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指尖懸在石板上方,光紋明滅如心跳。她沒動,也沒說話,只是盯著那節奏——七秒一亮,七秒一滅,和父親臨終前在病歷本上畫的最後三道線,完全一致。
夏若初咽了口唾沫,藥劑還在嘴里含著,舌尖發涼。她沒敢問,只看著林悅兒的背影。沈清和低頭看表,秒針跳得不穩,忽快忽慢,像被什麼扯住了。
“小團。”林悅兒終于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袖口里蜷著的小團耳朵微微抖了一下,沒睜眼“它在等……走對節奏的人。”
“然後呢?”
“我不知道。”小團聲音發虛,“但它不是鎖,是門。”
林悅兒慢慢收回手。她從靈芽界取出三支新藥劑,遞給夏若初和沈清和,自己也含了一支。清涼感從舌根漫上來,神經末梢的刺痛退了些。她又摸出一小瓶淡金色液體,滴在小團頭頂。小團抖了抖,毛色從灰轉亮,但呼吸仍淺。
“能撐住嗎?”
“能。”小團蹭了蹭她手腕,“前面……時間不對勁。”
林悅兒抬頭。通道盡頭不再是水泥牆,而是一片扭曲的光幕。空氣像水波一樣蕩著,地面石板浮在半空,一塊接一塊延伸進那片光影里,排列成環形迷陣。有些石板上的光紋亮著,有些熄了,節奏雜亂無章。
夏若初走近兩步,抬手看表。秒針猛地加速,轉了半圈又停住,接著倒退兩格。她皺眉“這表壞了?”
沈清和打開監測儀,屏幕閃出一串亂碼,下一秒跳出“預測數據+32秒”。他盯著看了兩秒,數值又變成“18秒”,隨即歸零。
“不是儀器問題。”林悅兒說,“是時間本身亂了。”
她從靈芽界取出一根藤枝,輕輕拋向前方。藤枝飛進光幕,瞬間被拉長,像被拉成細絲,又在下一秒縮成一團,落地時已扭曲成結。三秒後,那團藤枝突然恢復原狀,彈跳了一下,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
“時間在打結。”小團貼著她手腕,聲音發緊,“有的地方快,有的地方慢,還有的……在回放。”
林悅兒按下耳麥“楚墨淵,听得到嗎?”
“在。”楚墨淵的聲音傳來,平穩但略帶沙啞,“我剛調出東區地質圖的深層數據,那片光幕下方沒有實體結構,是空的。但熱成像顯示內部有持續能量流動,頻率和你們剛才破解的毒霧機關一致。”
“你覺得是什麼?”
“不像機械,也不像自然現象。”楚墨淵停頓一秒,“更像某種……意識在調節時間流速。”
林悅兒沉默。她低頭看手腕上的銀鏈,輕輕摩挲了一下。小團閉著眼,耳朵貼著她皮膚,感知正順著靈芽界的能量網向外延伸。
“小團,還能探查多久?”
“能撐到門內。”小團睜開眼,黑瞳微微收縮,“但里面……它在‘看’我們。”
“誰?”
“不是人。”小團聲音發顫,“它不在現在,也不在過去。它在……縫隙里。”
話音落下的瞬間,小團全身毛發炸起,猛地縮進她袖口,毛色瞬間轉灰,呼吸急促。
林悅兒立刻將他收回靈芽界,啟動溫養艙。淡綠色的光罩升起,包裹住小團小小的身體。她盯著光幕,手指在腕間輕點兩下,確認系統運行正常。
“怎麼了?”夏若初問。
“有守衛。”林悅兒說,“不是實體,是時間本身的看守者。”
沈清和皺眉“能避開嗎?”
