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器撞進藍縫的瞬間，整片紫黑風暴像被掐住喉嚨的野獸，猛地一滯。機身在劇烈震顫中撕開一道口子，冷風灌進來，帶著金屬燒焦的氣味。
林悅兒撲到控制台前，一把將夏若初從駕駛座上拽下來。她自己坐進去，手指在殘存的操作界面上劃過，三道紅光接連跳起——能源剩余4.7，姿態引擎離線，主控鏈路中斷。
“穩住。”她低聲說，手已經伸進衣袋。
小團蜷縮在她掌心，體溫低得嚇人，耳朵貼著腦袋，呼吸微弱。她沒敢多看，直接把它送進靈芽界最深處的溫養池，又迅速將銀鏈重新纏回手腕。鏈子剛扣上，一絲微弱的暖流順著皮膚滲進來，系統連接恢復。
她抽出諧頻藤殘余的導能絲，插進主控台備用端口。綠光閃了一下，頻率監測模塊重啟，屏幕上浮現出一條斷續的波形線。
“它還在跳。”夏若初靠在艙壁邊，右臂吊著破布條，聲音發啞，“那玩意兒……是活的？”
林悅兒沒答。她盯著波形，等它走完一個完整周期。三十七秒一次，和小團最後傳回的數據一致。她把周期記下，轉身拉開艙底儲物格，翻出一堆燒熔的線路板。
“推進器還能修。”她說，“但得換導管。”
夏若初苦笑︰“拿什麼換？這兒連根完整的電線都沒有。”
林悅兒閉眼，意識沉入靈芽界。
溫養池中，小團靜靜漂浮，周圍霧氣緩緩流動。她繞過藥田和靈獸欄，直奔角落那片灰岩地。晶紋藤就長在岩縫里，通體泛著金屬光澤，根睫纏繞如電路板紋路。她割下一段主根，又挖出旁邊一團銀白色菌絲——韌絲菌，能自動生成微型晶核，是天然的能量緩沖器。
她將材料取出，指尖劃破，血滴在藤根斷面。共生編織啟動，植物縴維迅速重組，形成一條半透明的導能管，表面浮著細密晶點。
“成了。”她睜開眼，把管子遞給夏若初。
夏若初接過，眼楮一亮︰“這能扛住高壓脈沖？”
“撐十分鐘沒問題。”林悅兒起身，走向楚墨淵。
他靠在艙尾，臉色發青，右手垂著，剛才歸位的關節又有些松動。她蹲下，把銀鏈繞上他手腕，另一端搭在自己脈門上，引動靈芽界底層循環。一絲暖流順著連接傳過去，楚墨淵眉頭動了動，呼吸略穩了些。
她又取出一片靜息霧凝成的薄片，貼在他後頸。霧氣緩緩滲入皮膚，肌肉松弛下來。
沈清和躺在另一邊，額上全是冷汗。她走過去，同樣為他敷上靜息霧。他手指抽了一下，但沒醒。
“他們得撐到下一波窗口。”她對夏若初說。
“還有多久？”
“三十七秒一個周期，我們剛才沖進去時打斷了它一次，下一次完整脈動，大概……四分鐘後。”
夏若初咬牙︰“夠了。只要推進器能響，我就能把方向掰回來。”
林悅兒點頭，拆開推進器外殼，露出燒毀的能源回路。她把剛做好的生物導管接上去，又從靈芽界取出兩粒晶核，嵌入接口。綠光一閃，回路短暫通電。
“試一下。”
夏若初爬到駕駛位，手剛搭上操縱桿，儀表盤突然跳紅——能源波動超標。
“不行，輸出不穩。”她甩了甩發麻的手，“一推就會炸。”
林悅兒立刻取出第三粒晶核，這是她早年種下的“穩壓菇”提煉的，能吸收多余能量。她將晶核嵌入導管中段，輕輕一壓。
綠光穩定下來，推進器發出低沉的嗡鳴。
“好了。”她說，“但只能維持一次短推，方向必須一次到位。”
夏若初深吸一口氣︰“我知道。”
林悅兒走到主控台前，把小團最後記錄的頻率波形刻進一塊符文石，激活循環播放。石塊懸浮在半空，規律地閃著微光，像節拍器。
“听著這個節奏。”她說，“等它和風暴同步，你就推桿。”
“你呢？”
“我守著楚墨淵。他快醒了。”
楚墨淵的手指確實動了。林悅兒把銀鏈收緊，加大能量輸出。他的眼皮顫了顫，終于睜開一條縫。
“……失敗了？”他聲音極低。
“沒有。”她盯著符文石的閃光，“我們卡在邊緣。等下一波。”
他想撐起身，肩膀剛動，林悅兒按住他︰“別動。你脫臼兩次，筋脈受損。靜息霧只能壓住痛感，不能讓你立刻戰斗。”
他盯著她，眼神逐漸聚焦︰“你用了情感能量？”
她沒否認︰“小團快崩了，我得拉它回來。”
他閉了閉眼︰“別再用了。你撐不住。”
“我不用，誰用？”她回頭看了眼夏若初，“她一只手，你躺著，沈醫生昏迷。我不上，誰上？”
楚墨淵沒再說話，只是把手抬了抬，指尖踫了踫她手腕上的銀鏈。
很輕的一下。
林悅兒低頭，把符文石的節奏調得更清晰。她閉上眼，開始回憶。
父親坐在病床邊，手里握著她的手，那溫度很輕，但一直沒松。她記得他咳了一聲，把水杯遞過來，杯壁有裂紋，水有點涼。
她把那種沉實的感覺壓進胸口，一點一點，往銀鏈里送。
【情感共鳴︰檢測到持續情感能量，釋放支援——延長系統續航，+8秒。】
銀鏈微熱，靈芽界的循環穩了些。
她睜開眼，看向風暴。
紫黑色的雲團在遠處翻滾，中間那道藍縫已經縮小，幾乎看不見。但波形線還在跳，穩定，規律。
三十七秒。
她數著符文石的閃光，一遍又一遍。
夏若初靠在駕駛座上，左手搭在操縱桿上，右手吊著，額頭冒汗。她盯著儀表，等同步率回升。
“還差一點……”她喃喃。
林悅兒走過去，把最後一片靈藤葉貼在主控台核心節點上。綠光擴散，同步率從60緩緩爬升。
70。
80。
楚墨淵靠在艙壁上，手指慢慢蜷起。他沒再試圖起身，只是盯著林悅兒的背影。
沈清和翻了個身，呼吸平穩了些。
符文石閃到第36下時，林悅兒抬手，按住夏若初的肩膀。
夏若初抬頭。
她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夏若初會意，松開所有語言頻道，只留意識感知。
第37下。
藍縫在風暴中心微微張開。
同步率95。
98。
林悅兒盯著推進器讀數，能源儲備穩定在4.3，導管無過熱警報。
99。
她抬手，指尖在空中劃了個短促的下切動作。
夏若初握緊操縱桿。
100。
她正要發力——
楚墨淵突然抬手，一把抓住林悅兒的手腕。
她回頭。
他盯著她，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別……再透支。”
林悅兒甩開他的手，掌心拍在啟動鈕上。
夏若初猛推操縱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