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樓專氏吃人肉的事,姚恕也是有所耳聞。
其實自後唐,也就是三、四十年前,各地兵戈不息,產糧地遭戰亂破壞。別說軍中缺糧,民間鬧饑荒的更是比比皆是。為了活命,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專家要把少女帶走為奴為婢,其實姚恕對此也是無可奈何。畢竟人有官府印鑒的文書在手,也沒什麼好說的。
真要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生在個窮苦人家,爹不疼娘不愛,身為女子又沒得選擇。而且這偌大個汴京,做家奴的數之不盡,日子就不一定比之前過得差。有個良善的主家比這樣的爹娘還要好上許多。
可專家小相公活宰,食人肉,傷人性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是斷不能容忍的。
姚恕大喊道︰“各位鄉親,我乃開封府戶曹,現懷疑他們用假文書,拐賣良家女子,我要先帶這位姑娘回去查驗戶籍,查驗文書真偽!”
黑衣人一听要查戶籍,臉頓時就拉了下來,查戶籍,查的深了,一來一回,得個把月,要是沒有切實證據拖個一年半載都有可能。
那圍觀的無一人應和姚恕的話。畢竟此事事關安定樓專氏,誰敢為姚恕搖旗吶喊。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給我上!”說著幾人就沖了上去。
別看這姚恕長的高大魁梧,可實則不通拳腳,幾個回合下來就被幾人打倒在地。不過這些人可能也忌憚姚恕有官身,沒下死手,都是一些皮外傷罷了。
那黑衣人見打的差不多了,喊道︰“行了,咱們走!”說著帶著少女就要下橋。哪知那姚恕突然撲了上去,抓著少女的手臂不松手,同時大喊道︰“還請鄉親們助我!”
可周圍還是無一人上前。那領頭的黑衣人實在受不了糾纏,沖著左右使了一個眼色。一人悄悄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利的短刀來,竟向著少女的手臂砍去。
姚恕有官身,不可輕易傷害,可那少女卻是打罵生死概不過問的。
那姚恕見到短刀襲來,竟然伸出手臂去格擋,要以自己的胳膊換少女的胳膊。就在這時,一茶碗飛了過來,正好打在了持刀人的手腕上。
這茶碗力道驚人,竟將這人手腕給打折了。這人吃痛,短刀墜地,捂著手腕,看向茶碗飛來的方向。
“誰是?站出來,敢管我們安定樓專家的事!”
孫延召笑著從人群中走出,來到了領頭的黑衣人面前,說道︰“當街持刀行凶,有什麼好說的?我有理由懷疑,你們就是拐賣少女的凶犯。走,去開封府衙門走一趟吧。”
“小子,你又是誰?可知我們是誰?”
“你們就是拐賣少女的,我呢就是一平民。”孫延召笑道,“沒別的愛好,見到有不平之事就愛管上一管。”
“我勸你別找死,安定樓的事你惹不起。”黑衣人見孫延召年輕,穿的也是普通,又自稱平民,也就不怎麼放在眼里。
“別動不動就找死,殺人犯法的知道嗎?”
一旁圍觀的也勸道︰“小伙子,你是外地來的吧,這安定樓可是給禁軍做火器營生的。”
“那又如何?還能大過國法不成?什麼這樓那樓的,我只知道公道二字。”孫延召伸出兩個手指,“你們要麼去開封府,要麼就把人放了,然後有多遠滾多遠。”
這回別說安定樓的人,就連旁邊圍觀的都笑出了聲來,笑這年輕人自不量力,小小年紀狂妄至極,沒受過世道的毒打。
那領頭的黑衣人向身後使了個眼色,示意一人上去試試手。其中一人赤手空拳的上去,不由分說,直接開打。
可誰知他的動作早在孫延召的預判內,還未出拳,孫延召的手已經伸了出去,直接握住了那人的拳頭,隨即一扭,那人根本抵抗不了,疼的哎呀一聲,連向後撤出了兩步。
手腕沒斷,就是扭傷了,這人說道︰“大哥,點子扎手啊!”
