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雅雖然不懂軍事，但對于這些事情，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
淞滬之戰，就是國軍的巔峰狀態。
連巔峰時期都沒有打贏，更何況是敗退了之後呢？
蕭雅又問道︰“既然你明明知道守不住，為什麼還要守呢？”
她問這個問題，問的其實不是劉文鋒的想法，而是周衛國的想法。
她覺得，既然劉文鋒都能夠看出來，那麼國府上下應該很多人都能看出來，周衛國也能看出來。
明知道守不住，為何還要守？
這不是白白的給人希望，又讓人絕望嗎？
不是白白的讓那些戰士們去流血犧牲嗎？
劉文鋒苦笑著搖頭道︰“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守不住，但金陵卻又不得不守，畢竟那里是國都，歷史悠久，六朝古都，棄之不顧，影響只會更大。”
“正因如此，國府上下針對守不守金陵，也是開了很多次會議。”
“守，的確是對的。”
“但千不該萬不該的便是，放出豪言，說什麼與金陵共存亡，還燒毀所有船只，搞什麼背水一戰。”
“總司令會逃跑，也不足為奇。畢竟當時有人和他說的是，要麼他來守，要麼就總司令來守。”
“這種話都說出來了，總司令能不守嗎？而總司令也明白，自己就是一個背鍋的，所以即便是他最後先跑路了，也有人會保他。”
听著劉文鋒說的這些東西，蕭雅整個人無比的震驚。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原來國軍之中還有這麼多彎彎繞。
她也是現在才明白，原來金陵保衛戰，從一開始就已經輸了。
想想那些在前線流血犧牲的戰士們，想想金陵城中的老百姓們，再想想那些傷兵們，最後想到自己的未婚夫之時。
蕭雅再也忍不住內心之中悲愴的情緒，眼角流出了眼淚。
看著眼前的蕭雅，劉文鋒能做的，也僅有勸她一句︰“放心吧，衛國吉人自有天相，他會活下來的。”
寬慰了這麼一句之後，劉文鋒沒再管她了。
回到劉府，他的事情一大堆，自然是沒心思去管蕭雅的。
……
劉府之中，主事的自然是劉元勛。
劉元勛不在，自然就是劉元勛他老子說了算了。
回到劉府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見見劉元勛他老子，也就是劉文鋒的親大哥。
問候了一聲後，兄弟二人也沒有什麼話說，劉文鋒便直接離開了。
他和這個大哥的年齡差距更大，自然是沒什麼話好說的。
之後又去見了見佷媳婦，同樣是打了聲招呼而已。
晚上也沒有和家里人一起吃飯，而是單獨在書房里吃的。
吃完晚飯，劉文鋒這才拿出一個筆記本。
筆記本上，記著351旅的每個弟兄的名字。
算了算人數，第二天一早，劉文鋒便讓黃叔找人去找到每個弟兄們的家庭住址。
這事兒干起來也不容易，畢竟弟兄們雖然都是川省人，但都是來自于不同的縣城、大山等地方。
即便是軍中檔案室里，估計也最多詳細到村子，不會詳細到哪一戶。
而軍中的檔案室資料也不少，翻找起來也是有些麻煩。
不過雖然這事兒麻煩了一些，但和劉文鋒也沒關系，他只管吩咐下去，等結果就行，不可能還讓他親自去找。
他自己，則是跑了一趟軍政部。
雖然知道這筆撫恤金大概率是要不來的，但他還是抱著幾分希望，去了一趟軍政部。
回到劉府，進入自己的小院。
卻發現，小院里有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女人，正幫他洗著衣服。
他進來之後，女人也沒有正眼看他，而是一邊搓著衣服，一邊說著︰“听說你去軍政部申請撫恤金了？”
劉文鋒走了過去，走到女人身邊，蹲了下來︰“去了。”
“不是和你說了嗎，我的衣服我自己洗就好了，不勞煩你。”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佷媳婦，川軍總司令唯一的女人，周玉書。
周玉書屬于劉元勛的糟糠之妻，在劉元勛未發跡之時，便一直跟著劉元勛。
而她的脾氣也是尤為火爆，對劉元勛的任何毛病都可以容忍，就是不允許劉元勛找別的女人。
劉元勛也是典型的耙耳朵，怕老婆，所以這麼多年雖然心里也想，卻又不敢。
周玉書本就是一普通鄉婦，做這些家務也是做習慣了。
平日里也不注重自己的穿著打扮。
故而即便是貴為總司令的夫人，且還是唯一的夫人，她依舊是打扮的像是佣人一般。
劉文鋒和她也是有感情的，畢竟自小自己的生活起居就是佷媳婦負責的。
輩分上劉文鋒的確是高一輩，但劉元勛夫婦反倒更像是他的父母。
周玉書停下手里的動作，看向了劉文鋒，說道︰“ど爸，你從小就聰明，難道你覺得軍政部那些人，真會給你這筆錢？”
劉文鋒笑著搖頭道︰“我沒指望他們會給，但總歸也是要試試的，萬一呢？”
周玉書黑著臉，看著劉文鋒，很顯然她想問的並非是這個問題。
沒再拐彎抹角，她無比嚴肅的對著劉文鋒問道︰“ど爸，我問你，如果軍政部不給這筆錢，你打算怎麼做？”
劉文鋒沒說話，而是低著頭，隨即一把將盆子搶了過來︰“我來我來，你回屋待著去吧。”
“堂堂總司令的夫人，天天干這些活兒，成何體統呀？”
顯然，劉文鋒是在轉移話題，周玉書立刻將自己的大臉盤子湊了上去，質問道︰“看著我的眼楮！回答我！”
這時，劉文鋒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躲不過的。
周玉書跑來找自己，態度這麼堅決，他還想糊弄過去，根本沒可能。
無奈，他便只能如實回答道︰“玉女子，你是曉得我的，兄弟伙跟著我出生入死，如果連撫恤金都沒得，他們在黃泉路上也走不好。”
“國府不給錢，我自己掏錢。”
周玉書嘆了一口氣，勸道︰“ど爸，我當然曉得你是啥子人，畢竟你是我養大的。但是你自己哪有那麼多錢嗎？最後還不是要用劉家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