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指在引信裝置邊緣微微收緊，小團貼著她耳廓的絨毛突然豎起。
“有人從內部靠近閥門。”它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融進金屬基座傳來的輕微震顫里，“腳步聲……兩個，正從維修通道下來。”
她沒有抬頭，也沒有再看那三座交錯掃描的炮台。錯頻窗口只剩不到十秒，而塔內的人一旦發現主閥被侵入，立刻就能切斷供能線路，甚至啟動反制程序。
她迅速從隨身袋中取出一粒暗綠色種子，指尖輕彈，借著最後一次翻滾的慣性將它甩向最近的炮台底座縫隙。種子落地即生，細如發絲的藤蔓沿著接縫蔓延，幾息之間已纏住音頻感應模塊。小團同步催動靈力，絨毛泛起微光，將自身頻率調至與背景雜波一致，掩蓋了剛才那一瞬的能量波動。
炮台的掃描光束再次掠過，錯頻開啟。
她猛地前沖，膝蓋擦過粗糙的地面，在塔基陰影區完成最後三米的滑行。手套表面泛起一層近乎透明的膜，那是靈芽界最新凝結的隱能涂層，能短暫隔絕操作時的能量泄露。她單手掀開主閥護蓋，反物質核心對準凹槽，穩穩嵌入。
“倒計時啟動，三十秒。”她低聲說。
小團整個身體伏在她肩頭，耳朵緊貼銀鏈接口“他們快到了，還有七步……五步……”
林悅兒沒有後退。她抽出一片影蕨草葉片，按進塔基裂縫。葉片遇熱即展，迅速覆蓋住引信周圍細微的能量溢出點。這種植物天生具備延遲顯形特性，能在關鍵時刻遮掩異常波動，為引爆爭取最關鍵的幾秒。
“三步。”小團的聲音繃緊。
她終于起身，貼牆後撤。遠處礦道入口依舊安靜，楚墨淵那邊還在牽制主力，夜航號的誘餌信號仍在高空飄散。只要這三十秒不被打斷，整片區域的機械守衛都將失去動力來源。
塔內腳步聲停在閥門上方。金屬板被掀開的輕響傳來，緊接著是急促的低語。
“主閥有異物！”
“切斷回路！快切——”
話音未落，林悅兒瞳孔一縮。
引信的倒計時本不該這麼快觸發，但小團已經搶先一步催動伴生能量，通過銀鏈直接注入裝置內部，強行加速了反應進程。
藍光自塔心炸開，瞬間吞噬了整根柱體。
轟——
沖擊波順著地殼裂隙向外擴散，林悅兒被氣浪掀翻，背脊撞上岩壁。她抬手護住頭部，耳邊只剩下尖銳的嗡鳴。塔體從內部崩解，粗大的電纜一根根斷裂，火花如雨墜落。隱形能量網像破碎的蛛絲般寸寸熄滅。
她撐著地面坐起，視線還未完全恢復，就看見遠處天空中的機械守衛一個接一個僵直，發射管停止運轉，機體傾斜、墜落，砸在碎石堆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成功了。”小團喘著氣，爪子仍抓著她的衣領，“全部……癱瘓。”
通訊器突然響起。
“林悅兒。”楚墨淵的聲音透過雜音傳來，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們看到火柱了。機械群已失去行動能力，護盾壓力解除。”
“我這邊也結束了。”她站起身，拍掉手臂上的灰燼，“能量塔徹底毀壞，沒有二次引爆風險。”
“保持原位，我們正在降落。”
她點頭，目光投向遠處。原本被能量網遮蔽的區域此刻清晰顯現——一座半埋于隕石帶中的巨大金屬結構緩緩顯露輪廓，入口處的紋路古老而陌生，像是某種早已失傳的文字。
小團跳到她掌心，耳朵不斷抖動“還有殘余電流在流動……但很弱，應該是備用線路自動切斷了。”
林悅兒望著那扇門。上一秒還在生死邊緣潛行，下一秒，通往真相的路已經打開。
她沒有立刻前進。手腕上的銀鏈仍在發燙，靈芽界的能量消耗不小，需要時間恢復。更重要的是，塔內那兩個人的腳步聲來得太巧，不像是例行巡查，倒像是……早有準備。
夏若初的聲音切入通訊“你們那邊情況如何？有沒有受傷？”
“無礙。”林悅兒回答，“只是引信提前引爆，可能打亂了原定節奏。”
“沒關系。”楚墨淵接話，“既然防線已破，接下來就是正面推進。”
引擎聲由遠及近，夜航號穿過稀薄的大氣層，緩緩降落在能量塔廢墟旁。機身多處焦黑，護盾外殼出現裂痕，但整體結構完好。艙門打開，楚墨淵率先走出，黑色風衣下擺沾著燒灼痕跡。夏若初緊隨其後，手里還握著數據板，眉頭微皺。
“我剛分析完最後幾秒的信號流。”她走近，“在能量塔崩潰前08秒，有一段加密指令從內部發出，目標不是防御系統，而是……基地深處某個獨立節點。”
林悅兒神色一凜。
“什麼意思？”
“意味著塔里的人不只是駐守。”夏若初抬眼，“他們在傳遞消息。”
四人沉默。
這意味著，對方早就知道他們會來。
楚墨淵看向林悅兒“你還記得柳如煙最後一次公開露面是什麼時候？”
她沒回答。腦海中卻浮現出那個女人站在宴會廳中央的畫面——紅唇微揚，眼神卻冷得像冰。
小團忽然抬頭“等等……還有動靜。”
所有人警覺。
廢墟深處，一塊翻倒的金屬板下，一根斷裂的電纜正微微抽搐，藍光在斷口處一閃即逝。
林悅兒蹲下身，伸手撥開碎片。下面藏著一塊小型接收器，屏幕已經碎裂，但指示燈仍在閃爍。
“這是……遠程同步裝置。”夏若初湊近，“它一直在上傳數據，直到最後一秒才斷聯。”
楚墨淵俯身查看“上傳內容是什麼？”
“不知道。”她搖頭，“加密等級太高，現場無法破解。”
林悅兒盯著那點微弱的光。
他們以為摧毀的是能源中樞，可現在看來，更像是觸發了一場預設程序。
小團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我們……是不是太快了？”
她沒說話，只是將接收器收進隨身袋。
遠處，基地入口靜靜矗立，門縫中透出一絲極淡的光，像是某種生物在呼吸。
夜航號的引擎仍在低鳴，余溫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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