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館很大，也很豪華。
里面的佣人不少，單單就是佣人，就有二十多人。
不得不說，劉總司令還是會享受的。
劉文鋒招呼過了，讓他們準備一桌好酒好菜，畢竟是要招待老同學，規格還是要有的。
另外劉文鋒自己，也的確是苦了許久了，好久都沒好好享受過了。
雖然行軍路上和打仗的時候，吃的也不差，頓頓有白面和肉吃。
但味道也就一般，主要還是為了補充營養，快速恢復體力，僅此而已。
邀請周衛國入座，周衛國看著眼前的這一大桌子菜，神色有些怪異。
他也打了幾個月的仗了，知道在戰場上有一口吃的，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為此，他甚至是覺得，自己那種奢靡的日子，讓他感覺羞愧。
“怎麼了衛國？”劉文鋒問道。
周衛國嘆道︰“沒什麼，只是在想，此時我們的戰士們吃的是什麼。”
听到這話，劉文鋒也是不由的低眉。
他立刻轉移了話題，起身倒酒，將酒杯遞到周衛國的面前，說道︰“我也是從前線下來的，我知道戰士們的日子過得都很苦。”
“況且你還是中a央軍，德械師，國軍的精銳王牌，你們的條件，可比我們川軍好多了。”
“別有負擔了，咱們打了這麼久的仗，享受享受怎麼了？”
周衛國笑了笑道︰“川軍的條件的確更為艱苦，是我矯情了。”
他端起杯子，說道︰“來，先走一個。”
劉文鋒端起杯子，和周衛國踫了踫，隨即二人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周衛國方才問道︰“老劉，你之前在什麼地方作戰？”
劉文鋒一邊倒酒一邊回答道︰“晉省，原本我是打算去淞滬的，可路上走偏了，走到晉省去了，正好，電話串線了，收到了黃副司令向閻百川求援的消息，我便帶著部隊參加了晉省之戰。”
放下酒瓶，劉文鋒感慨道︰“鬼子的確厲害，我軍和鬼子的裝備差距、兵源素質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這仗……”
後面的話，劉文鋒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低下了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半晌後，劉文鋒喊道︰“張媽。”
年過五旬的大媽，走了過來，喊道︰“少爺。”
劉文鋒交代道︰“張媽，劉公館里應該還有不少現大洋吧？”
“給佣人們分了，離開劉公館，離開金陵城吧。”
張媽聞言，臉色大變，連忙道︰“少爺，這……”
劉文鋒打斷，嚴肅的說道︰“張媽，我剛從前線下來，我知道現在的情況。”
“不日，鬼子就要進攻金陵了，金陵將會淪為戰場。”
“雖然高層一個個的口號喊得響亮，說什麼與金陵共存亡，拼死也要守住金陵。”
“但我並不認為他們守得住，特別是那位司令長官，他長得就像個臨陣脫逃的角色。”
“趁現在還能走，趕緊走。”
在這個時候，劉文鋒遣散劉公館的佣人，其實也算是在提醒周衛國了。
因為周衛國此時，都還堅定不移的認為，他們的上級不會放棄金陵，會死守金陵，並且能夠守住金陵。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放任自己的愛人留在城中，以至于讓他後悔終生！
此時，周衛國的臉色變了，冷眼看著劉文鋒，對著劉文鋒道︰“老劉，你怎麼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老子他媽的還就不信了，幾十萬國軍守不住一個金陵城？”
對此，劉文鋒不屑的笑道︰“衛國，你是從淞滬戰場上下來的，怎麼還這麼天真？”
他轉頭看向張媽，說道︰“張媽，我剛才的話，是命令，不執行的話，我會槍斃你。”
張媽看著劉文鋒，紅著眼眶，尤為感動，哽咽的道︰“少爺，您保重！”
言罷，張媽對著劉文鋒鞠了一躬，便轉身離開。
很快，劉公館之中忙碌了起來。
佣人們開始瓜分劉公館的財產，而周衛國和劉文鋒對坐著對視，沒有說話，沒有喝酒，也沒有吃菜。
這時，劉文鋒掏出一盒萬寶路，遞給周衛國一支。
點上煙，深吸了一口，劉文鋒便緩緩說道︰“衛國，你是中a央軍，德械師的軍官，你並不清楚，地方軍隊的情況。”
“我們川軍自發出川抗日，大多數部隊，全都是自費的。國軍告訴我們，到了長安，會給我們發路費、軍餉和武器裝備。”
“結果到了長安之後，毛都沒有。後來閻百川又說他會給，一樣的，去了之後，閻百川百般推脫，一個勁的哭窮。”
“仗打起來了，承諾的援兵遲遲不到，我們只能硬頂。”
“錢不給，槍不給，援兵也沒有，很難讓我懷疑，國軍到底想干什麼！”
“內部不團結，各個都想著保存實力，借鬼子的手，消滅其他部隊。”
“國軍和地方部隊，個個都是各懷鬼心。”
“本來武器裝備、戰斗素養，各方面的整體實力全都落後于敵人，還踏馬不團結，你覺得這仗能打嗎？金陵守得住嗎？”
听著劉文鋒說的這些事情，周衛國極為震驚。
他是中a央軍的，他對這些事情自然是一無所知。
但他這一路之上，確實是看到了許多的地方部隊的士兵。
他們個個穿著草鞋，扛著漢陽造，更有甚者，甚至連槍都沒有，手里只有一柄鐮刀。
但他卻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只認為是現在國軍的確窮，提供不了那麼多的武器裝備。
他卻並不知道，直至現在，各部隊還在互相防備和算計著。
這時，劉文鋒再次問道︰“衛國，你覺得淞滬之戰失敗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面對劉文鋒突然之間的發問，周衛國想了想，回答道︰“硬實力的差距，以及太過突然。”
“鬼子準備的很充分，而我們則是完全沒有準備，一開打，我軍便已然陷入了劣勢。”
“另外……”
劉文鋒打斷道︰“我問的是根本原因！”
周衛國愣了愣，盯著劉文鋒，眼珠子轉了轉，這才回答道︰“國力貧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