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的干脆利索不僅嚇住了江南官場,連那些跟徐浪過來的倭寇們都被嚇得如驚弓之鳥,轉頭就跑,生怕一個慢了自己會步徐大船頭的後塵。
徐浪沒了腦袋的腔子,汩汩冒出的血,尚未流淌到唐辰的腳下,那幫倭寇已經跳船的跳船,磕頭的磕頭。
侍立在唐辰身邊的戚文明,對著新軍揮了揮手,船桅上一道紅旗隨之舉起。
緊接著土瓦罐雷像下餃子似得,被新軍士兵們扔進海中。
“轟!啊!”
土雷的轟鳴聲,伴隨著慘叫聲,響徹整個海面。
望著那一個個如死魚翻身般的場景,江南一眾文武吐的連親媽是誰都不知道了。
秦貞素眉頭挑了挑,揮手讓人將徐浪的尸首抬走,並沖洗甲板,趁機帶著唐辰走到另一邊道︰
“沒了汪清和徐浪,這幫倭寇雖然不成了氣候,但恐也失了約束,江南這邊他們可能不敢再來,但可能會轉移到閩粵那邊去。”
唐辰聳聳肩︰“朝廷里有能人,會想出應對法子的,大不了讓戚文明和余大有追著那幫倭寇打游擊便是。
不過這不關你我的事了,我肯定會回京的,而你說不定會被調回桂西。”
秦貞素展顏一笑,“歡迎來桂西玩,到時我請客,給你打頭熊補補,省得你這副小身板總是跟風吹擊倒似得。”
“熊?什麼色的?”唐辰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秦貞素想了一下,不確定地說道︰“嗯,好像是黑白的吧,具體的我也沒見過,只是听那些住在山里的頭人講過,山里有熊。”
唐辰面色變得極為精彩︰“呵呵,你說的是食鐵獸吧?你要能抓到兩只小的,可以送到京城,給陛下觀賞把玩,我可沒那麼大的福分敢動它。”
秦貞素好奇道︰“听你的語氣,你好像見過?”
唐辰搖了搖頭,“只是听別人描述過,沒見過實物。”
“算了,還是別送給皇帝了,萬一皇帝見了喜歡,那幫當官的又要變著法地送了,到時候逼著山民入山打獵,不知要死多少人。”秦貞素瞥了一眼那幫還在吐啊吐個沒完的江南文武官員,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倒也是。”唐辰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你這邊就回京?”
“等兩天,等一個人……”
“你哥?”
“算是吧。”
“不知大師傅不是說他被徐浪抓了嗎?應該就在海門島上,我們上島拿他便是,你還用單獨要等?”
“以我對他的了解,這會兒應該早跑了。”
“怎麼可能?海門島四周都被我們的人圍住,他能跑哪兒去?”
“我也不知道他會怎麼跑,但我有種預感徐浪困不住他。”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話,在一艘來自大琉球的商船的船艙中,陳規忍不住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陳郎,你沒事吧?徐浪太不是東西了,怎麼能抓你呢?”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滿是關切,又蘊含憤怒。
陳規揉了揉鼻子,笑著握住許青兒的玉手,笑著道︰
“我沒事,多謝青兒,要不然我可就困在那島上出不來了。”
“陳郎聰慧,學究天人,青兒相信,徐浪那個反復無常的家伙,困不住陳郎的,沒青兒的幫助,你也一定能逃出來的。”
與見唐辰時冷若冰霜不同,此時的許青兒笑顏如花,從里到外散發洋溢的熱情,簡直判若兩人。
“徐浪他困不住我,但我那個改了姓的兄弟手段了得,沒你的幫助,我可能會被他捉住。”
陳規回想起剛剛听到如雷鳴般的火炮轟鳴聲,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再晚一步,他真就被困在那座海島上了。
雖然不知那犀利的火炮是如何發明出來的,但他不得不承認,被趕出家門的這個妾生子是真有些能耐的。
可惱,本是同根生的兄弟,原該兄弟齊心,將陳家門楣鼎立起來,打造成京城豪門。
如今卻陰差陽錯地成了生死仇敵。
每每回想起此事,他都忍不住想要罵陳適梅那個讀書讀傻的混賬老子,怎麼就分不清誰是誰非?將好好的一個家搞成這個樣子。
“你弟?那個唐統領,我看他好像才十四五歲的樣子,還是個孩子呢,他真有這麼厲害?”
許青兒回想起當日在畫舫船頂上,當自己頌念出聞香經文時,看到了那雙精光閃亮的眼楮,嘴上不服輸地反問著,身心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一股惡寒令她沒由來的心悸了一下。
陳規摸了一下下巴上雜亂的胡茬子,悠悠一嘆︰
“唐辰做事喜歡走捷徑,行事不計後果且迅速,往往在你剛要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達成目的,甚至為此不惜以身犯險,但這樣的做法卻是效率極高,跟我們以往任何時候行事都不一樣。
你要是按照以往的做法,講究謀定而後動,那定然要吃大虧。
我外祖父便是吃了這方面的虧。
他下手太快了。
剛開始誰都以為他是沖著徐閣老去的,結果最後誰也沒想到先死的會是我外祖父。”
回想起那位睿智儒雅的老人,陳規的雙眼忍不住變紅了。
“沒事兒,石佛已經洞悉一切,只要你願意輔佐,石佛定然會幫你將那個小賊除去。”
許青兒神情堅定地握手成拳,最後不忘補充一句,“更何況,還有我,下次我再見到他,便一劍刺死他,給你報仇。”
陳規對那什麼石佛不屑一顧,但許青兒的俏皮模樣,令他忍不住開懷大笑︰
“好,下次見了他,一劍刺死他,一了百了。”
船艙里狹窄密閉的空間,令兩個孤獨的人越挨越近。
“嗯,刺死他。”
分宜縣陳家村。
“你要挖墳掘墓,就先刺死我,不然我看誰敢動我陳家祖墳?”
陳適梅披頭散發,狀若瘋癲地站在進士及第牌坊下,朝著一幫清濁司番子們怒喝。
“啊呸,挖墳掘墓,虧你們也干的出來,就不怕遭報應嗎?”
“盧九德,我看你別叫盧九德了,叫盧八德的吧,缺一德,缺大德了。”
“什麼朝廷詔令,你說陳規他通倭就通倭了?我還說你通倭呢。”
“你們誰敢動我陳家祖墳,今日便別想走出陳家橋。”
陳適梅身後一幫老態龍鐘,拄著拐杖的老頭,對著來人破口大罵。
甚至指名道姓地大罵騎在馬上躲在後面的盧九德,搞的盧九德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分宜縣縣令面色鐵青,他本不想來,但眼前這個小太監隨身拿出的竟然是宮里的天使才有的印信,由不得他不來,可是來了,卻一直挨罵。
“那個,盧公公,您看這,要不再從長計議?”
盧九德望著群情激奮的陳家眾人,心知再鬧下去肯定要出人命,可不扒了墳,他怎麼回去跟那位唐叔叔交待,他可是打了保票出來的。
正當他左右為難之際,一個體型和洪福帝差不多的胖子少年,哼哧哼哧地跑了過來,穿過一眾番子們,來到他的馬前,被親衛們擋住後,那胖少年嗡聲嗡氣的問道︰
“那個這位小公公,我問一句,是不是陳辰叫你來的?哦,他現在叫唐辰。”
此話一出,不論是陳家諸位長輩便是分宜縣縣令臉色都變得陰郁,仿若滴水。
“那個,如果是他讓你來的,我有個法子既可以讓你回去交差,也能避免我們雙方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