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貴州桐梓縣九壩場被一層淡靄悄然籠罩。
落日余暉輕灑在錯落的木屋茅舍上,似為隱匿于大山深處的小村莊披上一層金黃紗衣。裊裊炊煙從屋頂升騰,與山間清新氣息交融,緩緩彌漫山谷。
楊龍喜,桐梓縣溱溪里九壩場人,今年三十歲。生的濃眉大眼,滿臉絡腮胡,體格健壯。
此刻,他佇立在自家小院,凝望遠處山巒,似在等待著什麼。
楊龍喜自幼勤習槍棒,武藝高強。
他曾擔任桐梓縣衙總役,本想為鄉親們辦些實事。
然而,當時縣令張克綸百務廢弛、只知收稅勒索,因向楊龍喜索賄未遂,便尋機懲處他。楊龍喜憤而辭官,回鄉避禍。
桐梓與重慶交界,是西軍和清軍的對峙前線,西軍軍情局人員在此活動頻繁。
九壩場距桐梓縣城不到三十里,卻隔著數座大山,極為隱秘,久而久之,發展成西軍的一個據點。
楊龍喜為人正直剛烈,頗具號召力,引起了軍情局探員吳三省的注意。
吳三省主動結交他,宣講西王府政策。楊龍喜本就有反清打算,兩人一拍即合,他便加入了軍情局。
遵義人舒光富,出身鹽商,曾參加貴州獨山楊元保叛亂,失敗後妻兒皆被殺,他只身逃脫。
隨後以賣布為名來到九壩場,與楊龍喜、吳三省一見如故,也加入了軍情局。
咸豐三年1853年),吳三省通過山中獵道,送楊龍喜和舒光富兩人,到重慶西軍陸軍學院學習。
一年後,兩人畢業回到九壩場。
桐梓境內百姓生存艱難、盜匪橫行,清廷官府鼓勵百姓組織團練自保,必要時听從官府調遣,協助剿匪等事務。
楊龍喜便以組織團練為民之名,召集鄉民按西軍規制日夜操練。
明面上是清廷團練,暗中卻是西軍的民間武裝。到咸豐五年,其旗下團練已發展到數千人。
這日天剛擦黑,楊龍喜終于等到了來客。
吳三省帶著一支數百人的軍隊,趁著夜色進入九壩場。這支軍隊雖著清軍軍裝,卻人手一支西軍54式步槍,一支轉輪手槍。
戴清軍涼帽,細查之下涼帽下全是短發。
楊龍喜家客廳里,燈光搖曳,他緊握著一位身著清軍把總裝束軍官的手,激動地說道︰“老張,可把你們盼來了,上級這是準備攻入貴州了?”
這位老張名叫張大彪,是西軍第二軍第六師偵察營營長,中等身材卻極為精壯。
幾天前,張大彪收到第二軍軍師張景平的命令,帶領全營從山間獵道先期潛入桐梓縣,配合地方同志搶奪婁山關,並堅守到主力到來。
因山道艱險,他們只攜帶輕武器和口糧,在吳三省帶領下,花了兩天才抵達九壩場,來見陸軍學院的同學,楊龍喜和舒光富。
張大彪見到楊龍喜,自然歡喜,握手問候後,從懷里掏出一張紙說道︰“主力兩天後攻打清妖陣地,上級命令我們搶佔婁山關,堵住清妖潰逃之路。”
楊龍喜接過信紙,燈下細看,果是軍情局命令,讓他們听從張景平直接指揮,協助第二軍奪取黔北。
楊龍喜剛看完信,安置好偵察營人員的舒光富走進屋,一眼看到張大彪,眼楮發亮,快步上前握手,說道︰“老張,好久不見啊!”
三人圍坐一起,興奮交流分別後,各自的經歷。
打扮成算命先生的吳三省看著他們,羨慕之余,提醒道︰“三位,時間緊急,說正事吧。”
稍稍平復情緒,張大彪通報命令。
舒光富卻搖頭道︰“現在婁山關就幾十綠營兵守衛,那些鳥兵只知敲詐勒索,得了錢就去抽鴉片,哪有戰斗力?”
楊龍喜眼中閃著亮光,問道︰“老舒,你說怎麼辦?”
舒光富沉吟片刻︰“老楊,要搞就搞大的,清妖後勤輜重都在桐梓縣城內。”
“我帶老張他們營去搶婁山關,你和老吳帶團練奪取桐梓城,燒了他們的糧草輜重,然後一起到婁山關匯合。”
“我們再一起守婁山關。”
楊龍喜雙手擊掌,叫道︰“就這麼辦,後天主力進攻,我們要趁清妖不備,早些行事。”
吳三省提醒︰“這里到桐梓城三十里,到婁山關六十里。”
楊龍喜思索片刻︰“老張,你們今晚出發,夜里行軍,容易遮人耳目。現在是前線,兵馬調動頻繁,夜里行軍正常。”
“你們有調令印信嗎?關鍵時刻,能糊弄婁山關守將。”
吳三省笑嘻嘻從包裹里掏出偽造的清軍調令、把總符牌和官印,說道︰“如此大事,怎會沒準備?”
四人再推敲細節,約好聯絡方式。
此時夜幕完全降臨,繁星瓖嵌在藍色天空,閃閃發亮,山村夜晚格外寧靜,偶有蟲鳴打破寂靜。
楊龍喜家廚房,他妻子正忙碌準備飯菜。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桌,幾人圍坐一起,也不客氣,狼吞虎咽起來。
飯後,眾人走出屋子。
月亮升起,皎潔月光灑在九壩場,鋪上一層銀霜。
偵察營戰士已在曬谷場集合完畢。
楊龍喜與張大彪、舒光富握手告別,雖剛相見卻要別離,頗為不舍。
但軍情如火,豈能容老友敘舊。
楊龍喜只得說道︰“老張、老舒,你們一定要小心。”
張大彪拍了拍他肩膀︰“老楊,放心,我們一定拿下婁山關,等你們來。”
舒光富也說︰“老楊,攻打桐梓城,能智取就別強攻。”
隨後,舒光富和張大彪帶著隊伍打起火把,如蜿蜒火龍般,消失在山間小道。
楊龍喜望著他們的背影,愣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對吳三省說道︰“老吳,該我們了,通知同志們了麼?”
吳三省點頭︰“本村的已通知,其他村的連夜派人去了,保證明日上午能進桐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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