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當心腳下!”
一聲驚呼突然從不遠處傳來!
只見一個背著通訊器材箱、正深一腳淺一腳在塹壕泥漿中跋涉的78集團軍年輕補充兵,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撲倒!
而他倒下的位置旁邊,赫然是一具被炸斷了下半身、腹腔完全敞開、內髒和破碎的金屬零件流淌了一地的哈夫克“秘源機兵”殘骸!
那殘骸扭曲的金屬手臂上,還緊緊握著一把沾滿血泥的武士刀!
年輕士兵的臉眼看就要砸進那堆散發著惡臭的、混合著機油和腐爛組織的粘稠物里!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掠過!
動作快得只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殘影!
是無名!
誰也沒看清他是怎麼移動過去的。
他覆蓋著外骨骼的手臂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抓住了年輕士兵背後的武裝帶,如同拎小雞一樣,在對方臉距離那堆污穢之物僅有幾厘米時,硬生生將他拽了回來!
噗通!
年輕士兵驚魂未定地摔在旁邊的泥水里,濺起大片泥漿。
他劇烈地咳嗽著,臉色慘白如紙,看著近在咫尺的恐怖殘骸,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無名已經松開了手,如同什麼都沒發生,悄無聲息地退回了剛才倚靠的陰影角落。
他依舊低著頭,深色的護目鏡片隔絕了所有眼神。
只有他剛才抓人的那只手,正用那塊似乎永遠擦不干淨的軟布,緩慢而用力地擦拭著覆蓋外骨骼的手指部位,仿佛沾上了什麼極其骯髒的東西。
“謝……謝謝……”
年輕士兵心有余悸,結結巴巴地對著無名的方向道謝。
但那個陰影中的身影毫無反應,仿佛與周圍的喧囂和死亡完全隔絕。
“菜鳥!眼楮長褲襠里了?!”
一個39集團軍的老兵班長罵罵咧咧地走過來,粗暴地把年輕士兵拽起來,“這鬼地方,每一步都踩在閻王殿門檻上!不想變成那堆零件,就給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
轟!轟!轟!
又是一輪密集的迫榴炮彈呼嘯著砸向遠方斯梅代雷沃城區的方向,爆炸的火光在鉛灰色的天幕下連成一片。
大地在持續不斷的轟擊下呻吟顫抖。
r\pp100\120炮群依舊在怒吼,仿佛不知疲倦。
陣地上的gti特戰干員們只是微微縮了下脖子,便繼續投入到無休止的加固、搬運、警戒和狼吞虎咽之中。
死亡如同呼吸一樣平常。
露娜的目光從無名身上收回,再次投向那片被炮火覆蓋的、如同巨獸般匍匐的城市輪廓。
破解了一門重炮,清掃了一片區域,救下了一個新兵……
在這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戰爭機器面前,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擰緊保溫杯的蓋子,將那僅存的一絲咖啡苦澀咽下。
休息結束了。
她需要立刻將破解的pzh 2000系統數據鏈與己方炮兵指揮網絡進行深度整合,同時監控“鑄鐵廠”方向任何可能出現的電磁異動。
戰斗,從未真正停止,只是換了一種更冰冷、更精確的方式進行。
她重新低下頭,手指在冰冷的終端屏幕上快速滑動,沉靜的眼眸中倒映著飛速滾動的數據流,再次將自己沉浸到那片無形的、卻同樣致命的信息戰場之中。
泥濘的戰壕里,鋼鐵在踫撞,炮火在嘶吼,生命在泥漿中掙扎前行,而那座名為斯梅代雷沃的鋼鐵絞肉機,正張開它冰冷的巨口,等待著下一輪血肉的盛宴。
……
紅狼和威龍還在吃飯。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明亮、刺眼的橘紅色光芒猛地從城市深處某個地方炸開,瞬間撕裂了濃重的暮色和雨幕!
光芒如此強烈,將周圍殘破建築的輪廓、陣地上的士兵、冰冷的鋼鐵殘骸,甚至威龍和紅狼餐盤里冒著熱氣的食物,都映照得一片慘白!
緊接著,一聲沉悶如滾雷、卻又帶著撕裂金屬般尖銳尾音的恐怖爆炸聲,才如同遲到的喪鐘,轟然席卷了整個陣地!
