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怎麼又急了?”
刀劍出鞘聲,驚的唐辰忙抬手阻止。
不知小胖福王是在宮里憋的久了,還是最近被罵的次數太多,心里產生了應激反應,一言不合總想著先砍為敬。
“我有法子,有法子弄他們,別急,別急,把刀都收起來,收起來。
石統領,讓兄弟們站的稍微遠點,大家別這麼緊張,就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已,對付書生用不著刀槍。”
石大亨沒有動,而是看向小胖福王。
福王很沒形象地學市井小民般,朝地上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
“父皇娘親罵我也就算了,外面一個個的算什麼東西,也罵我,老子招他們惹他們了,直娘賊的,唐辰,你要是不給他們好看,本宮就將外面的人全打殘。”
“放心,放心,一定,一定,讓他們身敗名裂,科舉都參加不了。殺雞焉用牛刀,只是幾只跳梁小丑而已,別髒了自己的手。”
唐辰勸慰著眾人收起刀劍,見眾人無動于衷,無奈地看向福王。
福王冷哼一聲,擺擺手,石大亨才命令捉刀衛收起刀劍。
他忽然發現福王的捉刀衛似乎比隆王的隆王衛更忠心一些,之前他沒記錯的話,這些人都敢跟太子的親衛拔刀的。
可能也是捉刀衛的人數少的原因,到現在他也只見到一兩百人而已,進出別院多次,好幾個他都看著面熟了。
少而精,內里再有大將之才調教,做到賞罰分明,不比三五千的烏合之眾差了。
有意多看了一眼,兵痞一樣的石大亨,這個統領經歷了上次意外刺殺後,寸步不離福王左右,而且手一直放在刀柄上,隨時可做出拔刀的動作,再無初見時的散漫。
見唐辰望向自己,石大亨以為是要他命人去開門呢,當即朝嚇的面如土色的門子,喝道︰
“愣著干嘛,去開門。”
吱嘎聲中,朱漆中門分左右,緩緩打開。
喧囂之聲如海浪潮水,轟然沖殺而入,刺的耳膜生疼。
站在最前面的魏忠賢,初見此場面,竟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落他半個身子的唐辰,抬手推了後背一下,才幫他止住。
“魏公公,且看著我是如何跟這幫文人打交道的,嘿嘿。”
唐辰嘿嘿一笑,向前邁出一步,越過魏忠賢時,特意扭頭沖他眨了一下眼楮。
令魏某人瞬間想到那個使人熱血沸騰的稱呼,‘九千歲’。
對,要成為九千歲,就得擺平這些號稱聖賢門徒的書生。
剎那間,他魏某人內心深處涌出一團炙熱的烈火,燒的他口干舌燥。
一雙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干瘦少年郎的背影。
由于屁股上有傷,走路別扭的少年郎,看上去好似剛做了去勢的小太監,走路晃晃悠悠,一副中氣不足模樣。
便是如此,他踏過福王別院的門檻,站到外面石階上,獨對烏泱泱不下百十號 袍書生的時候,依舊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僅這一點,便勝過他魏某人百倍,由于生理上的缺陷,加之朝野上下對讀書人的尊敬,令他見到一般讀書人未開口說話,氣勢便先矮三分,更不要說挺直腰桿了。
他試著學那個少年,挺了一下腰桿,忽然發現呼吸突然變得順暢許多。
然而這個姿勢沒保持多久,一只肥腳就踹到他的腳踝上。
“站那麼高干嘛,滾開,擋本宮視線了。”
“唉,是,是。”腳踝上的刺疼,令魏忠賢剛挺直的腰桿又彎了下去。
他還是學學唐辰怎麼和讀書人打交道吧,至于其他的暫時便不學了,至少不在福王面前學了。
但見,唐辰跨出中門的一剎那,外面一眾書生,忽然靜了下來。
不過看到只是一名小太監,那些人便又叫囂起來,不過中門大開,有看到門內捉刀衛甲冑齊備列隊的,便聰明地不再說話。
叫囂聲多來自人群後面和外圍。
“讓福王將那個改姓的逆子趕出來。”
“如此背棄祖宗的逆臣賊子,怎能留宿福王府。”
“此等禍國殃民的奸佞小人,當千刀萬剮,打死了事。”
周身的人不再咋咋呼呼,外圍的謾罵聲,唐辰只當耳旁風。
位于前排的一名書生,怒斥道︰“你這小太監站在這里作甚,還不快去通報福王,我們要見福王,當面陳情厲害,免得福王年幼被小人蒙蔽。”
“對,我們要見福王。”
叫囂聲忽然又換了詞,見福王成了他們的新口號。
唐辰沒開口說話,只是面上帶微笑,眯著眼看著他們,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們,也不說話,也不生氣。
漸漸有人發覺不對勁,有情急躁動的,推搡著上前,要揪住他問話。
只是在這麼多人上前一步,唐辰就向後退一步,卻始終只微笑,不說話。
“喂,你是啞巴嗎?問你話呢?福王呢?我們要見福王。”
“說話呀!”
