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頭回到波黑,回到巴爾干半島。
裝甲突擊車經過幾個小時的行駛之後,來到了杜布羅夫尼克,在gti第20近衛摩步師最外圍的檢查哨前猛地剎停,揚起的塵土幾乎瞬間吞噬了車體。
幾支槍口立刻從多次加固過的沙袋工事後面警惕地伸了出來,瞄準著這輛風塵僕僕、布滿戰痕的車輛。
深藍降低車速,緩緩打開頂蓋,將身份識別碼和行動指令通過數據鏈發送過去。
“身份確認,通行許可有效。”
哨兵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帶著一絲疲憊但依舊專業的腔調,“歡迎來到杜布羅夫尼克絞肉場,各位。沿著標記路線走,別亂竄,除非你們想試試我們新布設的雷區或者被自己人的哨戒炮當成靶子。”
車輛緩緩啟動,如同一只小心翼翼的巨獸,慢慢駛入這片規模宏大的包圍圈陣地。
車內的幾人,原本還在低聲交談,然而,當他們的目光觸及到眼前的景象時,所有的聲音都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里,與後方的莫斯塔爾相比,簡直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的硝煙味,那是戰爭的氣息,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股煙霧所籠罩。
同時,還有柴油燃燒後產生的刺鼻氣味,以及一種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那是腐爛和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怪異氣味,仿佛在訴說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慘烈戰斗。
土地被翻得面目全非,仿佛經歷了一場可怕的地震,又像是被重型機械反復碾壓過一般。原本應該是綠色的草地和樹木,此刻都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焦黑、泥濘和扭曲的金屬。
這些金屬殘骸,有的還冒著黑煙,有的則已經完全變形,仿佛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撕裂開來。
在這片廢墟之中,巨大的炮兵陣地隱藏在偽裝網下,宛如一頭沉睡的巨獸。
一門門 r\pp100\120 輕型迫榴炮和更重型的火炮炮管森然林立,它們的炮口指向遠方的杜布羅夫尼克,仿佛隨時都能噴發出致命的火焰。
而在不遠處的防空陣地上,導彈發射架如同一排沉默的衛士,斜指著天空,時刻準備著應對來自空中的威脅。
雷達天線則像一只警惕的眼楮,不停地旋轉著,掃描著亞得里亞海的方向,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危險。
gti特戰干員們面色疲憊,眼窩深陷,軍服上沾滿泥污,但行動間依舊帶著一種歷經血戰後的機械性效率。
整個區域像一頭匍匐在地、傷痕累累卻依舊齜著利齒的巨獸,處于一種高度緊繃的臨戰狀態。
他們被指引到一處相對靠後的營地進行短暫休整。
所謂的營地,也不過是利用彈坑和廢墟簡單構築的掩體群。
幾名同樣身經百戰的gti特戰干員接待了他們,這些前線老兵的眼神銳利如鷹,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來增援的?”
一個臉上帶著猙獰疤痕的隊長看軍餃識別標志應該是中尉)遞過來幾杯渾濁的熱水,直接開門見山,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我們他媽的需要人手!尤其是好手!‘瓦蘭吉’那幫雜碎又硬又瘋,天天想著往外沖!”
露娜接過水杯,搖了搖頭,水溫透過杯子傳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
“不是增援。特殊任務。”
她的回答簡潔而隱晦。
那隊長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失望和了然。
“呵,‘特殊任務’。”
他嗤笑一聲,語氣里帶著嘲諷,“又是戰區司令部那些大人物異想天開的點子?我們在這里啃了四個月的鋼筋混凝土,死了多少人,才把他們堵死在這破地方……”
他猛灌了一口水,像是要把後面的抱怨也咽回去。
<戰術步槍的干員插話道,他少了半只耳朵︰
“算了,頭兒。他們不是來搶功的就行。”
他看向露娜他們帶來的那些哈夫克制式裝備,“你們要這些東西?”
“對對對,我們用的都是偽裝。”
“早說啊!”
他放下槍,站起身,“跟我來。”
他帶著露娜幾人穿過交通壕,走向一處用厚重預制板和集裝箱加固的大型地下設施入口。
入口處有雙重崗哨,內部燈火通明,空氣中混合著機油、塵土和汗水的味道。
進入其中,眼前的景象讓即使是見多識廣的露娜也微微動容。
這里簡直是一個哈夫克精銳裝備的展示館,或者說,戰利品墳場。
各種繳獲的武器裝備堆積如山,許多還沾著暗褐色的血跡和戰場的污漬。
<.50“九頭蛇”重機槍像鋼鐵巨獸般蹲踞著;
<3a1外骨骼噴火器管線復雜,燃料罐閃爍著危險的光澤;
<“奇美拉”電磁燃氣混動步槍和gs221 .30口徑輕機槍,它們被雜亂地堆放在一起,如同收割生命的金屬叢林;
還有一套套hvk003外骨骼系統,有些完好,有些則帶著明顯的彈痕和破損,靜靜地立在角落,像是一群失去了主人的鋼鐵軀殼。
“喏,”半耳干員用下巴指了指這堆“財富”,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自豪,“這段時間我們可沒閑著。進攻,防御,反沖擊……從他們尸體上和被擊毀的裝甲車旁邊撿回來的。媽的,這些‘瓦蘭吉’確實有錢,裝備比我們好一截。”
蜂醫吹了聲口哨,走上前,愛不釋手地撫摸著一挺“九頭蛇”的冷卻套管︰
“好東西啊……這玩意兒架在陣地上,就是死神收割機。”
“我們早就向上頭匯報過這批繳獲了,”疤痕隊長也跟了進來,靠在門框上,“想著也許能用來搞點滲透或者偽裝突襲。結果?石沉大海!估計那幫坐辦公室的老爺們覺得不穩定或者看不上吧。給我們的命令是‘酌情利用或必要時銷毀’。媽的,真是浪費!”
