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頂端的空氣驟然凝滯，紫色霧氣從洞穴深處翻涌而出，像活物般貼著岩壁爬行。林悅兒抱著小團的手臂尚未松開，銀鏈已繃緊，鏈身映出一段模糊畫面——楚墨淵站在雨中撕毀婚書，轉身時卻露出柳如煙的臉。
她沒後退，反而向前半步，將夏若初擋在身後。光劍殘片還懸在半空，劍刃微微震顫，映出夏若初十二歲那年祖母病床前的場景。她的手腕不受控制地翻轉，劍尖直指林悅兒咽喉。
“別看劍！”林悅兒低喝，銀鏈甩出，纏住夏若初持劍的手腕。金屬觸霧的瞬間，她眼前閃過前世車禍現場，安全氣囊爆開的白煙與紫色霧氣重疊。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沖散幻象，視線落在霧中漂浮的光斑上——那些不是塵埃，是記憶的碎片。
小團在她懷里抖了一下，絨毛泛起薄荷味的清光。“媽媽，霧在吃記憶。”它的聲音帶著斷續的雜音，“但……開心的時候，它會退。”
楚墨淵的淵紋在掌心蔓延，凝成一道細線探向霧牆。指尖未至，霧氣突然翻騰，光斑聚集成沈清和手術台上失手的畫面。他的手指一顫，淵紋斷裂一截，化作灰燼飄散。
“聲波干擾。”沈清和迅速調頻節拍器，128赫茲的震動擴散。可聲波剛入霧，他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閃現患者心跳歸零的監護儀。他抬手按住額頭，醫療儀屏幕爆出血紅亂碼。
林悅兒忽然想起什麼，手探入靈芽界儲物空間，取出一束曬干的安神花。花瓣枯黃，但根部仍滲著微弱的清香。她將花撒向空中，小團深吸一口氣，吹出帶著金粉的氣流。花瓣遇風即散，化作淡青霧氣，與紫色迷霧相撞，發出細微的嘶鳴。
“呼吸。”楚墨淵低聲道，淵紋在地面劃出弧形陣紋，安神花的氣息在陣眼處凝成淡金色旋渦。他指尖點地，能量順著紋路擴散，霧氣被推開三尺。
夏若初閉了閉眼，喉頭滾動，開始哼唱兒時童謠。聲音起初發抖，漸漸穩定。歌聲穿透霧牆的剎那，前方浮現出晶石走廊的輪廓，微光如晨露滴落。
林悅兒剛要邁步，銀鏈突然劇烈震顫。鏈身映出楚墨淵在祖祠前跪拜的畫面，他抬頭，面容卻變成柳如煙含笑的眼。她沒動，反而盯著畫面邊緣——那笑容太假，眼角沒有紋路，呼吸節奏與現場不符。
“假的。”她低語。
楚墨淵揮動淵紋，劍鋒斬向幻象。裂痕處，一滴晨露從虛空中墜下，在霧中劃出真實軌跡。小團猛地撲向飄近的記憶碎片，絨毛間滲出淡藍血液。碎片在它口中碎裂，化作灰燼。
沈清和扯下醫療儀電極，貼在自己太陽穴。電流刺入的瞬間，他瞳孔一縮，聲音發緊︰“用痛覺錨定現實。”
林悅兒感到手腕發燙，銀鏈上的本源印記正緩緩爬升，覆蓋整段小臂。她抱緊小團，率先踏入霧區。安神花的香氣在前方形成微弱通道，每走一步，霧中就浮現出新的記憶——她前世墜樓的慢鏡頭、楚墨淵簽署家族密約的側影、小團初生時蜷縮的光球。
第七次看到自己墜樓的畫面時，她停下。前世的風聲、尖叫、骨骼斷裂的悶響全回來了。她沒閉眼，反而將最後一片安神花塞進嘴里，狠狠嚼碎。苦澀藥香在口腔炸開，她深吸，吐氣。
“跟著我吐氣的方向。”
氣息在霧中吹出短暫空隙，夏若初揮劍斬斷一片撲來的記憶殘影。光劍劃過處，霧氣翻涌，顯出三米外的真實地面。楚墨淵將玉佩嵌入陣眼，龍紋與安神花氣息共鳴，護圈擴大至兩米。
小團在她掌心發抖，絨毛開始結出晶狀硬塊。林悅兒割破手指，血滴落在它額頭，滲入耳朵上的時間印記。血珠化作光點被吸收，小團微弱地眨了下眼。
“快到了。”楚墨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悅兒抬頭，前方霧牆稀薄，晶石走廊的微光已清晰可見。晶石表面流動的波紋，與靈芽界晨露凝結的節奏完全一致。
她邁出最後幾步，銀鏈在迷霧中劃出本源律動的軌跡。夏若初的光劍斬斷最後一片虛假記憶，霧牆轟然退散。
眾人踏入走廊，腳下晶石發出柔和共鳴。沈清和靠牆喘息，節拍器屏幕閃爍不定。夏若初的光劍插地支撐身體，指尖發麻。楚墨淵的淵紋在手背裂開細紋，像被時間割傷。
林悅兒低頭看小團。它蜷縮在她掌心，呼吸微弱，耳朵上的印記黯淡無光。她將它貼在胸口，感受到一絲極弱的搏動。
夏若初忽然指向地面︰“這些晶石……排列方式。”
林悅兒蹲下。晶石間隙的塵埃正以固定頻率飄動，一上一下，如同晨露凝結又滑落。她伸手輕觸地面，指尖傳來與靈芽界溫室相同的震動節奏。
楚墨淵運轉淵紋，將晶石能量轉化為溫養氣流，環繞眾人。林悅兒銀鏈上的本源印記已蔓延至手腕根部，隱隱發燙。
小團尾巴尖端突然亮起微光，指向走廊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