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救治及時,高演沒死,只是身體更差了,或許還能撐個一兩年的光景。
“皇上,不知蕭貴妃的喪儀該依照何等規制。”
陸貞恭敬的請示,免得高演事後追究,還不如直接按照他的心意來辦。
反正人都死了,就算辦得再熱鬧大臣們也不會多嘴。
“追封蕭貴妃為常山皇後,喪儀絕不能簡陋,叫她安安穩穩的走。”
躺在龍床上心死如灰的高演下令到,他沒想到自己會活下來,畢竟那匕首扎得那樣重。
“臣遵旨,大皇子還年幼,皇上就算難過也得打起精神來,否則大齊豈不是會陷入內亂。”
陸貞應下後又進了諫言。
“有阿湛在,齊國也不算是後繼無人,朕沒什麼可擔心的。”
高演的精氣神已經泄去了大半,他最在意的蕭喚雲都沒了,獨留他苟活于世還有什麼意思。
“皇上,您覺得高庶人登基後大皇子還有活命的機會嗎。您是大齊天子,不該滿心情愛,也該為齊國和大皇子考慮一二。”
陸貞直言不諱,高演是不是過于天真了,他和高湛已經不是兄弟了,政敵之間只有你死我活。
“朕累了,陸侍中退下吧。”
高演沉默了一會兒說到。
“臣告退。”
陸貞拱手,隨後緩緩退出昭陽殿。
高演這次傷得重,連蕭喚雲的喪儀都沒法出席,只能虛弱的躺在昭陽殿。好在前朝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他能安穩的養傷。
轉眼就是高瑋的抓周禮,作為宮中唯一的皇嗣,他的抓周禮辦得很是盛大。
“大皇子,喜歡什麼就抓什麼......”
胭脂將高瑋放下,輕聲鼓勵到。
高演的身體越來越差,連孩子都不能抱了,只是坐在一旁看著,時不時就會咳幾聲。
“瑋兒,快抓吧。”
高演收起手帕,慈祥的催促到。
高瑋隨便的抓了一把弓,然後急忙爬到陸貞身前抓住她的手不放。
“大皇子日後必定能為大齊開疆拓土。”
陸貞笑著祝賀,其它人也七嘴八舌開始挑好話說。
“瑋兒,來父皇這里。”
高演咳了一聲,輕柔的呼喊到。
“父皇......”
高瑋勉強松開陸貞,由胭脂將他抱到高演身邊。
“封大皇子為太子,日後望你能撐起齊國。”
高演摸了摸高瑋的腦袋,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必須要處理好後路了。
陸貞說得有理,他將高湛廢了,再讓高湛登上皇位,他膝下這唯一的孩子怕是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
如此一來,還不如將高瑋托付給朝中的大臣們,有陸沈兩家在,大臣們就算想作妖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臣們早有預料,畢竟高湛的皇太弟之位已經被廢了,這齊國的儲君除了高瑋也就沒有其它人選了。
宴會散去後高瑋被留在昭陽殿偏殿歇息,高演從來沒和這個兒子好好相處過。
“瑋兒,陸侍中待你如何。”
高演溫聲詢問高瑋。
“好,要陸......”
高瑋癟嘴,眼看就要鬧了。
“殿下,陸侍中說若是您今日乖乖的,過幾日她就答應將您上次看向的東西給您。”
胭脂出聲哄,雖然父子倆不熟,但也不能叫高瑋在昭陽殿大哭不停,這也太傷害父子情誼了。
“好吧......”
高瑋偃旗息鼓,不太高興的閉上嘴。
“看來你很喜歡陸侍中,那朕就放心了。瑋兒,日後陸侍中就是你的老師,你要跟著她好好學。”
高演溫聲說到,至于什麼帝王心術,他自己都沒學過,也就無從教高瑋。
“老師!”