轟————!!!
腳下的地面劇烈震顫!
餐盤里的湯汁猛地潑灑出來!頭頂的殘破車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陣地上的喧囂瞬間被這聲巨響壓得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弓起身子,或尋找掩體,或驚恐地望向爆炸傳來的方向!
光芒迅速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城市深處騰起的一股粗壯、翻騰、直沖雲霄的濃烈火柱和滾滾黑煙,如同地獄熔爐被強行撬開了一個口子!
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也能感受到那股毀滅性的能量爆發!
“操!”
紅狼猛地丟掉筷子,餐盤“ 當”一聲掉在泥里,醬色的湯汁和粉條潑了一地。
他瞬間抓起了靠在車體上的頭盔扣在頭上,眼神里的那點輕松蕩然無存,只剩下獵豹般的警惕和凶狠,“那是什麼鬼東西炸了?!”
威龍也早已放下餐盤,頭盔面甲瞬間閉合。
冰冷的hud界面在眼前亮起,無數數據流開始瘋狂刷新。
他死死盯著那片升騰的死亡之雲,胃里剛剛感受到的溫暖瞬間被凍結。
通訊頻道里瞬間炸開了鍋︰
“方位!方位!”
“熱源信號超強!疑似大型彈藥庫殉爆或……能源核心爆炸?!”
“‘鑄鐵廠’!爆炸點在‘鑄鐵廠’方向!”
“偵測到強烈電磁脈沖擾動!通訊受到干擾!”
“各單位!最高警戒!防炮擊!防反擊!”
爆炸的余波裹挾著聲浪和震動緩緩平息,但那道連接天地的火柱和濃煙依舊在昏暗的天地間熊熊燃燒,如同一個巨大的、燃燒的問號,也像一個提前點燃的、通往最終戰場的血腥路標。
它粗暴地打斷了這頓短暫的晚餐,將冰冷的現實和那9.3的死亡概率,再次血淋淋地拍在每個人的臉上。
威龍最後看了一眼地上潑灑的、還冒著微弱熱氣的豬肉粉條,粘稠的湯汁正迅速被冰冷的泥水稀釋、吞噬。
<步槍,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手套傳來。
短暫的休憩結束了。
鋼鐵廠的獠牙,已經染上了新的火光。
如同地獄熔爐被強行撬開的恐怖爆炸,仿佛一個信號,點燃了斯梅代雷沃這座垂死巨獸最後的瘋狂。
整個傍晚到深夜,城市深處不同方位,間歇性地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每一次爆炸,都伴隨著一道刺破夜空的橘紅色火柱和沖天而起的濃密黑煙,將鉛灰色的厚重雲層映照得如同燃燒的破布。
爆炸的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即使遠在雷區邊緣的陣地,也能感受到腳下大地沉悶的震顫,如同巨獸瀕死前痛苦的痙攣。
雨,終于漸漸稀疏,最終只剩下冰冷的、斷斷續續的雨絲,像垂死者不甘的淚水,無力地從漆黑的夜空中飄落。
但這並未帶來絲毫的清新,反而讓空氣中那股混合了硝煙、焦糊、熔融金屬、以及某種更深層次、令人作嘔的蛋白質燒焦和血腥腐敗的氣息,變得更加濃烈、粘稠,如同化不開的油脂,死死糊在每個人的口鼻和肺腑之間。
泥濘的地面反射著爆炸的閃光,形成一片片破碎、晃動的光斑,如同地獄沼澤的磷火。
陣地上,緊張的氣氛並未因夜幕降臨而有絲毫緩解,反而因為城市深處那間歇性的、不知來源的毀滅閃光而更加緊繃。
後勤補給線如同維系著這場血腥角力的動脈,在黑暗中全力搏動。
一支支龐大的軍用卡車隊,嚴格實行燈火管制,如同沉默的鋼鐵巨獸,在泥濘不堪、布滿彈坑的“安全通道”上緩慢而艱難地穿行。
引擎被刻意壓抑到最低的嗚咽,車體在顛簸中發出沉悶的摩擦和擠壓聲,是這片喧囂戰場上唯一的、低沉的背景音。
車燈完全熄滅,駕駛員只能依靠夜視儀和微光增強設備,在幾乎完全的黑暗中,沿著被熒光標記帶勉強標識出的、危機四伏的路徑前進。
這些移動的黑暗輪廓,是陣地生存下去的希望,也是敵方獵殺的目標。
“嗚——咻——轟!!!”
