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鏈在她指尖猛地一顫，那三短兩長的節奏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硬生生掐斷。林悅兒還保持著耳貼小團胸口的姿勢，掌心傳來絨毛的冰涼，可那微弱的震動已經消失，仿佛剛才的信號只是錯覺。
她沒動，呼吸壓得很低。藤葉還躺在三人圍成的三角中心，邊緣的綠光尚未完全褪去，像一盞將熄未熄的燈。夏若初盯著她，手已經摸向後腰的戰術裝置，沈清和則迅速調出檢測儀，屏幕剛跳起波形，數值便劇烈抖動，隨即歸零。
“能量逆流。”他聲音繃緊，“靈芽界的輸出通道在回抽。”
林悅兒一把將小團抱進懷里，銀鏈纏上手腕，金屬觸感從溫熱轉為刺骨的冷。她低頭看去，小團的眼楮緊閉，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可就在她準備將它送入空間恆溫層時，那團柔軟的身體突然一震，耳朵直立，整團毛炸了起來。
屏障前的空氣開始扭曲。
不是波動，不是漣漪，而是像被一只無形的手從中間撕開一道口子。地面符文毫無征兆地亮起，藍光順著紋路爬行，速度快得不像被動觸發，倒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退！”林悅兒一把拽過夏若初的手腕，將人往後拖。沈清和反應極快，抄起檢測儀側身翻滾，剛落地，原先站立的位置已被一道黑線割裂，石面如沙般塌陷。
那人從裂口中走出，沒有腳步聲，身形懸浮半空，通體籠罩在一層灰霧中，看不清面容，唯有雙臂展開時，指尖滴落的黑色液體在空中拉出細絲，落地即燃，火焰卻是冷的，幽藍如磷。
楚墨淵的身影幾乎同時閃現，擋在三人前方，掌心結印，一道暗金屏障瞬間撐開。可那黑焰一觸即炸，沖擊波將他震退三步，左肩布料瞬間碳化，皮膚泛起焦痕。
“不是物理攻擊。”他嗓音低啞，右手迅速在空中劃出三道符線，封住前方扇形區域，“是熵能，直接瓦解結構。”
林悅兒將小團護在胸前，銀鏈冷得幾乎要凍傷皮膚。她強迫自己冷靜，可就在那人第二次抬手時，腦海中猛地閃過畫面——上一世，她倒在血泊中，天花板的燈忽明忽暗，耳邊是柳如煙輕笑︰“你連死都死得這麼安靜。”
她手指一抖，藤葉從掌心滑落。
“媽媽不怕，我在。”小團的聲音突然在她腦子里響起，軟糯卻清晰。額頭輕輕一頂，一股暖流從心口擴散，那畫面瞬間消散。
她猛地吸氣，低頭撿起藤葉，對夏若初吼︰“按上次比例預混，三秒後推！”
夏若初立刻翻包取出藥劑瓶，手穩得沒有一絲晃動。沈清和則迅速在檢測儀上鎖定屏障符文的活躍節點，低聲報數︰“主脈第三交匯點，能量密度正在回升，窗口還有四秒——三——”
林悅兒將銀鏈貼在藤葉背面，主動引導靈芽界能量外溢，一層極薄的光膜在她掌心成型。這是她從未試過的操作，空間資源向外來環境反向供能，系統立刻發出警告，銀鏈發黑，溫度驟升，可她沒松手。
“二——”
楚墨淵再次結印，這一次雙掌交疊，暗金屏障壓縮成半圓護盾，硬生生扛住新一輪沖擊。他額角青筋暴起，顯然支撐不了太久。
“一——推！”
藥液注入藤葉的瞬間，綠光暴漲。三人動作同步，能量順著符文脈絡推進，金線再次浮現，比之前更粗，沿著主干延伸五寸，持續閃爍。
可就在金線即將觸達核心節點時，那敵人突然轉頭，目光直射林悅兒。
她沒看清他的臉，卻感覺到一股拉扯力從胸口傳來，像是有人伸手探進她的靈魂。小團突然劇烈顫抖，整團身體發燙，銀鏈與它體內同時泛起黑光，不是對抗，而是共鳴。
“它……認得我……”小團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恐懼，“它……是……初源……”
林悅兒瞳孔一縮。
沈清和的檢測儀突然發出蜂鳴，他死死盯著屏幕︰“它不是在破壞符文……它在讀取。每一次沖擊後，符文殘光都被它吸收了，能量流向是逆向的。”
“它想先我們一步進去。”林悅兒咬牙，掌心的光膜開始龜裂，銀鏈燙得幾乎握不住。
楚墨淵一聲悶哼，護盾碎裂，整個人被震飛數米，撞在岩壁上才停下。他掙扎著要起身，可敵人已經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對準屏障核心。
林悅兒立刻意識到對方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符文本身。只要再有一次沖擊，屏障就會被迫激活，而開啟的瞬間，誰先進入，誰就掌控遺跡。
“不能讓它再打一次。”她猛地將藤葉塞進夏若初手里，“你來維持輸出，我去攔他。”
“你瘋了？那是熵能，你扛不住！”夏若初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林悅兒沒回答，只是將小團輕輕放進她懷里︰“護好它，別讓它再共鳴。”
她沖向楚墨淵，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男人左臂已經動不了，臉色發白，可眼神依舊銳利。
“你有辦法？”他問。
“有。”她將銀鏈解下，纏上他的右手，“用你的‘凝淵訣’，把我的空間能量壓縮成點，打他胸口。”
楚墨淵一愣︰“你會被反噬。”
“我知道。”她盯著那團灰霧中的身影，“但小團說它認得他——那就說明，它能被影響。你只要打中，我就能順著那根線，把靈芽界的鎖鏈甩進去。”
楚墨淵沉默一秒，點頭。
兩人背靠背站定。他右手纏著銀鏈，掌心凝聚暗金光團，林悅兒則閉眼，主動撕開空間屏障，將靈芽界最深處的一根能量鎖鏈抽出。那是她從未動用過的底牌，鏈接著空間本源，一旦斷裂，空間將永久封閉。
鎖鏈從她手腕延伸而出，透明如絲，卻帶著沉重的壓迫感。
敵人第三次抬手，黑焰凝聚成錐形，直指屏障核心。
楚墨淵猛然轉身，掌心光團炸開，銀鏈瞬間通紅，能量順著鏈身沖向他的手臂。他咬牙，一掌推出。
光錐撞上灰霧的剎那，林悅兒睜眼，鎖鏈如鞭甩出，精準纏上那道能量流，順著沖向敵人胸口。
灰霧劇烈翻騰，那人第一次出現遲滯，雙臂收攏，護在胸前。
鎖鏈尖端刺入他胸口的瞬間，林悅兒腦中轟然炸開一幅畫面——一片荒蕪的廢土，中央矗立著一座與靈芽界一模一樣的空間門，門上刻著和小團瞳孔一樣的純黑符文。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鎖鏈猛地一震，被一股巨力反抽。
她整個人被拽得向前撲去，手腕劇痛，銀鏈幾乎要嵌進皮肉。
楚墨淵一把抓住她的腰，將她死死拉住。
鎖鏈繃直，另一端消失在灰霧中，像釘進了敵人的身體，可那敵人並未後退，反而緩緩抬起了頭。
林悅兒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那不是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