高瑋鸚鵡學舌,他還太小,不了解這個稱呼的意思,但是他知道高演說的是陸貞就好了。
“皇上越發虛弱了,齊國到時候又要起風波。”
回府的路上,沈嘉彥嘆息到。不論是作為臣子,還是因為自小的情誼,他都不忍心高演英年早逝。
“常山皇後死後,皇上的心氣也跟著去了。再加上皇上自幼身子就不好,這次被刺中胸口,能活下來都是僥幸。”
陸貞平淡的說到,高演自己放不下蕭喚雲,誰勸都沒有用。身體這麼差的人,心中還總是郁郁寡歡,怎麼可能好得起來。
“如今太子已立,就算皇上駕崩,齊國也不至于立馬生亂。”
“罷了,總歸我只需要听從你的吩咐,有什麼變故我都會幫你的。”
沈嘉彥握住陸貞的手,溫柔的保證到。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只需要掌管好羽林軍,其它事情都不需要你操心。”
陸貞拍了拍沈嘉彥的手。
“嘉敏的婚事還沒有著落嗎,若是皇上......豈不是又要往後拖三年。”
陸貞隱晦的說到, 沈嘉敏現在得了趣味,做官做得風生水起。
“嘉敏暫時沒有看上的男子,估計還要拖幾年。來日沈家都是她的,隨她去吧。”
沈嘉彥搖搖頭,他反正不強求。
“你素日繁忙,二妹也遞了消息來,說是實在沒有看上眼的男子,暫時不想成親。”
“陸家的生意要緊,珠兒是少主,成親與否都不礙事,日後去父留子也不算大事,由著她心意去吧。”
陸貞沉吟後說到,真招贅她還得擔心陸珠的安危。
“這也是一個法子,陸家家大業大,只要有二妹親生的孩子繼承就好,父輩倒是不重要。”
沈嘉彥也覺得有理,若是招贅來的男子起了壞心思,他們又不能時常監視著,陸嘉和陸珠豈不是會很危險。
畢竟陸賈當初都差點被枕邊人害了,可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哲學有多重要。
“既然如此,我們倒是不必擔心嘉敏和珠兒了。以她們的身份,想要什麼男子都能得到。”
陸貞揉了揉太陽穴,或許是因為她和蕭喚雲有幾分相似的臉,高演現在愈發信任她,軍國大事都會與她商議,她現在忙得腳不沾地。
“這些瑣事哪能叫你操心,我會讓人看好的。”
沈嘉彥幫陸貞揉太陽穴,讓她靠在自己身邊休息。作為羽林將軍,他的空閑時間很多,不會像陸貞這麼忙碌。
“我的衣缽也得有人繼承,我們該要個孩子了。”
陸貞懶洋洋的說到,為了避免自己死後齊國落敗,還是得有個孩子接過她的權力。
“我都听貞兒的,你若是想要我們就要,若是不想要我們就一輩子不要。”
沈嘉彥溫和的回答到。
不過陸貞實在太忙,雖然決定了要孩子,但一直到兩年後才懷上。等她生下孩子又休養了兩月,高演就病重了。
高演撐著這副漏風的身子,整整熬了三年才徹底熬不住了。
“朕駕崩後,由陸侍中輔佐皇太子治理齊國,一應政務都由她做主,直到皇太子親政。”
高演說一句喘三聲,他眼眶凹陷,面無人色,已經是燈枯油盡的模樣了。
“臣領旨,定不辜負皇上的托付。”
陸貞接過玉璽,鎮定的保證到。
“喚雲,朕來找你了......”
高演痴痴的呢喃,伸出去的手直直垂落。
“皇上駕崩,皇上駕崩......”
