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
楊小凡忍不住低喝一聲。
每開闢一座新世界，都像是推開一扇通往未知的大門。
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他的氣息仍在攀升，已然觸摸到半步幻真的門檻。
沼澤邊緣，劉浩男踏遍方圓百里，終于循著靈氣異動找到了楊小凡。
見少年安然無恙且修為大進，他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卻不敢貿然打擾，只在遠處靜靜守候。
日影西斜時，楊小凡猛地睜眼，一聲長嘯震徹雲霄。
氣浪如潮水般擴散，千米外的劉浩男衣袍獵獵，心中駭然︰“這般威勢，當真只是靈胎境？”
待氣息平復，楊小凡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沼澤邊的身影。
“恭喜楊小友修為精進。”
劉浩男拱手笑道，眼角的皺紋里都透著真誠。
楊小凡飄然落地，抱拳還禮︰“劉家主久等了。”
“天色已晚，不如隨老夫回城小酌？明日再啟程不遲。”劉浩男望著漸暗的天色提議道。
見少年略顯遲疑，又補充︰“傳送陣夜間關閉，趕路也不安全。”
楊小凡略一思忖，點頭應允。
兩人踏著暮色返程，剛入城門，忽聞遠處傳來轟然巨響。
“代成弘！你找死！”
劉浩男臉色驟變，身形化作流光沖向劉府。
楊小凡眉頭微皺，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劉府上空，一名黑袍老者正獰笑著揮掌︰“垂死掙扎有何用？你們家主早該命喪黃泉了！”
護院大陣轟然破碎，府中老幼面如土色。
千鈞一發之際，劉浩男凌空一掌劈下，氣勁炸開如雷。
“老匹夫！”黑袍人倉促接招，連退數步，待看清來人後瞳孔驟縮︰“你竟還活著？”
劉浩男須發皆張，聲音里淬著冰碴︰“當年暗算之仇，今日該清算了。”
劉家宅院前，塵土飛揚。
楊小凡負手而立，衣袂在風中輕輕擺動。
他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前方對峙的雙方，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劉琦快步走到楊小凡身旁，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怒︰“楊前輩……”
“此人是誰？為何對你們劉家出手？”
楊小凡目光未移，聲音低沉。
劉琦攥緊拳頭，指節發白︰“他叫代成弘，原本也是城中修士。兩年前……”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那年我與父親在山中獵殺一頭玄獸，這廝突然出現，要我們交出獵物。”
“然後呢？”
楊小凡側目。
“父親自然不肯。那畜生……”劉琦咬緊牙關，“他偷襲我們，害死了幾位族兄，還用重錘傷了父親心脈。”
楊小凡微微頷首。
場中那代成弘雖只有幻靈一重修為，但靈力凝實程度卻遠超劉浩男，難怪敢如此囂張。
“哈哈哈！”代成弘突然狂笑，手中巨錘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地面龜裂，“劉浩男，你以為突破幻靈就能報仇？做夢！”他眼中閃過貪婪之色，“听說你們劉家掌握了消除血色烏雲的法子？交出來，饒你不死！”
楊小凡心中一動。
看來半月前讓劉家準備材料的事，終究是走漏了風聲。
劉浩男持劍而立，衣袍無風自動︰“血色烏雲已除，方法已無關緊要。”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頓時嘩然。
“真的假的？”
“若真如此，咱們再不用每月擔驚受怕了！”
“劉家主向來言而有信……”
代成弘臉色陰晴不定，突然獰笑︰“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音未落，那柄駭人巨錘已呼嘯著掄起，帶起刺耳破空聲。
“仙人指路！”
劉浩男搶先出手，劍光如虹。
他新晉幻靈，自知修為不及對方，唯有搶佔先機。
楊小凡暗自搖頭。
劉浩男這一劍雖凌厲，卻少了殺伐之氣，怕是……
“鐺……”
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中，劉浩男連人帶劍被震退數丈，虎口迸裂，鮮血順著劍柄滴落。
“爹！”
劉琦急得雙目赤紅，卻被楊小凡一把按住肩膀。
“別急。”
楊小凡聲音平靜，卻讓劉琦動彈不得。
場中二人已戰作一團。
代成弘每一錘都勢董力沉，震得四周房屋簌簌落灰。
劉浩男節節敗退，劍招漸亂。
“轟！”
又是一記重錘橫掃，劉浩男倉促格擋，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砸進院牆。
磚石飛濺中，他噴出一口鮮血。
“老東西，不過如此！”代成弘猖狂大笑，突然目光一轉，盯住正要沖上前的劉琦，“小雜種，送你父子團聚！”
巨錘帶著死亡呼嘯砸下，劉琦只覺得周身空氣都被抽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強兒退開！”
劉浩男掙扎著從廢墟中爬起，目眥欲裂。
劉琦卻紅了眼，舉劍迎上︰“我跟你拼了！”
“回來！”
劉浩男嘶吼著撲出，全然不顧胸前血跡斑斑。
巨錘裹挾著刺耳的破空聲，猶如一座小山般朝劉琦頭頂壓來。
錘未至，勁風已將劉琦額前的發絲吹得根根倒豎。
“琦兒！”
劉浩男目眥欲裂，身形如電般竄出，卻見那錘影已至兒子面門三寸之處，心中頓時一片冰涼。
代成弘那張布滿橫肉的臉上浮現出猙獰笑意。
這位成名已久的幻靈境高手，錘下亡魂不知凡幾，今日又要再添一條性命。
“砰！”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色身影如鬼魅般閃現。
刀光乍現，竟是以最樸實的“劈山式”迎向那千斤重錘。
“找死！”
代成弘獰笑驟然凝固，只覺手腕傳來一股鑽心劇痛。
若不撤錘，這一刀怕是要將他右臂齊根斬斷。
“轟隆！”
刀錘相擊，氣浪如潮水般向四周炸開。
兩側茶肆的幌子被勁風撕得粉碎，檐下懸掛的燈籠“ 啪”炸裂，火星四濺。
楊小凡借力後撤，衣袂翻飛間穩穩落在三丈外的青石板上。
太凡刀斜指地面，刀尖猶自顫動不已。
“多……多謝楊公子救命之恩！”
劉琦癱坐在地，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聲音抖得不成調子。
劉浩男一把拽起兒子，照著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混賬東西！還不快滾回去！”
聲音里既有後怕，又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代成弘盯著自己虎口滲出的血珠，眼中凶光暴漲。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小雜種，報上名來。”
“路過之人。”楊小凡眉頭微蹙。
他本不欲插手，但方才那錘若落下，劉琦必成肉泥。
修道之人見死不救，終究有違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