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則永序之矛刺入邪首核心的剎那,林悅兒的手腕猛地一震,銀鏈自根部裂開一道細紋,鮮血順著金屬紋路滴落,在空中凝成一串微小的血珠。她沒有拔矛,也沒有後退,反而將左手五指張開,貼在那道仍在震顫的灰黑斷層邊緣。
血珠觸踫到斷層的瞬間,空間驟然塌陷。
不是崩塌,而是向內收束——像一顆心髒在劇烈抽搐後猛然回縮。林悅兒的意識被一股無形之力拽入深處,眼前浮現出無數交錯的光帶,那是靈芽界最原始的脈絡,如今卻被一種暗紅絲線層層纏繞,如同寄生藤蔓侵蝕樹干。
“媽媽……”小團的聲音微弱,卻穿透了這片死寂,“它不是被打敗了,是……醒了。”
林悅兒瞳孔微縮。她終于明白,那被封印于界核深處的並非混沌殘渣,而是靈芽界初生時便存在的另一道意識——本源之樹的孿生意志,因拒絕接受“秩序”而被剝離,沉眠億萬年,如今借由邪首的潰散,終于甦醒。
楚墨淵一步上前,袖扣邊緣滲出最後一絲青光,與銀鏈殘存的金光交織成網,護住眾人。他聲音低沉︰“它要重寫規則。”
夏若初咬牙撐起身體,義肢雖未恢復運轉,但她仍用雙臂支撐著向前挪動半步︰“重寫?它憑什麼?靈芽界不是它一個人的創世夢!”
沈清和扶住她肩頭,指尖微顫,卻穩穩壓住她體內紊亂的靈流︰“它記得創世之初的頻率……但它忘了,秩序不是束縛,是生長的前提。”
林悅兒閉眼,意識順著血線深入界核。她看見了——在靈芽界最深處,一道逆向旋轉的黑色光柱緩緩升起,其形如倒懸之樹,根系朝天,枝干向下吞噬本源之樹的根脈。那不是毀滅,是篡改。它要將“生長”變為“吞噬”,將“共鳴”變為“獨裁”。
小團突然全身一震,耳朵緊貼林悅兒頸側,像是在傾听某種遙遠的律動。片刻後,它睜開眼,聲音稚嫩卻清晰︰“媽媽,它和我們听的是同一個節拍……只是方向反了。”
林悅兒猛然睜眼︰“原初音符。”
那是靈芽界誕生時的第一段頻率,是所有生命的起點。若能重現那段音律,便能以同源之力重構封印,而非強行摧毀——畢竟,它也曾是秩序的一部分。
“可我們沒人听過。”夏若初低聲說,“連系統都沒提過。”
小團卻輕輕搖頭,絨毛泛起微光︰“我……听過。在媽媽第一次打開靈芽界的時候,樹根深處有聲音,像風穿過空殼。”
林悅兒心頭一震。她想起來了——那晚重生,靈芽界初開,她曾听見一段無詞的哼鳴,短暫得如同幻覺,卻讓她莫名落淚。
“你能再哼出來嗎?”她低頭問小團。
小團閉眼,小小的身體微微起伏,一段極輕的旋律自它口中流淌而出。起初斷續,像是記憶模糊的碎片,但隨著林悅兒將手掌貼在銀鏈斷裂處,以血為引,那旋律竟與本源之樹的脈動逐漸同步。
楚墨淵眼神一凝︰“就是這個頻率。”
林悅兒立刻下令︰“所有人,閉眼,將你們最深的情感壓進這段音律——親情、信任、守護、愛意,全部灌進去。”
五人圍成一圈,手握銀鏈殘端。林悅兒想起父親病床前那碗溫熱的粥,想起夏若初為她擋下柳如煙陷害時的怒吼,想起楚墨淵在暴雨夜撐傘等她下班的身影,想起沈清和默默為她調制的安神藥劑……那些真實的情感,此刻化作音波,順著小團的哼鳴層層推進。
界核通道在他們面前緩緩開啟,一道由凝固光波構成的門浮現而出,門心刻著殘缺的螺旋紋,正是“原初音符”的具象化封印。
但通往界核的路徑已被“逆律回廊”封鎖。
空間扭曲,時間倒流。林悅兒看見自己站在大學實驗室,手中握著那份未被篡改的原始數據報告,柳如煙站在她身後鼓掌,教授宣布她獲得最佳研究成果獎——可她知道,這是假的。真正的她,早已在那晚被毒殺。
楚墨淵看見自己跪在家族祠堂,手中捧著繼承玉璽,四周長輩含笑點頭,可他的妹妹正被鎖在地牢,無人知曉。他知道,這是篡改的因果。
夏若初看見自己站在領獎台上,榮獲“年度杰出外科醫生”,可台下沒有沈清和的身影,她的義肢從未出現,那場手術從未失敗——可她寧願承受痛苦,也不願失去他。
沈清和看見父母健在,家中燈火通明,可林悅兒從未重生,夏若初仍被困在那場醫療事故的陰影中,無人拯救。
“這些都是假的。”林悅兒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我們不是被命運選中的人,是我們選擇了彼此。”
她將銀鏈殘端插入回廊邊緣,血滴落處,光紋微微震顫。小團躍至她肩頭,再次哼唱,音調比之前更穩,更亮。那旋律像一把鑰匙,逐層剝開回廊的偽裝。
第一層幻象碎裂。
第二層崩解。
第三層……開始扭曲。
回廊盡頭,光門已近在咫尺,可門心的螺旋紋仍缺一角,無法完整。
“還差一點。”林悅兒喘息,指尖滲血,“它需要完整的共鳴。”
楚墨淵突然摘下袖扣,將其按在銀鏈斷裂處。翡翠裂開,青光涌出,與血光交融。他低聲道︰“我曾不信命,也不信情。直到遇見你。”
夏若初扯下義肢晶核,貼在銀鏈上︰“我這條命,是你從火場里拖出來的。現在,還給你。”
沈清和將掌心劃破,血滴落︰“我欠你一條命,也欠她一顆心。今天,一起還。”
林悅兒望著他們,眼底微熱。她將右手按在心口,低聲︰“小團,最後一次。”
小團點頭,全身絨毛泛起乳白色光暈,哼鳴聲驟然拔高,與本源之樹根系深處的脈動完全共振。
光門上的螺旋紋,一寸寸補全。
殘缺的最後一角,在血與光的交織中緩緩成型。一道由純粹光構成的鑰匙自門心升起,其紋路與銀鏈、袖扣、靈芽界所有生命的脈動完全同步——那是“永恆靈序之鑰”,以情為根,以序為干,以創世之音為形。
界核深處,黑色光柱猛然震顫,發出低沉的咆哮,仿佛在抗拒這道與它同源卻又截然相反的力量。
林悅兒伸手握住光鑰,指尖傳來灼熱的觸感。她沒有猶豫,將鑰匙對準光門中央的凹槽。
小團伏在她肩頭,輕聲說︰“媽媽,它在哭。”
林悅兒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