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上的符文還在蠕動，最後一句質問懸在空氣中，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林悅兒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將銀鏈收回袖口，金屬扣與布料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她掌心的小團耳朵微顫，青光未散，卻不再開口。
楚墨淵收起平板，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三處坐標，”他聲音壓得低，“我們必須選一個。”
夏若初已經打開導航界面，手指在虛擬地圖上劃過三處標記點。“西部裂谷的能量潮汐最活躍，信號最強，我覺得該去那里。”
“最強不代表最準。”楚墨淵盯著北方那一點，“我家族記載的‘斷界之痕’在北緯四十八度，高山屏障能隔絕外界干擾，更適合隱藏核心入口。”
沈清和站在角落，手里傳感器屏幕剛重啟。“兩個方向都缺乏直接證據。我們現在做的，是拿性命賭一個推測。”
林悅兒低頭看小團。它閉著眼，耳朵輕輕抖動，像是在捕捉某種無形的頻率。她沒說話，只是將手腕內側的銀鏈輕輕一轉，讓斷裂處貼緊皮膚。靈芽界的氣息順著血脈滲出，一圈極淡的光暈在她指尖浮現，隨即隱沒。
“把所有數據再調一次。”她說，“公開比對。”
夏若初立刻上傳拓印符文的解析圖，楚墨淵同步接入家族古籍的星象記錄，沈清和則將監測到的能量場波動曲線並入系統。林悅兒站在中央，目光掃過三人。
“我們不是在猜。”她說，“是在找唯一能對上的點。”
小團突然睜開眼，瞳孔青光一閃。“媽媽，”它聲音很輕，“讓我試試。”
林悅兒點頭。她閉上眼，意識沉入靈芽界底層。空間深處，那片曾與文獻符文匹配度達百分之八十九的時空碎片正靜靜懸浮。小團的意識延伸過去，開始模擬三處坐標的能量波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石室內的震蕩波節奏穩定，但林悅兒能感覺到，每一次解析都在消耗小團的精力。它蜷縮在她掌心，身體微微發燙。
“北方高山……無響應。”小團低語。
夏若初皺眉“那西部裂谷呢？”
“有波動，但不匹配。”小團耳朵抖了抖，“像是回聲，不是源頭。”
石室陷入短暫沉默。
林悅兒睜開眼。“只剩一個方向了。”
“東部？”沈清和抬頭，“那片是移動沙層，地貌每小時都在變，飛行器根本沒法定點降落。”
“可那里有共鳴。”小團突然抬眼，“很弱，但它是唯一的……活信號。”
楚墨淵眉頭緊鎖。“你說的‘共鳴’，依據是什麼？系統模擬？數據推演？”
“都不是。”小團搖頭，“是碎片的反應。只有面對那個方向時，它自己動了。”
林悅兒看著他。“你懷疑它出錯？”
楚墨淵沒否認。“我不是質疑你的系統，而是這個決定太重。一旦出發，中途無法返航。如果信號是誤導，我們可能直接陷入流沙帶。”
“可如果錯過窗口呢？”夏若初接話，“三十六小時後，下一次峰值要等七天。等得起嗎？”
沈清和插進來“我建議先放無人機。至少確認地貌穩定性。”
“來不及。”林悅兒說，“文獻的能量場在適應我們，每一次解析都在被記錄。再拖下去，連入口都可能關閉。”
楚墨淵盯著她。“所以你決定信一個……萌團的直覺？”
小團沒生氣，只是輕輕蹭了下林悅兒的掌心。“我不是直覺。”它說，“我是感知。就像你听風能知方向，我看能量流動的痕跡。東部那個點……它在‘呼吸’。”
空氣凝滯了一瞬。
林悅兒抬起手，將銀鏈重新纏上手腕。裂口處的血跡已經干涸，但金屬表面仍泛著微弱的冷光。她沒看任何人，只對著地圖說“我提個方案——以東部為目標，航線設定三段校準點。如果中途信號衰減超過閾值，立刻中止。”
“折中？”夏若初問。
“是留退路。”林悅兒點頭，“但不能因為怕錯，就原地不動。”
楚墨淵沉默片刻，終于開口“飛行器需要重新規劃路徑，避開強磁漩渦區。至少兩小時準備時間。”
“我來調航向。”夏若初立即動手，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
沈清和從醫療包取出四張貼片，遞給每人一張。“抗震蕩貼片，貼在頸後。能緩解精神負荷，但效果只有四小時。”
林悅兒接過，卻沒有立刻貼上。她看著最後一塊未解析的石板，符文依舊蠕動，但節奏變了，像是在等待回應。
“你還想再試一次？”楚墨淵問。
“不想。”林悅兒搖頭，“它問的問題，我現在答不了。但我們得往前走。”
小團靠在她掌心，耳尖青光未熄。“媽媽，”它輕聲說，“它不是在問你是誰的後裔……它是在確認你是不是‘回來’了。”
林悅兒手指微顫，沒說話。
夏若初完成導航設定，抬頭“航線鎖定，三段校準點已標記。隨時可以出發。”
楚墨淵檢查武器系統，確認通訊頻段切換正常。沈清和收起設備，將醫療包背好。四人站在石室出口，風從門外卷入，帶著沙粒的摩擦聲。
林悅兒最後看了一眼那塊石板。符文停止了蠕動，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她轉身，走向門外。
夜風撲面，沙塵掠過石門，在地上劃出幾道斜線。飛行器停在百米外，引擎低鳴。楚墨淵快步上前，開始最後檢查起落架穩定性。夏若初核對導航信號，沈清和將貼片貼在自己頸後。
林悅兒站在原地，掌心的小團突然抬眼。
“媽媽。”
“嗯？”
“信號……還在。”
她點頭，將銀鏈扣緊。
“出發。”
楚墨淵招手，示意全員登機。夏若初第一個走向艙門，沈清和緊隨其後。林悅兒邁出第一步，風突然加大，吹起她的衣角。
小團耳朵猛地一抖。
“等等。”它聲音驟緊。
林悅兒停下。
“信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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