“不知道。”林悅兒從靈芽界取出一張泛黃的紙頁,邊緣焦黑,是父親留下的筆記本殘頁。她攤開,對照迷宮光紋的閃爍頻率。幾秒後,她指尖停在一行模糊的字跡上“時隙守衛……以節奏為鑰,以記憶為引。”
“陳守言設計的。”她低聲說,“我爸認識他。”
“那你還進去?”夏若初聲音發緊,“這地方連時間都不準,踏錯一步,可能直接老十歲,或者退回十分鐘前,重復死一遍。”
林悅兒沒答。她把紙頁收好,從靈芽界取出一支夜光藤,纏在手腕上。藤蔓微微發亮,光暈穩定,不受周圍扭曲影響。
“我爸沒走完這條路。”她終于開口,聲音很輕,“他畫下那些線,不是為了警告我,是為了讓我繼續走。”
沈清和看著她“你知道可能出不來?”
“知道。”林悅兒點頭,“但有些路,必須有人走完。”
她往前一步,站在光幕前。空氣波紋蕩開,她的影子在光中分裂成三道,一道向前,一道後退,一道靜止不動。
“我在出口等你。”楚墨淵的聲音從耳麥里傳來,很輕,但清晰。
林悅兒深吸一口氣,抬腳踏入光幕。
一瞬間,身體像被拉長又壓縮,耳膜嗡鳴,視線模糊。她穩住重心,落地時腳下一軟,差點跪倒。回頭一看,夏若初和沈清和正從光幕里鑽出,動作慢了半拍,像被延遲播放。
“時間流速不一樣。”沈清和喘著氣,“我剛才那一步,走了兩秒,但感覺像過了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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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表。”林悅兒提醒,“也別依賴儀器。跟著我的節奏。”
她往前走,每一步都卡在光紋亮起的瞬間。石板在腳下微微震動,有的亮起,有的熄滅。前方通道分叉,三道光路延伸進黑暗,每條的閃爍頻率都不同。
小團在靈芽界傳來微弱感應“中間那條……和父親筆跡的節奏最像。”
林悅兒選了中間。
走五步,地面突然塌陷半寸,一塊石板下沉,光紋由藍轉紅。她立刻後退,石板彈起,光紋恢復。再試一次,她改用左腳先落,節奏放慢一拍。這次石板平穩承重,光紋轉綠。
“不是重量。”她回頭說,“是節奏和順序。”
夏若初跟上,學著她的步法。沈清和緊隨其後,監測儀已經關了,只靠肉眼判斷光紋變化。
七步後,通道盡頭出現一座環形石陣。十二塊石板圍成圓,中央懸浮著一塊透明晶體,內部有光流緩緩旋轉,像被凍結的河流。晶體下方,地面刻著復雜的紋路,正中央是一個凹槽,形狀像一把鑰匙。
小團在靈芽界突然震動“它在等……鑰匙。”
“什麼鑰匙?”夏若初問。
林悅兒沒答。她從靈芽界取出父親筆記本的最後一頁,邊緣燒焦,中間畫著一個符號——和凹槽的形狀一模一樣。
她盯著那符號,手指微微發抖。
“你有嗎?”沈清和低聲問。
林悅兒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已定。
她從靈芽界取出一支藤枝,輕輕一折,枝條斷口處滲出淡金色液體。她將液體滴在指尖,順著符號邊緣描了一遍。光紋亮起,但只持續了兩秒,隨即熄滅。
“不夠。”小團虛弱地說,“需要真正的記憶。”
林悅兒沉默片刻,抬起手腕,將銀鏈貼在唇邊,輕聲說“爸,我替你走完。”
她將指尖按進凹槽。
光紋驟然亮起,順著紋路蔓延,十二塊石板同時發光,節奏由亂轉齊,七秒一亮,七秒一滅。
懸浮晶體內部的光流開始轉動,越來越快。
石陣邊緣,空氣扭曲,一道模糊的影子緩緩浮現,沒有五官,沒有輪廓,只有一片流動的暗影,靜靜立在那里。
林悅兒的手還按在凹槽里,指尖發麻。
影子抬起“手”,指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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