那黑衣人也看出來了,這年輕人手底下硬的很,“小兄弟,盤個道吧?師承何人啊?”
孫延召笑道︰“我的師承,你還不配知道,打,還是走,你們自個選吧。”
黑衣人也是騎虎難下,權衡一番後,喊道︰“給我打!”
說著這一群人直直沖著孫延召而去。別說這七八個人,便是再來幾個,他也不懼啊,腳下使出易水游身之法,貼了上去。
他一拳一個,只打對手的下巴。這下巴震蕩腦袋,打準了輕則腳下虛浮,站不穩。重則昏迷過去。
只幾個照面,竟無一人能站在地上。孫延召沖著姚恕說道︰“老兄,帶著這姑娘走吧。”
姚恕還為剛才差點斷手而驚魂未定,可轉眼間風雲突變,這年輕人功夫了得,竟然瞬間把專家這群護院全干趴下了。
他趕緊站起,說道︰“小兄弟咱們快走,”說著拉起那嚇傻的少女一同離開了虹橋。
他們來到人少的僻靜之處,那姚恕也是個場面人,抱拳說道︰“小兄弟,今日之恩,沒齒難忘,這樣,你要無事,咱們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孫延召也覺得這姚恕敢當眾為少女出頭,是個漢子,也有心結交,說道︰“那好,走著!”
三人來到一處腳店。其實就是市井小店,類似現代的沙縣小吃,來的食客大多也都是市井平民。
三人落座後,姚恕喊道︰“小二,切一斤牛肉,一盤炸魚,再來一屜大肉饅頭,一壺好酒!”
“好 !”店小二應和一聲就去忙了,不一會酒菜就上齊了。
姚恕說道︰“今日謝謝小兄弟幫忙,要沒有小兄弟,我這條手臂可就保不住了!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啊?”
孫延召趕緊說道︰“我姓孫,名延召,定州人士,如今家住汴京。”
“孫……延召,好像在哪里听過。在下姚恕,濰州人士,如今在開封府任職,”姚恕又與一旁的少女說道,“姑娘,今日要沒有延召兄弟,你也留不下來,快感謝。”
那杏黃衣衫的少女趕緊說道︰“謝謝大哥哥,我沒名字,爹媽都叫我鵝娘。”
“鵝娘,”孫延召微微點頭,又問姚恕,“不知姚兄要怎麼安置鵝娘。”
鵝娘眼巴巴地看著姚恕。
姚恕瞥了一眼,也是一臉的猶豫,最後一咬牙說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是我姚恕做的,自會回家與娘子說清楚。”
孫延召心中佩服,說道︰“姚大哥真大仁大義。我敬姚大哥一杯。”說著一飲而盡。
姚恕見這年輕人豪爽,也還了一杯。
孫延召早上就沒怎麼吃東西,到了師父家也沒個午飯什麼的,還給慶明月比劃了一陣,到了此時也真餓了,成年人一個就飽的大肉饅頭他自己就吃了半屜。惹得那姚恕還以為孫延召生活上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他說道︰“兄弟,你要有困難直說,哥哥每月的俸祿雖然不多,但省吃儉用也有一些積蓄,你要不嫌棄就拿著。別嫌少啊!日後我在開封府給你謀個營生,也不枉你這身手。”
說著從腰間拿出半串銅錢,遞了過去。
這一下孫延召都怔住了,怎麼好端端送銅錢,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了,這是姚恕見自己狼吞虎咽。
他趕緊解釋道︰“姚大哥,你想岔了,我是真餓了。”
“我知道兄弟餓了!”
那姚恕還以為孫延召抹不開面子,硬要把銅錢塞到孫延召的手中。多少有點這銅錢你不收,就是瞧不起哥哥的意思。
實在是盛情難卻,孫延召也沒辦法,只能違心地把銅錢塞到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