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劉家主突破幻靈境！”
“小小賀禮不成敬意，還望劉家主笑納。”
各家家主臉上堆著笑容，腰彎得比門前那株老柳還要低三分。
劉浩男站在台階上，笑容里藏著幾分疲憊……
這些天來，他應付的客套話比過去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後院廂房里，楊小凡盤膝而坐，周身靈力如涓涓細流。
門外傳來腳步聲，他眼皮都未抬一下。
“楊公子，我爹讓我來……”
“閉關。”
劉琦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少年站在門外，手里還捧著新摘的靈果，臉上寫滿失落。
待腳步聲遠去，楊小凡緩緩睜眼。
窗外竹影婆娑，在他眸中投下細碎的光斑。
“因果糾纏最是麻煩。”
他輕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儲物戒。
月圓之夜如期而至。
楊小凡推開房門時，月光如水銀瀉地。
劉浩男早已候在院中，身後擺著幾個檀木箱子。
“百年黑狗血可不好找。”劉浩男苦笑著掀開箱蓋，“那畜生臨死前還咬傷了我家三個護衛。”
火晶石在月光下泛著橘紅的光，像極了困獸的眼楮。
楊小凡指尖掠過那些材料，突然頓住︰“少了三錢朱砂。”
劉浩男臉色驟變，轉身就要呵斥下人。
卻見楊小凡從袖中抖出個紙包︰“我添上了。”
兩人相視一笑，緊繃的氣氛頓時松快了幾分。
山路崎嶇，七道身影在月色中疾行。
劉琦跟在最後，不時被荊棘勾住衣角。
少年咬著牙不吭聲，但急促的呼吸聲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就這里。”
楊小凡突然駐足。
眼前的山坳像張開的血盆大口，隱約能聞到腐爛的氣息。
黑狗血潑灑在地的瞬間，劉慧的手抖得厲害。
這個平日最穩重的執事，此刻額頭沁滿冷汗。
“怕了？”
楊小凡似笑非笑。
“公子說笑了。”
劉慧強撐著挺直腰板，卻忍不住又往後退了半步。
陣法成型時，月光突然變得粘稠起來。
楊小凡眯起眼楮，看見天邊的雲層正在扭曲變形，像被無形的手揉捏著。
“來了。”
他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寒毛倒豎。
血色烏雲翻滾著逼近，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嗚咽。
劉琦死死捂住嘴巴……
他認出來了，這正是十年前帶走母親的那團詭霧！
“陣起！”
七道靈力沖天而起，火晶石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烏雲中傳來淒厲的嘶吼，無數張痛苦的人臉在霧中浮現又消散。
楊小凡的衣袍獵獵作響，混沌饕餮爐在他丹田處發出貪婪的嗡鳴。
“成功了！”
劉浩男喜極而泣，這個鐵打的漢子此刻淚流滿面。
十年前那個月圓之夜，他抱著妻子冰冷的身體發誓要報仇，如今終于……
變故陡生！
烏雲突然收縮凝聚，化作一具巨大的骷髏。
它空洞的眼窩盯著眾人，下頜骨開合間發出“ ”怪笑。
地面上的黑狗血如活物般升起，被它一口吞下。
“退後！”
楊小凡厲喝出聲，袖中符 已如雪片飛出。
他眼角瞥見劉琦呆立原地，少年眼中映著血月，仿佛被魘住了。
骷髏的利爪已呼嘯而至！
“糟了！”
楊小凡瞳孔驟然收縮，只見那血色烏雲在火晶石光芒下非但沒有潰散，反而愈發膨脹翻滾。
原本熾烈的紅光此刻竟如泥牛入海，只在烏雲表面激起陣陣漣漪。
“楊公子，這邪物……”
劉浩男聲音發緊，握著陣旗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分明看見烏雲中那張骷髏面孔正扭曲變形，仿佛在嘲笑他們的徒勞。
楊小凡喉結滾動，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氣。
陰煞之氣如刀，刮得他經脈生疼。
“劉家主，陣法交給你了。”
話音未落，他足尖在陣眼處重重一踏，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沖天而起。
“轟……”
混沌饕餮爐在頭頂炸開漆黑漩渦，漫天陰煞之氣頓時如百川歸海。
血色烏雲突然劇烈翻騰，那張骷髏面孔竟露出擬人化的驚怒。
劉家眾人看得分明，那些觸之即死的猩紅陰煞之氣，此刻正被少年周身黑洞瘋狂吞噬。
“這……”
劉琦手中陣旗差點脫手。
他分明記得三日前初見時，這少年不過是個氣息平平的過路人。
“穩住陣腳！”
劉浩男暴喝聲驚醒眾人。
老修士眼角余光卻瞥見楊小凡衣袖下滲出的血珠……
那陰煞之氣分明在撕扯他的血肉！
半空中，魔焰突然暴漲。
楊小凡十指如穿花蝴蝶，結出的法印竟帶著金石相擊之聲。
黑色火焰化作鎖鏈，將掙扎的骷髏頭層層纏繞。
空氣在高溫下扭曲爆鳴，連飄落的枯葉都瞬間汽化。
“公子小心！”
一名劉家執事突然驚呼。
只見血色烏雲中探出數十道猩紅觸須，如毒蛇般朝楊小凡心口噬來。
少年卻恍若未覺，反而催動混沌饕餮爐加速吞噬。
就在觸須及體的剎那，他懷中突然飛出一面青銅古鏡。
“嗤……”
鏡面折射的火晶石光芒竟比先前熾烈十倍！
血色觸須在光柱中如雪消融，烏雲深處傳來令人牙酸的尖嘯。
“原來如此……”
楊小凡抹去唇邊血跡，眼中精芒暴漲。
他忽然收起混沌饕餮爐後撤，身形如鷂子翻身落回陣中︰“這邪物連著地下陰煞之脈！”
劉浩男聞言心頭劇震。
只見少年衣袍已被鮮血浸透半邊，眉宇間卻凝著更甚刀鋒的決絕。
“我去斷它根基。”楊小凡將三枚赤紅晶石拍入陣眼，“一個時辰後若不見我……”
“老朽就是拼了這把骨頭，也定護公子周全！”
劉浩男突然抓住他手腕，枯瘦的手指竟掐進皮肉。
兩人對視剎那，渾濁的眼底似有火光跳動。
楊小凡不再多言，沿著地面蜿蜒的血線疾馳，很快消失在霧靄中。
沼澤腐臭撲面而來。
楊小凡踩過浮木時，腳下突然傳來黏膩的觸感……
哪是什麼枯枝，分明是森森白骨！
毫眸穿透迷霧，只見沼澤深處矗立著棵參天巨樹。
血色巨木參天而立，樹皮皸裂如鱗，滲出暗紅汁液，仿佛在流血。
楊小凡喉結滾動，掌心滲出細密汗珠。
這哪是什麼樹木？
分明是頭蟄伏萬年的凶獸！
“陰煞之樹……”
他听見自己干澀的聲音在打顫。
指尖觸及樹干，刺骨寒意順著經脈直沖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