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玉米面攤花比起來,小美更不喜歡吃窩窩頭。過去他們家幾乎每頓飯都是窩窩頭。那時候,“小美兒,你媽喊你回家吃窩窩頭啦。”這句話不僅成了她媽叫她回家吃飯的口頭禪,就連隔壁的郝姑姑听到也會笑著說上一句,催促正在她家串門或外面玩的小美快點回家吃飯。
郝姑姑家的生活條件比他們家好多了。每次小美去串門時,都會發現郝姑姑家不像自己家那樣,餐桌上不是窩窩頭就是玉米餅子,而是常常會有饅頭或是花卷。天氣暖和的時候,三家會在自家搭建的戶外灶台前做飯。郝姑姑家的灶台就在門外,每次路過,小美總會不自覺地多聞幾下鍋里傳來的飯菜香。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光雖然簡單艱苦,但充滿了鄰里間的溫馨與和睦。
在小美看來,玉米攤花算是比較好吃的主食了,做法相對也簡單。首先把玉米面調成不稠不稀的糊狀,讓它充分發酵一段時間後,再加入適量堿面來中和下酸味。為了確保吃起來口感好一點,加些糖精增加點甜味,至于每月供應那點白糖,他們家可舍不得往里放。一切就緒後,再從外面小盆里取回一小塊凍的硬邦邦的羊油,然後在小爐子上已經燒熱的平底鍋上來回擦幾下,出了油後,這才開始從面盆里舀一勺玉米面糊均勻地攤開在平鍋上,直到兩面煎至金黃就可以出鍋了。玉米攤花的口感可比硬邦邦、沒什麼味道的窩窩頭好吃多了。
但羊油烙的餅子最好趁熱吃,放涼了吃起來味道羶羶的,用羊油炒菜放冷了更不好吃,所以他們家一般都是用它來烙玉米餅子,也就是“攤花”,用豬油來炒菜,吃起來也比羊油香。不過豬肉很貴,尤其肥肉,還能用來煉油,更受人們歡迎。他們家只有年節才能買來家吃,肥的都切下來煉成豬油,剩下的切成片用面醬炒熟凍起來大年上炒菜用,包餃子基本都是用羊肉和胡蘿卜。
小美她哥方錦程在做玉米攤花上特別拿手,和她大姐相比,方錦程從沒被母親抱怨過手法生疏。每次都能準確把握火候,保證攤出的每個玉米餅子既不會烤焦又熟得剛剛好。在小美心里,哥哥的成功秘訣就在于發面時少量摻入點白面,這樣一來,做出的玉米攤花會更柔軟細膩,吃起來自然口感更好一些,而方小玉是不敢隨便往里面加白面的,她媽又沒有事先交代讓她往里摻和。
“大姐,你就少加一點白面怕什麼啊,我哥在家烙攤花時,不都往里加一些嗎?”挑水回來的小美見大姐開始在盆里攪和玉米面,便偷偷在她跟前慫恿著。
“要是被媽媽發現咋辦,你來頂著呀?”
方小玉一邊往盆里小心的加著涼水,一邊不滿的瞥了一眼大妹,“我可沒有你哥那樣的膽子,再說了,媽媽那會兒就是發現他往里加白面也不會說他的。”
小美听她大姐這樣說,也漸漸回過味兒來,是呀,就她媽那靈敏勁兒,能沒有發現她哥往里面加了白面?明明連她這樣愚笨的人都能看出來,就算看不出來,還吃不出來嗎?口感上兩碼事啊。小美不由想,看來大姐方小玉有時也不那麼笨啊,她方小美之前都沒有理會這事呢。“美兒,你去里屋門口那里看著點,別讓媽媽出來發現,我偷偷往里加一點白面。”
小美正在想著,就听方小玉在她耳邊悄悄說道。“好的。”小美想都沒想就呲溜去了里屋門口,她大姐好容易覺悟了一回,她可不能壞了她的大事。
“美兒,你挑滿水缸了嗎?鬼頭鬼腦的杵在門邊干什麼?”趙秀兒正好抬頭看到三女兒冒頭往里面看著,不由嚴厲的詢問道。
“呃,我剛挑了一趟,回來進小院的時候,右胳膊衣服袖子上被刮了一個大口子,您要不先給我縫一下?”
“進來我看看。”
其實小美回來時,確實因為提著水桶上台階,沒太理會,右胳膊的棉衣外罩上半截袖子被刮了一下,本來沒那麼嚴重,這會兒听她媽問話,一時情急,只好用左手悄悄把小口又硬撕開了一下,反正有門擋著,她媽也看不到她下面的動作。這件紅外罩她本來就不太喜歡穿,就是縫上幾針也無傷大雅,何況她媽的針線活還是挺靠譜的,不仔細上前看,應該看不出針腳吧。
就這樣,那天中午,小美又吃到了她哥哥在家時那種口味的玉米攤花餅,攤花餅是她二姐方小莉烙的,兩面火候烤的剛剛好,飯桌上,她媽媽並沒有對吃起來口感細膩的玉米餅子說些什麼,也不知是因為惦記著里屋要做的活,還是因為攤花是二女兒烙的,就是發現不對,她也不好發作?小美也不得而知,反正那天中午,她和妹妹方小靚玉米攤花餅就著西紅柿蛋湯吃的那叫一個香。
小美不僅喜歡吃玉米攤花,對鋼絲面也情有獨鐘。所謂的鋼絲面,其實就是用玉米面經過特別的工藝加工而成的玉米面面條。雖然每次他們要拿著自家的玉米面去外面專門的加工小店去換,並且還得支付一點手工費,但不管是在冬天還是夏天,黃黃的鋼絲面在餐桌上總是要比窩窩頭看著格外誘人。
在寒冷的冬天,煮上一鍋或蒸上一籠屜鋼絲面,再配上豬肉加土豆做的鹵,熱乎乎地吃上一口,那滋味真是美妙。而到了夏天,要是想換換口味,還可以把新鮮的水蘿卜和黃瓜切好,與蒸熟的鋼絲面拌在一起,最後淋上香噴噴的蔥油和辣椒面,這樣的涼拌起來的鋼絲面既清爽又開胃,比起直接吃窩窩頭,顯得更加精致,也更能勾起人們的食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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