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掌心的銀鏈已經涼透,像一塊貼在皮膚上的冰。她沒松手,反而將指腹死死壓進連接點,一寸寸往里送靈力。小團的身體在恆溫包里幾乎沒了動靜,呼吸微弱得連震感都捕捉不到。她能感覺到的,只有自己心跳撞擊著胸腔,一下,又一下,試圖把節奏鑿進那片死寂。
守護獸站在祭壇中央,銀紋眼閉合,周身藍光規律閃爍,像是某種倒計時。光團的脈動穩定下來,一圈圈掃過地面,凡是被掃中的裂縫都開始收縮,空間正在自我修復。再過幾秒,這片區域就會被徹底清空。
夏若初靠在斷裂的石柱邊,右耳還在流血,她抬手抹了一把,指尖沾著濕熱。沈清和正把最後一支熒光劑塞進醫療包,手指抖得厲害。楚墨淵靠著殘破的符紋屏障,秘紋刃橫在膝上,刀身裂痕蔓延到護手,靈光早已熄滅。
林悅兒閉眼,把全部感知沉進掌心。她不再試圖喚醒小團,而是把自己的心跳調成最緩的節拍,像在哄一個即將斷氣的孩子。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就在藍光掃到她腳邊的瞬間,掌心突然傳來一絲極輕的劃動。
不是震動,不是脈沖,是一道緩慢、歪斜的波紋狀痕跡,從銀鏈內側浮現,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刻下的信號。
她猛地睜眼。
小團沒醒,但它的意識在消散前,捕捉到了一件事——守護獸體內,有一股能量流,與光團同頻,卻極性相反。它們在共振,也在互相排斥。就像兩股電流接反了線頭,隨時會炸。
林悅兒盯著那道波紋,腦中瞬間拼合起所有線索︰光團干擾頻率,守護獸響應延遲,能量潮汐起伏與光團同步,但它每一次攻擊,都像是被強行推動。它不是失控,是被操控。而它體內那股逆向能量,正是系統無法完全壓制的反作用力。
她抬頭看向祭壇中央的光團,又看向守護獸。
一個念頭炸開。
“它打我們不行,那就讓它打它自己。”
她迅速傳音,聲音壓得極低︰“楚墨淵,還能刻符嗎?”
楚墨淵抬眼,左手撐地,右手顫著去握刀柄。刀身一動,裂紋發出細微的 啪聲。他沒說話,只是把刀橫過來,刀尖抵住地面。
“夠了。”林悅兒立刻明白。
她轉向夏若初︰“金屬條還有嗎?”
夏若初摸了摸口袋,掏出最後一根,已經彎了,但她還是把它遞了過去。
“沈清和,醫療儀的微電流能調頻輸出嗎?”
沈清和點頭︰“可以,但只能維持三秒。”
“夠了。”林悅兒把恆溫包緊貼胸口,另一只手將晨露能量緩緩注入腳底裂縫。靈力滲入岩層,順著之前殘留的導頻路徑蔓延,形成一張隱秘的網絡。她需要一次精準的共振,不是攻擊守護獸,而是擾動它的步伐,讓它踩進光團的投影區。
只要一步踏錯,系統就會觸發排斥反應。
她低聲分配︰“我引頻,楚墨淵放大波段,夏若初插金屬條定節點,沈清和三秒後釋放電流。目標——讓它自己撞上光團。”
沒人質疑,沒人猶豫。
林悅兒深吸一口氣,將靈力按三長兩短加兩短的復合節奏緩緩推出。晨露能量順著裂縫流動,像一根無形的線,輕輕撥動地底的頻率。楚墨淵咬牙,秘紋刃尖端劃過石面,一道臨時諧振符成型,刀身微顫,將特定波段放大。夏若初強撐起身,將金屬條插入林悅兒指定的位置,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沈清和按下醫療儀開關,電流蓄勢待發。
藍光再次掃來。
就在光圈即將覆蓋四人位置的瞬間,林悅兒猛然催動靈力。
共振啟動。
地面輕微震顫,裂縫中的能量網絡瞬間激活。守護獸前爪剛抬起,步伐就被這股外來的頻率擾動,偏移了半寸。它落地時,前爪正正踏在光團投影的核心區域。
嗡——
光團驟然爆亮。
排斥能量從內部直沖而出,狠狠撞進守護獸體內。它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銀紋眼瞬間爆裂,周身銀紋像被撕裂的電路般炸開。它的身體劇烈震顫,能量潮汐失控反沖,原本被壓制的逆向流猛然爆發。
林悅兒抓住時機,抱起恆溫包猛然躍出,將小團殘留的最後一絲靈力波注入地面裂縫。那股能量順著導頻網絡直沖守護獸腳下,與光團的排斥力形成夾擊。
轟!
守護獸被自身能量反噬,四肢抽搐,身軀轟然跪倒。銀光從它體內溢出,像沙漏般迅速流失。它掙扎著想站起,但每一次發力,都引來更猛烈的內部沖擊。最終,它的身體開始崩解,化作無數光點,被祭壇吸收。
藍光停止了掃描。
光團的脈動恢復平穩,頻率變得柔和,像是從警戒狀態退回到了初始模式。
林悅兒跪坐在地,懷里抱著恆溫包,掌心仍貼著銀鏈。小團的身體依舊冰涼,但那道波紋痕跡還在,微微發著光。她沒動,也不敢動,生怕一松手,這點殘存的意識就會徹底消散。
夏若初靠在石柱邊,喘著粗氣,手里還攥著那根彎掉的金屬條。沈清和檢查著醫療包,發現最後一支凝血膏不知何時掉了。楚墨淵低頭看著秘紋刃,刀身裂成三段,靈光徹底熄滅。
祭壇恢復了安靜。
林悅兒緩緩抬頭,看向光團。它懸浮在原地,藍光溫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但她知道,剛才那一擊,不是終結,而是揭開了某道門縫。
她低頭,掌心的銀鏈突然輕輕顫了一下。
小團的耳朵,極輕微地動了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