露娜的目光快速掃過這些裝備,尤其是那些hvk003外骨骼。
她仔細檢查了接口、涂裝和磨損程度,與她帶來的仿制品進行對比。
“這些……比我們帶來的好得多。”
她低聲對蜂醫說,“是原品,經歷過實戰檢驗的。立刻更換,用這里的。”
他們立刻動手,在這座“軍火庫”里挑選品相最好、最符合他們偽裝身份的哈夫克裝備,替換掉那些細節有瑕疵的仿制品。
有了這些真正的戰利品,他們的偽裝可信度瞬間提升了數個等級。
同時,露娜向疤痕隊長索要了最新最精確的戰斗區域電子地圖。
通過投屏在一張簡陋的桌子上,地圖上密密麻麻標注著雙方陣地、火力點、雷區、障礙物、傳感器範圍以及最近的交火記錄。
幾個人圍攏過來,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低聲討論著。
最終,所有人的手指都停在了一處地點——
位于包圍圈東北側邊緣的一片廢棄工業區。
“這里,”露娜用指尖點了點那個區域,“根據交火記錄,這里已經沉寂了超過48小時。雙方防線在這里都有一個向內彎曲的‘喘息’地帶。地勢相對復雜,有大量廠房廢墟和地下管網可供利用。哈夫克的防御重點在南線和西線,試圖靠近海岸獲取補給,這里的警惕性應該相對較低。”
“但是,”深藍皺著眉頭指出,“地圖顯示這里布設有密集的雷區,而且周圍這幾個制高點上,肯定有隱藏的觀察哨。”
“雷區可以排,”蜂醫仔細思考了一下,“我們有裝備,時間也夠。觀察哨……就看我們的偽裝能不能騙過他們,以及我們的運氣了。”
計劃就此敲定。
就在他們剛剛敲定滲透路線的大致輪廓,準備進一步推敲每一個細節、確認每一個時間節點時——
嗚——咻——!
一種極其尖銳、撕裂布帛般的淒厲呼嘯聲,毫無征兆地刺破了傍晚時分那短暫而虛假的寧靜。
聲音由遠及近,速度駭人,仿佛死神的鐮刀高速摩擦著空氣,帶著令人頭皮炸裂的死亡氣息。
幾乎是同時,陣地各處響起了聲嘶力竭、甚至破音的吼叫,那是無數次從尸山血海中淬煉出的本能預警︰
“炮擊——!全體隱蔽——!!”
聲音未落,毀滅已至!
瞬間,地動山搖!
轟!!轟隆隆——!!!
第一波炮彈如同巨靈神的戰錘,狠狠砸在大地上。
劇烈的震動從腳底凶猛傳來,仿佛有一顆巨大的心髒在地下瘋狂搏動,要把地面上的一切都拋飛、震碎。
緊接著,是第二波、第三波……
爆炸聲密集得幾乎沒有間隔,匯成一片持續不斷的、震耳欲聾的毀滅交響樂!
<142“海馬斯”自行火箭炮和pzh 2000自行榴彈炮集群,開始了又一輪毫不吝嗇彈藥的狂暴齊射。
炮彈如同冰冷的鋼鐵冰雹,裹挾著死亡,從天際傾瀉而下,狠狠砸在gti的陣地上。
巨大的火球接連不斷地騰空而起,刺眼的橘紅色光芒一次次撕裂昏暗的天幕,將周圍的一切——
扭曲的鐵絲網、坍塌的工事、焦黑的土地、甚至人體
——都映照得猙獰無比。
濃密的黑煙翻滾著、匯聚著,如同骯髒的蘑菇雲,迅速彌漫開來,刺鼻的硝煙味和硫磺味幾乎要凝固空氣。
破碎的鋼筋混凝土、凍土、武器裝備零件乃至更可怕的動向,被爆炸的巨大沖擊力拋向數十米的高空,然後又如同暴雨般 里啪啦地砸落下來,敲打在工事頂棚和裝甲上,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露娜他們所在的地下設施雖然堅固,但也在這猛烈的轟擊中劇烈地顫抖。
頂棚簌簌地向下掉落灰塵和碎小的水泥塊,昏暗的燈光瘋狂地閃爍明滅,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立刻蹲下,身體緊貼著冰冷而堅固的混凝土牆壁,巨大的爆炸聲浪震得人胸腔發悶,耳膜嗡嗡作響,幾乎听不見其他任何聲音。
這地獄般的炮火洗禮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于,爆炸聲開始向陣地縱深延伸,這意味著敵人的步兵沖擊馬上就要開始了!