高演的離去沒有給大臣們帶來多少影響,畢竟新皇年幼,他們正蠢蠢欲動想要謀權奪利。
陸貞風風火火的砍掉所有伸出來的手,她為官多年也有自己的勢力,再加上有玉璽和鳳印在,如今在齊國一手遮天。
朝堂上該修理蛀蟲的全部修理掉,最後再將自己這邊的人提拔起來,忙了一個多月才算是完事。
“陸相,斛律大將軍求見。”
珍珠步履匆匆進來,如今軍國大事都掌握在陸貞手中,所以她自然成了宰相,眾人也改稱陸相。
“傳。”
陸貞放下毛筆,新皇年幼,軍國大事樁樁件件都得她拿主意,她連相府都沒回去一次。
“陸相,周國有異動,下官願意帶兵前往。”
斛律光對皇室忠心,他並不關心朝堂上的黨派之爭,只在意齊國的安穩。
“好,那就封你為大司馬,邊疆之事盡數交于你手,莫要辜負了皇上的信任。”
陸貞沒有遲疑,若說齊國最值得信任的武將,除了斛律光之外再無它人。
“新皇年幼,列國伺機而動,都將齊國當成一塊肥肉。大司馬要將他們打到害怕,打到不敢來犯齊國邊疆。”
斛律光有些驚愕,抬頭看向上首的陸貞。
今日陸貞梳著簡單的驚鴻髻,沒有半點首飾妝點。一身黑色嵌白底的半臂廣袖裙,腰間垂著一枚瑩潤的玉佩。
沒有外界傳言的玩弄權術的奸臣模樣,反倒透露出些許疲憊。
如今朝堂上但凡是陸貞提拔起來的人都是陸黨,被排斥出權力中心的那些大臣們格外不滿,所以私底下對陸貞沒有什麼好話說。
有人找到了斛律光,希望他能幫助他們清君側,鏟除掉陸貞這個一手遮天的宰相。
但斛律光更相信自己以前看到的陸貞,齊國的農商之事在她手中從來沒有生出半點亂子,所以絲毫不搭理那些人的拉攏。
不過斛律光也沒想到陸貞會這麼大方,畢竟這大司馬之位至關重要,只有掌握在自己心腹手中才能安心。
偏偏陸貞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將斛律光從大將軍提拔至大司馬。
高演死得早,斛律光現在稱得上年輕,所以才會有些失態。
“怎麼,大司馬沒有這個自信嗎。”
陸貞見沒人回答,有些無奈的出聲詢問。
“不,臣定不會辜負皇上和陸相的看重,周國不會有機會進犯大齊的邊疆。”
斛律光趕緊謝恩,他當然有這個自信,齊國能安穩這麼多年離不開他對列國的威懾。
尤其是打周國,沒有任何人比得上斛律光對他們的了解,一打一個準。
“大司馬放心去,只要本相執掌軍國大事一日,糧草武器都不會缺了戰場上的將士們。”
陸貞微微點頭,齊國現在就是她的一言堂,沒誰能忤逆。
斛律光休整之後就風風火火的上了戰場,將前來試探的周國行軍狠狠打了回去,並且還一路高歌猛進,將齊國的邊疆往前推了不少。
周國都被打熄火了,其它國家哪里還敢覬覦齊國,只得不甘心的收回目光。本想趁齊國幼主登基討要些好處,沒想到齊國一點內亂都沒生。
“陸相,婁太後駕崩了。”
這日陸貞正看著奏折,有宮人急匆匆來回稟。
“如今邊疆正忙于打仗,大臣們也脫不開身,喪儀就不必大張旗鼓了,找個吉日安葬吧。”
陸貞頭都不抬,現在齊國正忙著處理各種事情,哪有時間給婁太後大辦喪儀。
“是。”
宮人應下,隨後輕手輕腳退下。
“陸相,沈將軍來了。”
“傳。”
陸貞眨了眨干澀的眼楮。
沈嘉彥抱著兩人的女兒進來,他知道陸貞沒時間回府,每日都得處理奏折到深夜才能入睡。
“府中有奶娘,你也別太辛苦。”
陸貞溫聲到,但是她沒伸手抱孩子,實在是累得慌。
“權兒認人,更何況我只是抱抱,不會累到。你許久沒見她了,快看看吧。”
沈嘉彥坐到陸貞身邊,兩人湊到襁褓前看孩子。
“一天一個變化,真是稀奇。”
陸權睡得安穩,陸貞也沒有逗她,只是平緩的說到。
“小孩子見風長,你若是惦記,我日後多帶她進宮。”
沈嘉彥笑著說到,他現在依舊掌管著禁軍,畢竟新皇年幼,陸貞掌權,只有將禁軍掌握在手中他才能安心。
“不必帶出宮了,我讓人將蘭台收拾出來,你們父女二人就住那里吧。”
陸貞擺擺手,至于大臣們會不會不滿,那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了。
“軍國大事實在繁雜,我脫不開身。你們父女留在宮中,咱們一家人見面也方便。”
陸貞解釋到,總不能因為想見面還專門跑一趟。
“好,都听你的安排。”
沈嘉彥點頭應下,就算陸貞狼子野心他也不在乎,齊國不同樣是這樣來的。
權臣奪位,這是亂世的常態,只要你有本事,誰都不會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