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上平地的瞬間，銀鏈在衣領里又震了一下，比剛才更沉，像一顆石子落進深井。林悅兒沒動，右手還撐在岩壁上，左腿承受著全身重量，右肩的灼痛已經麻木，變成一種持續的鈍壓。她低頭看了眼手腕，布條裹得嚴實，但皮膚底下像是有火苗在舔，那熱度不是來自外界，而是從血脈里燒出來的。
她從靈芽界取出一小撮靜心藤的灰燼，混著唾液涂在布條外側。涼意滲進來，神經的刺痛緩了半分。視線抬起來，三百步外，遺跡的輪廓在霧里若隱若現。高聳的門框上，一層半透明的膜覆蓋著，像水面上的油光，緩慢流轉。她往前挪了兩步，膜面立刻泛起漣漪，一股壓迫感撞上眉心，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她退後五步，從靈芽界取出一片晨露草葉，指尖一彈，草葉飛出。離屏障還有半尺時，它突然停住，懸在空中，葉片表面浮出細密的紋路，和屏障上的光紋一模一樣。紋路亮了兩秒，草葉化成灰，飄散。
林悅兒盯著那片空地，沒再上前。她知道這東西不吃硬的。
身後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音。她側身，手按在靈芽界入口，隨時準備調出防御。夏若初從岩脊後翻下來，運動鞋踩在碎石上打滑，整個人踉蹌兩步才站穩。她抬手抹了把汗，看見林悅兒，喘著氣揮手︰“找你半天了！這鬼地方信號全斷，要不是沈清和說你往這邊走，我得繞到下輩子。”
林悅兒沒應聲，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別靠近屏障。夏若初皺眉，幾步沖到跟前，從背包里掏出一個金屬盒︰“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帶了微型脈沖雷，專破能量場，上次在研究所就炸開過類似玩意。”
“別。”林悅兒伸手攔住她，“這不是能量場，是識別機制。”
“啥？”
“你看那紋路。”林悅兒指著屏障，“草葉接觸時，紋路同步浮現。它在讀取，不是防御。”
夏若初眯眼看了會兒，沒說話，但手里的金屬盒沒收回去。她左右張望︰“楚墨淵呢？沈清和說他標記偏了，是不是出事了？”
林悅兒沒答。她知道楚墨淵的位置還在東南，橙色標記沒變。那不是安全色。
沈清和從另一側岩坡下來，手里拿著便攜式檢測儀，屏幕閃著綠光。他走到屏障前，沒靠太近，把儀器架在地上，調出波形圖︰“有規律。每十三秒一次低頻波動，和人類a腦波接近。但……”他頓了頓，“它對情緒波動有反應。我剛才心跳快了點，膜面立刻收縮。”
林悅兒看向他︰“你測了？”
“試了下。”沈清和推了推眼鏡，“平靜時，排斥力下降百分之三十。憤怒或焦慮，直接觸發神經壓迫。”
夏若初冷笑︰“所以它挑心情？現在我們得集體冥想才能進去？”
“不是冥想。”林悅兒聲音低下來，“是共鳴。”
她話音剛落，胸口突然一沉。小團在她懷里動了下，絨毛貼著皮膚，冷得像冰。她立刻拉開衣襟，把小團捧出來。它雙眼閉著，耳朵耷拉，身體微微發顫，像是被凍透了。
“小團？”她用手掌裹住它，體溫一點點傳過去。
小團睫毛抖了兩下，睜開眼，聲音斷斷續續︰“符……文……和……靈芽……一樣……”
林悅兒屏住呼吸︰“哪一樣？”
“開啟……要……心同頻……不是……破解……是……喚醒……”話沒說完，它腦袋一歪，又閉上了眼，身體縮成一團，幾乎沒了動靜。
林悅兒立刻把它貼回胸口，用體溫護著。她低頭看著銀鏈，鏈子還在發燙，但節奏變了，不再是無序的震顫，而是有規律的跳動，像某種信號。
夏若初盯著她︰“它說什麼？”
“它說，這不是障礙。”林悅兒抬頭，看向屏障，“是鎖。要打開它，得用對的頻率。”
“頻率？”夏若初皺眉，“你是說……情緒？”
“情感。”林悅兒糾正，“不是隨便的情緒，是共鳴。就像……靈芽界每次升級，都需要我真正感到安心、被信任、被需要。那種情緒會觸發系統反應。”
沈清和忽然開口︰“腦波耦合的前提是心理同步。如果這屏障識別的是‘情感共振’，那暴力手段只會讓它鎖死。”
“可我們怎麼證明？”夏若初攤手，“現在楚墨淵不在，你受傷，小團快凍僵，我們連個穩定情緒的人都沒有。”
林悅兒沒說話。她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團，又看向屏障。晨露草的反應、腦波數據、小團的提示，全都指向同一個方向——這不是靠力量能破的門。
她忽然想起靈芽界第一次擴展時的場景。那天她給父親熬藥，手被燙傷，父親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那一刻，系統突然提示︰“情感共鳴達成，空間解鎖。”
她指尖動了動，從靈芽界取出一小瓶凝神露，倒了一滴在舌尖。清涼感擴散，心跳慢下來。她閉眼，不去想傷，不去想楚墨淵的位置，而是回想父親握她手時的溫度，回想夏若初在醫院守她三天三夜的那晚，回想沈清和默默遞來的病歷本上那句“你沒事就好”。
她再睜眼時，銀鏈的跳動變了，和屏障的波紋頻率幾乎一致。
她抬起手，掌心朝前，慢慢靠近屏障。
離還有半尺時，膜面漣漪擴散，但沒有排斥。紋路亮起，和晨露草上浮現的一模一樣。她沒再推進，只是維持著距離，讓自己的呼吸和那頻率同步。
夏若初瞪大眼︰“它……認你了？”
林悅兒沒答。她感覺到銀鏈在發燙，但不再是灼痛，而是一種回應，像另一端有東西在輕輕拉她。
她剛想再進一步，東南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地面震了下，屏障的紋路瞬間扭曲，光膜由藍轉紅。她猛地回頭，看見一道黑線從地底爬出，直指東南，和她在斷崖上看到的那條一模一樣。
她立刻收回手，屏障恢復原狀。
沈清和迅速收起儀器︰“能量波動異常，可能是攻擊觸發。”
夏若初咬牙︰“肯定是柳如煙那賤人又搞鬼！楚墨淵還在那邊，我們不能等了。”
林悅兒低頭看懷里的小團，又看向屏障。她知道，現在沖過去只會讓情況更糟。但她也明白，這道門，不是用來破的。
她輕撫銀鏈，低聲說︰“不是破解，是喚醒。”
話音未落，銀鏈突然劇烈一震，燙得她手指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