施暴。他們的屠殺,充滿了愚蠢的狂歡和無謂的破壞。那是一種浪費。”
他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
“而我,是有計劃的,有目的的,高效的清除。我所做的一切,都經過了最精密的計算。每一次攻擊,每一顆子彈,都有它的價值。我的目的,不是施暴,而是根除一個劣等的,對人類文明有害的基因。這,是藝術。”
周衛國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這個男人,用一種最殘忍的方式,反復地碾壓,然後撕碎。
藝術?
他竟然把這種慘無人道的種族滅絕,稱之為藝術?
“你……你這個惡魔!”周衛國已經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自己的憤怒和震驚。
“惡魔?”劉文鋒搖了搖頭,似乎對這個稱呼,感到有些無趣,“周衛國,你的眼界,還是太窄了。你還在用舊時代的,那種脆弱的,充滿了婦人之仁的道德觀,來評判我的行為。”
“當你站在足夠高的高度,你就會發現,個體生命的消亡,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一個人的死亡,和一個文明的延續比起來,孰輕孰重?”
“一個種族的滅絕,和一個更高級,更純粹的,新世界的誕生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劉文鋒站起身,重新走到窗前。
“你看。”他指著遠方,那條已經被染紅的海岸線,“這片土地,從今天起,就徹底干淨了。這里,再也不會有卑劣的謊言,再也不會有丑陋的野心,再也不會有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對我們民族的仇恨。”
“我會把這里,建成一座新的‘伊甸園’。一座真正屬于我們,屬于勝利者的樂園。”
周衛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只看到了死亡,和絕望。
他終于明白了。
他和劉文鋒,已經活在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還有人性,還有良知,還有對生命的敬畏。
而劉文鋒的世界里,只有冰冷的邏輯,絕對的理性和一個他自己構建的,瘋狂的目標。
任何試圖和他講道理的行為,都是徒勞的。
就像,你無法和一個數學公式,去爭論道德問題。
周衛國心中的憤怒,漸漸冷卻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的悲哀。
為那些死去的無辜者。
也為眼前這個,已經徹底沉淪,無法被救贖的,昔日的戰友。
“我不想再干了。”
周衛國緩緩地開口,聲音嘶啞而疲憊。
“我不想再做你的幫凶,不想再為你的瘋狂,添磚加瓦。”
劉文鋒似乎對他的這個決定,毫不意外。
他轉過身,靜靜地看著周衛國。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周衛國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從今天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辦公室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空氣,仿佛凝固了。
周衛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劉文鋒會怎麼對他。
以這個男人現在的行事風格,殺掉一個理念不合的舊部,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良久,劉文鋒才重新開口。
“可以。”
他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得,就像是在批準一份普通的文件。
“我尊重你的選擇。”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哪怕,那是一條通往失敗和毀滅的,愚蠢的道路。”
他走到辦公桌前,按下了通訊器。
“克勞塞維茨,安排一架飛機,送周先生離開。”
“去哪里?”通訊器里,傳來克勞塞維茨的聲音。
劉文鋒看向周衛國。
“你想去哪里?”
周衛國愣住了。
他沒想到,劉文鋒會這麼輕易地放他走。
他更沒想到,自己,竟然不知道該去哪里。
回龍國?
他已經是一個在國際上“消失”了的人。
去合眾國?
那里的人,視他們為入侵者,為魔鬼。
他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已經大到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隨便吧。”
周衛國自嘲地笑了笑。
“把我扔到任何一個,看不見你的地方,就行了。”
劉文鋒看著周衛國臉上那抹慘淡的笑容,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他揮了揮手,示意周衛國可以離開了。
那動作,隨意得就像在趕走一只蒼蠅。
周衛國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
他想從這個男人的臉上,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屬于過去的痕跡。
一絲猶豫,一絲不舍,一絲作為“人”的情感。
但他失敗了。
劉文鋒的臉,就像一尊用最堅硬的寒冰雕琢而成的面具。
完美,強大,卻沒有任何溫度。
周衛國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伐,向門口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他知道,當他走出這扇門,他和劉文鋒之間,那段曾經在戰火中建立起來的,袍澤之情,就將徹底,煙消雲散。
從此以後,他們,就是敵人。
就在他的手,即將踫到門把手的時候。
劉文鋒的聲音,又一次,從他身後傳來。
“周衛國。”
周衛國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最後,再送你一句話。”
劉文鋒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神明般的告誡。
“不要試圖,來阻止我。”
“不要用你那套可笑的,婦人之仁的道德,來螳臂當車。”
“因為下一次,我不會再對你,這麼客氣。”
“這個世界,很快就會明白一個道理。”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滾吧。”
“別用你的眼淚和軟弱,髒了我這片,用鮮血洗刷過的,干淨的土地。”
周衛國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緊緊地咬著牙,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他沒有再說什麼。
他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
隔絕了兩個世界。
克勞塞維茨,已經在門外等著他。
“周先生,飛機已經準備好了。”
他的語氣,依舊是公式化的禮貌。
但周衛國能感覺到,這個德子人看他的眼神,多了一絲同情。
或者說,是憐憫。
就像在看一個,被時代洪流,無情拋棄的,可憐蟲。
周衛國沒有理會他。
他麻木地,跟著克勞塞維茨,走出了這棟大樓。
外面的天,更陰沉了。
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更濃了。
遠處,槍聲和爆炸聲,依舊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那座死亡的交響樂,還在演奏著。
而且,樂章,似乎進入了新的高潮。
周衛國看到,一隊“沙蠍”機器人,正押送著一大批平民,走向港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