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延召這麼一盤算，看來印空倒成了個香餑餑，完全能夠左右後面局勢的發展。
果然那坤話鋒一轉，沖印空和尚說道︰“印空師傅，你與我們兩邊都熟，今日還要你出面調解一下啊。”
印空沉默了片刻，卻始終未作回答，反而是呼了一聲佛號，讓人不明其意。可隨即向後退出了兩步，來到了孫延召的身旁。
印空的舉動登時引得一眾人等為之側目，這退出的兩步貌似是無心之舉，可在明眼人中已然表明了態度，顯然是要保持中立，兩不相幫。
孫延召猜測這印空既與地府在同一山頭，顯然這麼多年來倆家交往頗深，想要做到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在如此復雜的情形下，這個尺度要拿捏的一絲不差是不可能的。若幫了朱夫人，那日後與地府就很難鄰里和睦。而要是幫了地府，朱夫人那邊幾十年的友誼也就徹底消散了。印空不想做出任何選擇，因此決定兩不相幫。
不過在孫延召的眼中，兩不相幫不站隊卻是想當然了，甚至有些愚蠢，如此日後怕是兩邊都不受待見。
坤干笑一聲︰“印空師傅既然不想摻和到我們之間來，地府也能理解。”
對坤而言，印空保持中立，那地府就還是佔優的一方。雖說他也想印空幫地府一把，不過如此保持中立也總比幫對面要好上很多。
可即便佔據優勢，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勝怕也是慘勝，日後更要面臨百獸的圍剿，遼國怕是待不下去了，宋地的根基又淺。這麼一來，風險高于收益，那十萬兩白銀也就不香了。但就這麼直接離開，損兵折將，顏面盡失。日後肯定有好事之人會指著地府的腦門子罵︰地府精英盡出，府主和四大帝被朱夫人嚇得灰溜溜離開，真是一群窩囊廢。
這罵名絕擔不得，不然污點怕是一輩子都難以洗去，走到哪里都要受人指指點點，日後地府眾人又該如何立足于世？
坤深感如今已是進退兩難。
而朱夫人面無表情地看向印空，輕聲罵道︰“榆木疙瘩，當年也是這副德行，才有今日之景。”
印空听罷，回想當年自己出家為僧，朱夫人則出嫁人婦。兩人至此再難交集，想起這些也只能沉默不語，苦笑一聲。
朱夫人心里埋怨印空不願相助。真要打起來，自己也沒有穩勝坤的把握，即便有耶律玄在，地府也有四大帝，甲等的人數上就落入了下風。而她這一眾弟子，最後能活著離開的又有幾個？
一旁的孫延召察言觀色，也看出來兩邊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即便勝者也要付出極慘重的代價。
兩邊陷入了僵局，就像兩個擁有核武器的國家，雖然底下擦槍走火，可高層也都不想主動進入全面核戰爭。畢竟誰都不傻，都清楚這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與其直接開打，更需要一個體面的台階來下。
這時，坤笑道︰“印空師傅經常到我們地府山門教授佛法，我地府眾人也是受益匪淺，算一算兩家也有數十載的交情了，夫人既與印空師傅相熟，那也是我們地府的朋友，正好今日在此地相見，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眼看天也馬上黑了，不如我們進去再談如何？歇歇腳，喝兩杯酒水，暖暖身子。”
面對坤的盛情邀約，朱夫人雖不情願，可形勢比人強，天馬上黑了，難道還能一直在外面干耗著，也只能點頭，領著一群人進了老店。老店里黑布隆冬，有一股子難聞的腥臭味。
這氣味孫延召再熟悉不過，這是死人散發出的尸臭，還好是冬天，尸體腐爛的慢，不然早就臭氣燻天令人作嘔。恐怕這幾天南來北往的，老店里的掌櫃伙計都死于地府的毒手。這麼多人，果然是心狠手辣。
朱凝吩咐她的師妹們去燒火，孫延召暗中觀察，這群妹子生火的手法也頗為熟練，看來平日里也都是自己動手。她們點燃了老店內的每一盞油燈、燈籠，室內被火光照的如白晝。
兩邊人等各自落座。孫延召、張洛和印空和尚共坐一桌。
坤說道︰“遠道而來，我就借花獻佛，用店里的酒水歡迎夫人。”他看向西帝示意去拿酒來。
朱夫人擺手道︰“哪能讓堂堂地府甲等的西帝動手，華菱，冷歲，你們去取酒來。”
“是！”朱夫人身旁的兩個小娘子去前台取酒，這酒壇子壘的一人來高，華菱拿起最上面的一壇，冷歲則取來數個酒碗。同放到了中間一張沒人的桌子上。
華菱揭開封布，去掉封口泥，把酒均勻的倒在每個酒碗之中，而後一抱拳，沖地府眾人說了一聲︰“請！”隨後退回到朱夫人身後。
坤眼珠一轉輕笑一聲，站起身來，來到放滿了酒碗的桌前，說道︰“既是夫人的徒弟倒酒，那這第一碗酒還請夫人先喝。”
朱夫人回道︰“我已多年不飲酒，府主自便吧。”
“只我一人喝又有什麼意思！”坤說道︰“早就听聞夫人乃是女中豪杰，不成敬意，我先干了，夫人隨意。”說著拿起一碗酒，一口直灌入了肚中。
南帝浮山、北帝羅恆連聲喝彩︰“府主，好酒量！”
這時另一桌子的耶律玄起身道︰“我干娘不喝酒，這酒我替她喝。”
坤那對蛇眼眯的細長，冷笑一聲︰“你配喝我敬的酒？能否喝到，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說著右手拿起一只酒碗，手腕一抖，只听手臂里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酒碗直奔耶律玄而來。
一旁的孫延召看的清楚，這酒碗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旋轉著。眨眼間即到了耶律玄的面前。
耶律玄見酒碗襲來，猛地起身伸出手去把這酒碗夾在了食指、中指和大拇指之間。只見酒碗的轉動戛然而止，可酒碗里的酒卻灑出了多半，只留下一小口。
“謝府主敬酒！”耶律玄輕笑道，說著拿起酒碗就要灌下，可話音剛落，這只碗卻化成了碎片，只有一片還留在耶律玄的三指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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