突然,一陣尖銳到撕裂耳膜的破空聲由遠及近!
夜空中,一道模糊的、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鬼魅黑影以驚人的速度俯沖而下!
它沒有尾焰,引擎聲微乎其微,如同死神的陰影!
“a80!該死,無人機!”
陣地邊緣一處防空哨位上,淒厲的警報通過擴音器瞬間傳遍整個陣地!
俯沖的軌跡盡頭,正是陣地後方一條“安全通道”上緩慢行進的卡車隊末尾!
幾乎在警報響起的同時,俯沖的“暗影”無人機機腹下猛地拋射出幾枚細長的、閃爍著微弱制導光點的微型炸彈!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瞬間吞噬了那輛可憐的卡車!
橘紅色的火球騰空而起,撕裂了黑暗!
鋼鐵碎片、燃燒的輪胎、連同尚未卸下的補給箱被狂暴的氣浪撕扯著拋向空中,又如同冰雹般砸落在周圍的泥濘里!
火光映照下,能看到附近幾輛卡車緊急規避、互相踫撞的混亂場面!
燃燒的殘骸如同巨大的火炬,將周圍照得一片通明,也暴露了更多車輛的位置!
“防空!把它打下來!”
陣地上響起憤怒的吼聲。
幾處高射機槍陣地噴吐出憤怒的火舌,曳光彈如同赤紅的鞭子抽向夜空!
但“暗影”無人機一擊得手,立刻憑借其超低空和隱身特性,一個靈巧的急轉彎,如同滑溜的泥鰍,瞬間沒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只留下地面燃燒的殘骸和士兵們徒勞的咒罵。
“媽的!這些鬼東西!跟蒼蠅一樣煩人!”
一個在防空哨位旁的特戰干員狠狠一拳砸在沙袋上。
類似的場景,在整個漫長的黑夜中,如同陰險的毒刺,時不時地出現。
哈夫克的a100“獵鷹”中空攻擊無人機也會利用高度優勢,在雲層間隙突然現身,發射完導彈或精確制導炸彈後又迅速爬升脫離,留下地面新的創口和火光。
gti的防空火力雖然凶猛,但面對這種打了就跑、神出鬼沒的空中獵殺,也顯得疲于奔命。
每一次爆炸的火光,都讓陣地上的特戰干員心頭一緊,也為那通往絞肉機的道路增添了一份血色。
時間在爆炸的閃光、防空火力的嘶吼、傷員壓抑的呻吟和卡車引擎的低沉嗚咽中艱難地爬行。
深夜,雙方的遠程炮火非但沒有停歇,反而變得更加瘋狂。
<ars ii火箭炮和pzh 2000榴彈炮依舊不知疲倦地將鋼鐵與火焰的暴雨傾瀉在gti的陣地上以及更後方的集結區域。
作為回應,gti的r\pp100\120輕型迫榴炮群和更後方的155卡車炮也怒吼著,將致命的炮彈砸向斯梅代雷沃城區,尤其是那依舊在噴吐著火光的“鑄鐵廠”方向。
炮彈出膛的悶響、炮彈劃破夜空的尖嘯、落地的恐怖爆炸,交織成一首永不停歇的死亡交響曲,震得人五髒六腑都在顫抖。
在陣地深處一個相對堅固、由混凝土預制板和厚實沙袋壘砌的防炮掩體里,威龍和他的核心隊員們擠在一起。
掩體不大,空氣渾濁不堪,混雜著汗味、濕透的作戰服散發的霉味、硝煙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一盞用蓄電池供電的應急燈掛在頂棚的鉤子上,發出慘白而搖晃的光線,將幾張疲憊而凝重的臉映照得明暗不定。
爆炸的震動不時傳來,震得頂棚的灰塵簌簌落下,灑在人的頭盔和肩膀上。
外面炮火的轟鳴透過厚厚的掩體壁,變成了沉悶的、持續不斷的低音鼓點,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