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聲是那名小將撥轉馬頭，回首怒喝發出。
後面那一聲是曹公公和孫山共同喊出的。
只是捉刀衛除了洪福帝外，只听唐辰的。
尤其是這一支從京城跟隨唐辰一路南下的捉刀衛，更是對他的命令沒有半分遲疑。
命令既下，馬蹄頓如雷鼓，霎時而起。
那些原本還站著看戲的狼兵，見此一幕，齊齊上前踏出一步，配以刀擊藤牌之聲，發出一聲“呼喝！”
那小將見此非但沒有絲毫懼怕，反而神色飛舞，收鞭換刀，如狼狩獵般死死盯著唐辰，一副躍躍欲試之態。
“不用捉刀衛的弟兄們，待我擒了此人！”
剛剛被甩開的戚文明，兜轉了一圈，又沖殺回來，一個俯沖朝著那小將沖撞過去。
小將也不怕，索性撇下韁繩，自懷中抽出一柄短刃，左右各持一刀，一刀長，一刀短。
雙腿微微發力，催動胯下馬兒迎著戚文明的方向，緩緩動了起來。
眼見雙方便要揮刀對砍，忽見一抹白袍劃過戰場，一柄白桿長槍若擎天白玉柱，橫格在揮刀雙方。
槍首夾住戚文明的樸刀，槍尾擋住小將的彎刀。
但听舌綻春雷般，大喝一聲︰“開！”
戚文明和那名小將，連同胯下戰馬，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此時人們才看清，戰場中間如神兵天降般，多出一位白馬白袍，白盔白甲，手持白桿槍，面白如玉的巾幗女將軍。
那女將架開兩人後，也不追打呵斥，而是沖著唐辰抱拳拱手道︰
“小兒無狀，沖撞了這位大人，還請大人看在秦貞素奉命率領麾下兒郎，千里剿匪的拳拳之心，不要與小兒計較則個。”
唐辰揮手命捉刀衛退下，抱拳回了一禮，面上在笑，可嘴里吐出的話，卻不是給人听的︰
“久聞將軍大名，如雷貫耳，只是觀將軍今日這般軍紀，見面不如聞名啊。”
秦貞素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慍怒，她自打得了先帝親封後，走到哪里不管當地官員如何想法，面上至少都保持著客氣。
那曾想，今日初到江寧，遇到這麼一位人小嘴毒，一副不怕事鬧大的官僚。
尤其當她看清少年身上穿著的是東城所統領虎撲服的時候，內心深處竟沒由來地生出幾分厭惡。
“還請大人指教！”她也不低聲下氣了，玉面含煞，咬牙擠出最後兩個字。
對待朋友有美酒佳肴，對待敵人除了刀之外沒有第二條路。
“唉，都是誤會，誤會，說開了就沒事了，說開了，就沒事了，這位是唐辰唐大人，當今陛下潛邸時的朋友，如今的江寧東城所統領，沒外人，沒外人。”
曹吉祥騎著馬闖過捉刀衛的封鎖，來到兩人中間，笑臉盈盈地打著圓場，介紹了唐辰身份的同時對秦貞素道︰
“將軍遠道而來，先行入甕城扎營休息，咱家在營中備了美酒佳肴，款待諸位遠道而來的朋友。”
秦貞素聞听唐辰的身份後，臉上沒什麼變化，那名小將聞言陡然瞪大了眼楮，以刀尖指著唐辰，語氣不屑地道︰
“你，江寧東城所的統領？陛下是沒人用了嗎？你這瘦胳膊瘦腿的，長得像個螳螂似得，你能干啥？”
唐辰聳聳肩，對秦貞素道︰“將軍，您看，從我見到你們說了還沒超過三句話，您這個兒子可是屢次出言不遜，這可不能怪我咯。”
“明兒，不得無禮，再這樣將以軍法處置。”秦貞素扭頭呵斥自己兒子一聲，剛要給唐辰賠個不是。
卻見，唐辰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大號爆竹，語氣平淡地說道︰“秦將軍遠道而來，沒什麼送將軍的，就給將軍點個炮，慶賀慶賀吧。”
“不要！”
“不可！”
“不要沖動啊！”
秦貞素客套話尚未說出，陡然見曹公公連同一眾隨行而來的大小官吏，全都面露驚駭之色，而且包括那支甲冑精良的捉刀衛在內，所有人齊齊向後連退三步。
有那腳下走的急的，竟是摔倒了，都顧不得形象，手腳並用向城門洞中爬。
“嗤~”
火星閃耀，秦貞素見那枚爆竹劃著拋物線向兒子那里落下去時，本能覺察到危險，大喊一聲︰
“快跑！”
那名小將雖然覺得娘親有點大驚小怪，但還是本能地听從命令，撥轉馬頭，一個縱躍，跳出三米開外。
只是他胯下戰馬蹄子剛落地的剎那，‘轟隆’一聲，雷鳴般的巨響，穿透耳膜。
小將只覺得天忽然變高了三尺，原本充斥耳中的那些嘈雜聲，霎時消失不見。
甚至他扭頭看娘親時，只見她如同一朵白雲般向自己飄來，嘴唇急促地張合著，卻听不見她在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也可能是過了好長時間。
忽地一下，嘈雜之聲如開閘洪水般猛然涌入他的耳中。
“兒啊，你沒事吧？兒子，你說話，說話啊。”
娘親焦急地呼喊聲。
“呼喝！”
藤甲兵刀震藤牌，以氣勢威嚇敵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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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律律！”
馬兒焦躁不安，甚至痛呼的聲音。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多股小溪凝聚在一起的激流沖刷著他的耳膜。
接著他便看到一張胖胖的，白面無須的大臉盤子。
只是不知為何，他竟然站在天上。
哦，不，他是站在一個大坑的坑沿上，他正沖著坑下面的他，焦急地喊道︰
“少將軍沒事吧？少將軍沒受傷吧？哎呀，真是的，都太沖動了。”
“呸，死太監，假惺惺。”
如果可以，他真想啐所有太監一口，他的父親就是被那個監軍太監害死的，所以他對所有閹人都沒好感。
“兒子你沒事吧？我看看，我看看。”
娘親很焦急，他還從未見過她這麼急過。
便是當年面對三倍敵軍沖陣，她都面無表情，但今日卻急的眼楮都紅了。
“娘，我沒事……”
他寬慰地說了一句，只是不知為什麼說出的話竟有些嘶啞。
到此時，他忽然覺察到，身下的顫抖猛地消失了。
詫異中禁不住低頭一看，自己心愛的那匹棗紅馬，不知為什麼竟然口吐鮮血，沒了呼吸。
到此時，他才聞到一股極其辛辣刺鼻的硫硝味，彌漫在空氣中，刺激的他鼻腔震蕩。
“喂，他死不了，不過就是有點腦震蕩而已，拉上來，去躺個兩三天，就沒事了，那匹馬可能受了點傷，不過也不要緊，最多以後不能上戰場了。”
正當小將不知為何這樣時，忽見那個死太監旁邊突然多出一顆臉頰瘦削的腦袋。
那個剛見面便沒由來令人生厭的少年，正蹲在坑邊俯視著他。
少年的那雙狗眼楮里充滿對他武力的不屑，和蔑視。
這讓小將感受到巨大的屈辱。
“娘，我要和他決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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