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領頭的漢子長得是腦滿腸肥,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耿耿個脖子,從不用正眼看人,一看就是個地道的潑皮無賴。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過來問孫延召︰“干啥的?誰讓你把馬車停這的?告訴你啊,趕緊走,宰相府辦事,無關人等速速給我退嘍,听到沒?”
孫延召一听這人說話還挺橫,卻也沒有動怒,笑道︰“我們就是路過的,正好車輪子卡住了,看這家沒人就停下車看看,順便在這門前歇歇腳,放心,我們馬上就走,你們忙你們的。”
這潑皮听是路過,也就沒怎麼在意,“歇好了抓緊走,听到沒?。”同時那邪淫的目光掃過了董芸,嚇得董芸藏到了馬車後。
“好 ,不打擾你們辦事!”孫延召說道。
潑皮挺著個大肚子一路晃晃悠悠往府門前走去。
孫延召就領著人往馬車邊上靠一靠,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也有馬車幫忙擋著。他就要看看在自家門前到底是怎麼個事。是來接自己府上的誰。
這領頭的潑皮先上去了,呼啦一下三、四十人就圍了上去。
潑皮推了推門,又湊著縫隙往里瞅了瞅,見堵的嚴實,就耐著性子扣了兩下獅子門環喊道︰“人呢?你大爺我又來了,听到沒?趕緊出來,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不出來就放火燒宅子。把你們全燒死在里面,听到沒?”
寧不缺面色不善,小聲說道︰“兄弟,這是要草菅人命,要不要我們出手?”
“不急,再等等。”孫延召掃視了一圈後,道,“看他們身形,大多不過是些閑漢,嘴上功夫罷了,沒膽子放火。”
這群人擠在門前,也不知是誰的火把把人燙了一下,人群頓時一片大亂,沒辦法,領頭的潑皮讓人退後幾步,又讓他們散開一些。
潑皮又沖門里喊道︰“一炷香後再不出來,就往里扔火把了,看你們如何!听到沒?”
這威脅果然有效。
還不到一刻鐘,大門里側就傳來聲響,顯然宅子里確有人居住,不一會,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門里面走出來一個人。
孫延召一看登時大喜,這不正是丁卯嗎?他竟沒走!
但孫延召也沒急著上前相認。而馬車這邊也沒火把照亮,再加上來的潑皮閑漢著實不少,丁卯也就沒看到孫延召。
領頭的潑皮挺著個肚子,上前說道︰“你出來干啥?我們是來接小娘子的。听到沒?”
丁卯面對這麼多人,也沒害怕,只說道︰“怎麼的,好了傷疤忘了疼,挨打沒夠是嗎?忘了上回了?”
這閑漢冷笑一聲,大拇指上向後一指,撇這嘴說道︰“實數不?今兒我帶了這麼些人,就算她來了我們也不怕,正好一起給綁回去,給小衙內享用。听到沒?”
“這可是孫府!”丁卯喊道,“將來也不怕孫家人找你是吧?”
“雞毛的孫府,還孫家人,都死絕戶了,听到沒?還在這嚇唬我們呢。”領頭的潑皮喊道,“大家伙說是不是啊。”
“以前的孫家我們惹不起。現在的就一空殼子,”有人喊道,“燒了宅子,看她怎麼躲!”
“對!燒了宅子!”
燒宅子的呼喊聲越來越高,有些按捺不住的往里投擲火把。
丁卯喊道︰“都不許動手,不然要報官了!”
領頭的潑皮笑道︰“報他媽的官,誰會為了絕戶的惹咱們小衙內。乖乖出來,听到沒?”
就在這時,宅子里傳來女聲︰“這是我夫君的宅子,誰也不許踫,我跟你們走便是!”
宅子正門,一前一後走出來兩個小娘子。走在前頭的一身粗布麻衣,可也擋不住那清麗的面容。
是……李清清?
孫延召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上一次相見還是自己將要流放之時,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深深刻在了心中。
而走在後頭的不正是李清清的女使翠雲。
她們為何在自己的府上?