果然,炮火延伸的間隙,更加密集、如同爆豆般的槍聲和爆炸聲從陣地最前沿猛烈傳來。
其中夾雜著“公羊”ii ifv履帶碾過廢墟的刺耳金屬摩擦聲和引擎的瘋狂咆哮,以及更令人不安的——
“毒蠍”式武裝炮艇機特有的、低沉而極具穿透力的旋翼噪音,它們像一群巨大的鋼鐵毒蜂,在空中盤旋,尋找著獵物。
“媽的!這幫雜碎又來了!!”
疤痕隊長猛地從地上跳起來,一把抓過靠在牆邊的步槍,臉上肌肉扭曲,眼中布滿血絲,怒吼聲蓋過了所有的嘈雜,“是‘瓦蘭吉’!他們要突圍!全體進入陣地!把他們給老子打回去!快!快!快!”
所有gti的特戰干員們,這些疲憊但眼神如同淬火鋼鐵般的精銳戰士,瞬間像被按下了開關,沒有絲毫猶豫和遲疑,如同獵豹般沖出了地下設施,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各自熟悉的戰位。
長期的血戰已經將一切反應變成了刻入骨髓的本能。
露娜幾人並非這里的防御人員,但他們依舊迅速沖到地下設施僅有的幾個加固觀察口,透過被震裂的防彈玻璃和彌漫的煙塵,看向外面。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地獄”來形容。
在“公羊”ii ifv的凶猛直射火力和“毒蠍”炮艇機從空中傾瀉而下的彈雨掩護下,哈夫克“瓦蘭吉衛隊”的特種兵們,如同打了興奮劑的潮水,發出瘋狂的嚎叫,一波接一波地涌向gti的防線。
他們穿著特色的深色作戰服,在火光和煙塵中若隱若現,動作迅猛而彪悍。
gti的陣地上,所有殘存的和加強的火力點在這一刻全部爆發。
r\pp迫榴炮群以近乎極限的射速瘋狂嘶吼,將一片片高爆榴彈和空爆彈砸向沖擊的敵群,形成一道灼熱的、不斷爆炸的火力牆,試圖阻斷敵人的沖鋒。
特戰干員們依托精心布置的梯次防御工事,用精準的步槍點射、機槍掃射、反坦克導彈和火箭筒,頑強地阻擊著每一步靠近的敵人。
雙方的火力在陣地上空瘋狂交織、對撞,構成了一張無比密集、毫無死角的死亡風暴網。
子彈呼嘯,炮彈爆炸,導彈拖著尾焰穿梭,ifv的機關炮噴射著火舌。
每分每秒都有人中彈倒下,鮮血瞬間浸透焦土,慘叫聲和爆炸聲混雜在一起,演奏著戰爭最殘酷的樂章。
哈夫克的這次進攻異常凶猛和堅決,顯然得到了來自海上或空中的新銳增援,兵力充足,士氣狂熱。
他們不顧傷亡,連續猛沖,竟然一度在gti防線上撕開了一個口子,突破了最外圍的第一道防線!
然而,gti第20近衛摩步師的反應速度和韌性超乎想象。
預備隊立刻從側翼和第二防線頂了上去,填補缺口。
特戰干員們更是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他們精準致命的射擊專門對付敵軍的指揮官、機槍手和火箭筒手,有效地打亂了敵人的進攻節奏。
反裝甲小組則冒著槍林彈雨,用導彈精準點名沖在最前面的“公羊”ifv。
經過接近一個小時慘烈到極點的拉鋸戰、肉搏戰、逐屋逐壕的爭奪,哈夫克這波凶猛的進攻勢頭終于被硬生生地遏制、耗盡。
他們丟下了幾十具尸體和數輛熊熊燃燒、成為廢鐵的ifv殘骸,在gti更加凶猛的反擊火力下,被迫如同退潮般,再次縮回了他們那座布滿廢墟的城市防線。
炮聲和槍聲漸漸稀疏,最終停歇。
戰場暫時恢復了沉寂,但這沉寂比之前的喧囂更加令人窒息和沉重。
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硝煙味、血腥味和肉體燒焦的惡臭。
到處都是燃燒的 啪聲、裝甲殘骸內部彈藥殉爆的沉悶聲響,以及……
從戰場各個角落傳來的、壓抑而痛苦的傷員哀嚎聲,如同鈍刀切割著每個人的神經。
廢墟之上,短暫的勝利,是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且無人知道下一次進攻會在何時到來。
露娜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眼神冰冷。
這場血腥的插曲,反而更加堅定了她執行計劃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