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太郎的神念仔細探查著狗剩的狀況,越是探查,龜太郎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千百倍!
狼妖的那一記風刃,蘊含的妖力陰毒凌厲,幾乎將狗剩的半個身子劈開,內髒破損嚴重,失血過多。
這種傷勢,對于一只凡獸而言,本就是致命的。
但真正要命的,卻不是這外傷!
而是其血脈深處,那股仿佛與生俱來的、惡毒無比的詛咒之力!
這詛咒,平時如同最堅固的枷鎖,死死封印著它的血脈和真靈,阻止其開化。
而在它瀕死,生命本源劇烈波動,那絲古老意念掙扎欲出時,這詛咒仿佛被激怒了,或者說被觸發了某種更深層次的機制,竟然開始反過來…加速吞噬它本就微薄的生命力!
仿佛寧可將其徹底毀滅,也絕不允許那被封印的東西有絲毫現世的可能!
“好惡毒的咒!”
遠在滄嶼城的龜太郎本體,臉色都變得無比凝重。
這種詛咒,已經超出了尋常的禁錮,帶著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惡意!
剛才他隔空渡過去的那一股精純的信仰之力和生機,如同杯水車薪,只是勉強延緩了死亡瞬間的到來,並未能真正逆轉局勢。
那詛咒之力如同附骨之疽,正在瘋狂抵消著他的救援力量,並加速破壞著狗剩的身體。
“九成九的存在,面對這種情況,恐怕都回天乏術了…”
龜太郎心中凜然。
他意識到,自己能及時察覺到狗剩,並且有能力進行遠程干預,已經是僥幸中的僥幸。
但即便如此,想要在本體趕到前保住它的命,依然是難如登天!
狗剩能撐到此刻,完全是因為其血脈深處的那一絲古老執念,在死亡面前做出了最後的、也是唯一一次的掙扎。
這執念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的輪回湮滅,被詛咒鎮壓了多少萬年,終于在這一次,在瀕死的瞬間,感應到了龜太郎這個“變數”的存在,發出了微弱的求救信號。
這其中的幾率,低到令人發指!
堪稱奇跡!
但奇跡發生了,卻不代表一定能成功。
驚動了龜太郎,只算是拿到了一張參與救援的入場券。
而真正想要將這奇跡延續下去,從死神和那萬古詛咒手中搶回這條命,需要的代價和手段,遠超想象。
“無論如何…必須一試!”
龜太郎眼神一厲,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他的那縷神念操控著石像,誦道之聲依舊宏大,安撫著外圍的狗妖部落。
而與此同時,遠在滄嶼城的本體,雙手已經開始急速掐動法訣!
龜太郎心中再無半分猶豫,此刻,他不再有任何吝嗇!
先前還在刻意控制的海量信仰之力,瞬間如同被打開閘門的滔天洪水,順著那道看不見卻異常堅硬的因果線,以摧枯拉朽之勢瘋狂涌入部落中心的石像。
這些源自狗妖部落日夜供奉的信仰之力,帶著最純粹的虔誠與敬畏,在石像內部完成了驚人的轉化︰
原本無形的信仰之力,化作一股股溫暖而厚重的金色暖流,每一縷都蘊含著磅礡的生機與治愈能量,如同奔騰的溪流般,源源不斷地涌向石像腳下的狗剩,順著他殘破軀體的每一處傷口、每一個毛孔,瘋狂地涌入其體內。
可僅僅依靠信仰之力轉化的生機,似乎仍不足以對抗狗剩體內那股詭異的詛咒。
龜太郎眼神一凝,做出了更決絕的決定。
他開始燃燒自己的壽元!
這並非微不足道的一絲半縷,而是持續不斷、穩定輸出的燃燒!
淡金色的本命精元從他本體的丹田處緩緩升起,如同燭火般微微搖曳,卻帶著不容動搖的堅定。
本命精元與信仰之力在神念的牽引下相互融合,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化作一種比純粹生機更具滲透性、更能直接對抗詛咒的造化之力。
這股力量帶著溫潤卻強大的氣息,如同鋒利的手術刀,強行沖破狗剩體內詛咒的阻攔,一點點滲入他瀕臨枯竭的經脈與髒腑。
然而,即便如此,龜太郎依舊覺得不夠!
龜太郎(獨孤信)猛地深吸一口氣,神魂識海深處,那枚自修行以來便伴隨左右的“萬物驚”符文瞬間被催動到了極致。
符文散發出璀璨的銀芒,如同星辰般在識海中旋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大道威壓。
這一次,他並非要借助符文的力量為狗剩“啟智”或助其“蛻變”。
而是要以符文為核心,調動自己剛剛初步成型的信仰大道之力,施展一種更偏向守護的秘術。
“祈願”與“守護”!
只見龜太郎(獨孤信)的神念在空中凝聚成一支無形的筆,海量的信仰之力化作濃墨,而他與狗剩之間那道因果線,則成了承載一切的紙張。
神念之筆蘸取信仰之墨,在因果之紙上緩緩書寫起晦澀難懂的大道符文。
這些符文並非用于攻擊的凌厲紋路,而是每一筆都蘊含著“穩固”“維系”“生生不息”意境的守護符文。
符文成型的瞬間,便帶著柔和卻堅定的力量,如同一張無形的護罩,牢牢包裹住狗剩的生命本源,試圖強行穩住那即將徹底消散的生機,為他吊住最後一口氣!
可這整個過程,遠比龜太郎預想的更加艱難。
首先是距離的阻礙。
龜太郎的本體遠在部落之外,力量需經因果線、石像兩次傳輸,中途的損耗堪稱巨大,每輸送出十分力量,真正能抵達狗剩體內的,或許不足三分;
其次是詛咒的反撲。
狗剩體內的詛咒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識,感受到外來力量的入侵,立刻變得狂暴起來。
如同附骨之疽般纏繞著狗剩的經脈,瘋狂抵制造化之力與守護符文的滲透,甚至試圖順著力量傳輸的路徑反噬龜太郎的神念;
最後是狗剩自身軀體的限制。
他不過是一只尚未完全開啟靈智的凡獸,軀體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瓷器,龜太郎輸送的力量哪怕只是多了一絲,都可能像洪水沖垮堤壩般,直接將他的軀體撐爆,此前的所有努力都將功虧一簣。
種種難題如同三座大山壓在龜太郎心頭,他的全副心神都沉浸在力量的操控之中,額角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體內的妖力與信仰之力如同退潮般洶涌消耗,丹田處甚至傳來陣陣輕微的刺痛。
可他的眼神卻依舊堅定,神念操控毫厘不差,只為讓那微弱的生命之火,能在重重困境中重新燃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夜色漸深,月光清冷。
狗妖部落中,所有的狗妖和狗獸都安靜地趴伏著,听著那宏大的講道聲,感受著那神聖的金光,只覺得身心舒暢,許多困惑豁然開朗,對妖師大人的信仰愈發虔誠。
它們完全不知道,在它們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妖師大人,正在為了拯救它們部落中一個最不起眼、最受排擠的成員,進行著一場何等艱難、何等驚心動魄的遠程救援。
石像腳下,金色的光輝如同蠶繭般將狗剩層層包裹。
它的身體不再流血,傷口在緩慢至極地蠕動、愈合。
但狗剩的生命氣息,卻依舊如同暴風雨中的燭火,微弱地閃爍著,明滅不定,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
龜太郎的神念緊緊鎖定著那一點微光,不敢有絲毫松懈。
他在與死神賽跑,在與那萬古的詛咒角力。
他在等待,等待自己的本體,跨越千山萬水,及時趕到。
一天一夜…無比漫長的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