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液在她手背上擴散，邊緣泛起的金光像水波紋一樣輕輕震顫。林悅兒沒動，也沒甩開，反而把手指微微壓下去一點，感受那股細微的脈動。
頻率。
她立刻明白了——這不是腐蝕，是殘留的能量共振。
她抬眼看向飛行器機翼下方，那滴黑液正緩緩凝聚，準備再次落下。她迅速抽出匕首，用刀面接住下一滴，刀背朝上，不讓液體直接接觸皮膚。金光在金屬表面微微跳動，節奏斷續，但能辨出一個規律︰三短一長，間隔約0.3秒。
“小團。”她在心里喊。
意識深處傳來微弱的回應，像信號不良的無線電︰“……我在……鏈接不穩定……”
“把剛才楚墨淵消失前的能量波動調出來，和這滴液體的頻率比對。”
幾秒後，小團的聲音斷續傳來︰“……相似度……87.6……不是完全一致，但……源頭相同。”
她閉了下眼，壓下喉嚨里的澀意。他還活著。至少現在，還活著。
她把匕首輕輕放在地上，站起身，環視四周。岩層仍在緩慢移動，但速度比剛才慢了。夏若初的身影在遠處斜坡上停住，正試圖用手扒住岩縫。沈清和蹲在另一側，手里握著斷裂的導線，目光緊盯著她這邊。
“若初！”她提高聲音，“向左三步，貼著那道橫向裂痕走，別踩斜面！”
夏若初抬頭，點頭，立刻照做。每一步都試探著落腳，岩面輕微晃動，但她穩住了。
“清和，別踫地上的黑液，也別讓若初踫。”
沈清和應了一聲，轉頭提醒夏若初。夏若初立刻縮回手，看了眼地面滲出的黑色痕跡，臉色發白。
林悅兒走到飛行器旁，蹲下檢查應急電源接口。導線燒焦，接口發黑，但儲能模塊外殼完好。她伸手進去，摸索片刻，取出一塊手掌大的金屬盒，表面有幾道裂痕，但指示燈還在微弱閃爍。
“還有殘余能量。”她低聲說。
“能用。”小團的聲音忽然清晰了一瞬，“但必須……過濾……雜質電流。”
她立刻明白——不能直接接裝置，否則一通電就會炸。
她把儲能模塊放在地上，從隨身包里翻出靈芽界之前剩下的植物殘渣︰一小撮脈頻草的縴維，幾片干枯的時序藤蔓外殼。她將這些鋪在模塊表面，再用匕首柄輕輕壓實。植物殘渣像濾網一樣覆蓋住電極，能減緩能量釋放速度，防止瞬間過載。
“清和！”她喊，“帶你的醫療包過來，把金屬夾片和縫合線給我。”
沈清和快步走來，遞過包。她取出兩片不銹鋼夾片，用縫合線纏住邊緣，做成簡易導片，接在儲能模塊的正負極上。又從飛行器殘骸里扯出一段未燒毀的絕緣導線，剝開兩端，分別接在夾片和裝置的輸入端口。
“試試。”她說。
她沒立刻通電，而是先將匕首插入地面，把導線繞在刀柄上，利用金屬傳導做一次預放電。刀身微微發燙，但沒有火花。
“可以。”她松了口氣。
這時，小團突然在她意識里震動︰“……楚墨淵……有反應……”
她立刻集中精神。
“他的能量……在波動……不是隨機的……是……有節奏的……”
林悅兒心頭一緊︰“什麼節奏？”
“三短一長……和黑液……一樣。”
她猛地看向匕首上的黑液。金光還在跳動，三短一長，和剛才完全一致。
他在傳遞信息。
她迅速抓起匕首，用刀尖在岩面上劃出三道短痕，一道長痕，然後停下，盯著那滴黑液。
幾秒後，黑液的金光再次閃爍，節奏相同。
她在心里咬牙。他在回應。
“小團，能不能順著這個頻率，反向追蹤他的位置？”
“……空間褶皺……阻隔太強……只能……捕捉到波動方向……”
“夠了。”她站起身，看向左側那片完全閉合的岩壁，“他在那邊。”
她走過去，伸手按在岩面上。冰冷，光滑，毫無縫隙。但她能感覺到——極細微的震動，透過掌心傳來，和黑液的節奏一致。
他還活著。而且在試圖聯系她。
她收回手，轉身走向裝置。儲能模塊已經接入，導線連接完成，但裝置核心的袖扣依舊黯淡。她蹲下，把匕首上的黑液小心刮下一點，用一片藤蔓外殼托著，放在袖扣正上方。
金光微微閃爍，與袖扣表面的裂紋產生共鳴。一道極細的青光從裂紋中滲出，持續不到一秒，又熄了。
但足夠了。
“它能響應。”她說。
夏若初這時也走了過來，臉色仍有些發白，但聲音穩了︰“接下來怎麼辦？”
林悅兒看著裝置，聲音很輕︰“他們在反撲時，能量會超載。超載之後，會有短暫的回落期。”
她從包里取出隨身記錄儀，回放最後十秒影像。畫面中，符文生物雙眼爆亮，金芒刺目，符文逆向旋轉。但在那之後，有約1.5秒的時間，它們的動作停頓，金光暗沉。
“就是這個時候。”她說，“它們不是適應了頻率，是強行沖破。沖破之後，自身系統會短暫失衡。”
小團在她意識里補充︰“……頻率回落期……防御最弱……如果能在那時啟動裝置……成功率……更高。”
“問題是怎麼活到那個時候。”沈清和低聲說。
林悅兒沒答。她盯著裝置，手指輕輕撫過袖扣表面的裂紋。楚墨淵的青光還在里面，只是被封鎖了。只要能找到一個穩定的能量源，在它們超載的瞬間注入，就能重啟裝置。
她看向飛行器殘骸。
“若初，去拆駕駛艙左側的穩定器，把里面的儲能環取出來。”
“那不是已經卡死了嗎？”
“用刀撬。它還有殘余能量，我沒用完。”
夏若初點頭，快步走過去。沈清和則開始檢查導線連接點，用金屬夾片加固每一處接口。
林悅兒蹲下，把黑液樣本重新放回裝置核心附近。金光微微跳動，像在回應她。
“等若初回來，我們試一次。”她說。
小團的聲音忽然急促︰“……楚墨淵……信號變弱了……空間……在壓縮……”
她猛地抬頭，看向那片閉合的岩壁。
掌心下的震動，正在減弱。
她站起身，快步走過去，一掌按在岩面上。
“撐住。”她低聲說，“再撐一會兒。”
岩面冰冷，震動微弱，但還在。
她回頭看向裝置。
“快一點。”她對夏若初說。
夏若初正用匕首撬動穩定器，金屬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儲能環卡得很死，但她沒停，一點一點地撬。
沈清和把最後一處接口焊好，抬頭︰“好了。”
林悅兒走回裝置旁，接過夏若初遞來的儲能環。她將環體嵌入裝置底部，與之前的模塊串聯。導線連接完成的瞬間，裝置發出一聲極輕的嗡鳴。
袖扣裂紋中，青光緩緩亮起。
她將黑液樣本再次放上去。
金光與青光交匯，頻率開始同步。
“就是現在。”她說。
她伸手握住裝置，準備在下一次符文生物超載時啟動。
岩壁那邊的震動，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