雖是春天,夜晚仍有些寒冷,她們一身素服想必是擋不住風的,而且清清的身上沒有半點的首飾。她不是李崇矩的女兒嗎?怎淪落至此,不應該的啊?
所以這幫潑皮的目標就是自己未過門的娘子?孫延召心中已然動怒。
一旁的張洛已然感受到了孫延召的殺意,悄然來到身邊,問道︰“要攔著嗎?”
“這是孫府,我親自來解決。”孫延召說道,“都先別急。”
潑皮見那李清清出來,一臉的淫笑,“早這樣不就好了,還你的夫君,你的夫君早就死了,還等著呢。听到沒?”
李清清沒有回答,只是狠狠瞪了眼潑皮。
潑皮不痛不癢,笑嘻嘻說道︰“等啥呢,上轎子吧,听到沒?還要我抱你不成!”
女使翠雲小聲勸道︰“姑娘,你可要想好了?”
李清清淒慘一笑︰“怕什麼,大不了一死。去下面找夫君便是。”說罷徑直走進了轎子。
潑皮見事成了,喊道︰“起轎,回府!”
正在這時一個人影悄然來到了轎子前,擋住了去路。潑皮見是方才的年輕人,一臉的不屑。
“咋地?挑事啊?”說著來到面前,用手懟著孫延召的胸口,“趕緊滾。听到沒?不然要你狗命!”
孫延召也被這潑皮氣笑了,伸手握住了潑皮的手指,猛地一掰,只听“ 嚓”一聲響。竟直接把潑皮的手指掰斷了。
那潑皮痛的眼淚都要出來了,痛的哎呦一聲,握著手指後退了一步。旁的人見那根手指七扭八歪的模樣,也都有些不忍直視,紛紛別過頭去。
此時,寧不缺三人已來了孫延召的身後。張洛則手持雙刀擋在董芸和張之白的身前。
孫延召聲音平和地說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強搶良家民女,你們的膽子好大啊。”
那潑皮握住折斷的手指,心中多少有些怵這小郎君。他活了四、五十年,能混到如今為宰相府的小衙內辦事,那顯然也不是個蠢材。
他曾經歷過最中國歷史上最黑暗的時代,也見識過不少狠辣的人物,可如此年輕,掰斷了別人的手指還能面不改色的,必是狠人無疑。
而且這小郎君身後的三人面對四、五十人,也各個面色如常,眼中還透著一股子凶狠,就這膽氣,都絕非常人能比。
他也是色厲內荏,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告訴你們,我們可是為宰相府辦事的,殺人都不用償命,听到沒?。你個窮酸貨是踢到了鐵板。現在讓開,不與你們計較,听到沒?”
孫延召輕笑一聲︰“我要說不讓呢?”
“不讓?”那潑皮沖身後招呼道︰“給我打,打死勿論!听到沒?”
孫延召早就一肚子火了,就想拿這幫人發泄發泄,沖身後喊了一聲︰“別打死了。”說著一馬當先沖殺了進去。
這回他連料敵先機之境都懶得開,就要一拳一拳打的這幫潑皮閑漢喊爹娘。
這就猶如狼群沖進了羊群,四人雖是徒手,可沖殺進去如殺雞宰羊,一拳一個,一腿一雙。這三、四十來號人,給他們四人一分,也沒打到幾個。
孫延召听著滿地的痛苦呻吟聲,甚至還覺得有些不過癮。
一旁的張之白連連拍手叫好,而那丁卯越看那小郎君越像自家大郎。
那領頭的潑皮,指著孫延召喊道︰“你,你到底是誰!報上名來,听~听到沒?”
孫延召冷聲道︰“告訴你家小衙內,就說,孫延召回來了!”
此言一出,那轎子的布簾被人一把掀開。
李清清望著眼前的孫延召,這個讓她心心念念的人終于回來了,淚水不自覺地涌了出來。她快走幾步,撲到了孫延召的懷中,大哭道︰“郎君,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