說話間,有人伸手要抓他,他再退一步,那些人不自覺便踏上第一道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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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唐辰再退,重新跨進門檻。
而前排的四五名書生,不自覺踏上了三層台階。
就在此時,唐辰忽然開口道︰“未經允許,擅自踏足王府台階,視為大不敬!
來人呢,將這幾名目無尊卑,不敬福王殿下的狂生拿下,押送至聖先師廟中,問問至聖先師,他的徒子徒孫是不是都這麼狂傲無禮?”
那幾名書生面色大變,低頭看自己腳下,確實在不知不覺中踏上了漢白玉的石階,匆忙中辯解著,“我沒有”,“不是”想要後退下去。
可在門里的福王那里給他們機會,胖手一揮,捉刀衛出動,雷霆萬鈞拿下那幾名著急想退下去的書生。
福王別院門前頓時大亂,人人驚慌失色的向後躲避,生怕這些兵痞將自己拿下。
“將他們的座師,還有國子監祭酒請來,問問他們是怎麼教出這幾名敢藐視皇子的狂生?”
福王有種出惡氣的痛快,才一個照面就抓了這幾個明顯是帶頭鬧事的狂生,還有抓的理有據。
他很想指揮捉刀衛將所有人都抓了,挨個打板子,只是在他發出第二命令前,唐辰忽然安撫起眾人。
但听,他誠懇地道︰
“大家稍安勿躁,大家不要慌,這幾人是擅自踩踏王府台階,正所謂敬人者,人恆敬之,福王殿下宅心仁厚,心胸浩瀚,還是願意听听大家意見的。
只是你們這般你一句,他一句的,福王不知道听誰的,這樣,你們選幾個代表,推舉幾個能代表你們意見的人,入府來與福王面談,畢竟福王殿下尚未及冠,許多事考慮不到,還得請幾位賢才多多指教才是。”
只是他說的客氣,可誰敢再踏上台階,剛剛那幾位踏上台階的已經被摁在那里,猶自掙扎不休。
“放開我等,你們這般羅織構陷,陷害忠貞之士,與那改姓小人行事有何異?”
“堂堂福王殿下就會做這般小人行徑不成?”
福王就站在旁邊,听到摁在地上的書生,又罵自己,抬起胖腳朝著那人臉上就是一腳。
“我讓你編排福王,福王招你,惹你了?便憑你這般詆毀福王,也是大不敬。你見過福王嗎,就這般罵他?”
“閹豎,大膽,不許打人!”
福王穿著小太監衣服,滿臉戾氣,眾目睽睽之下擅自踹一名書生,頓時引起公憤,剛剛還有些偃旗息鼓的氣勢,頓時重合一起,沖著他大聲叫囂道。
唐辰忙上前拉住今天有點小暴脾氣的福王,“唉,別動手別動手,我來處理,我來處理。”
說著,他招呼魏忠賢將福王拉進府里。
“閹豎,快放了我等同窗,我才反應過來,剛剛是你有意引他們踏上台階的。”
“閹豎耍弄心機,只會用如此卑劣伎倆陷害他人。”
有頭腦靈活的書生猛地反應過來,直指唐辰喝斥。
叫囂謾罵之聲,頓時再起。
一個個也沒個新詞,不是小人,就是閹豎,輪換著上。
唐辰頗有種唾面自干的架勢,根本不與這些人爭辯,也不廢那個口舌,就那麼听著他們謾罵,觀察著他們因氣憤而變得猙獰的表情。
買賣二手房後,物業交接時,常會遇到一些多算錢,或者少了物件的糾紛,他也總是這麼看著客戶與房東爭吵,不動氣,不廢話。
等他們吵累了,罵累了,他才會上前說兩句,如果不听勸,那就繼續任他們吵。
現在他也是如此,就看著那幫書生站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他愣是一句話不說。
魏忠賢都看傻眼了,還能這樣的嗎?這不是平白受氣嗎?
只是唐辰將他們都趕回門檻里,自己擋在門檻外,獨面眾書生,任憑他們謾罵不休。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見著沒人搭茬,一個兩個氣勢漸漸下去了,唐辰換來旁邊的門子吩咐道︰
“去,給諸位大才們,端茶水來,福王可是愛才若渴,怎麼能讓咱們大鄭的俊才們渴著,順便再拿些點心來,天色不早了,想來大家急公好義,還沒吃飯,福王殿下宅心仁厚是不會看著俊才們餓肚子的。”
此時,站在最前面的一名 袍書生指著唐辰罵道︰
“小人行徑,不要以為你小恩小惠,就可收買我等人心,我們不食嗟來之食,識相的快放了我們同窗。”
唐辰不回應他,而是罵那個門子,“愣著干啥?還不快去。”
福王和魏忠賢都被他這手操作搞的迷惑,但現在他們也想看他怎麼收場,便沒阻攔。
那書生又罵,可唐辰還是不回應他,等茶水和點心端過來後,門子不敢下去給士子們送。
唐辰則接過茶水和點心,送到那書生面前。
“先生,要不先吃點東西,再罵我?”
書生氣不過,抬手將他手中茶水和點心打翻在地。
“嗟來之食,誰愛吃誰吃,別拿來侮辱我。”
福王和魏忠賢眼神都變得越來越陰厲,想要跨出門教訓教訓此狂生,只是背著眾人唐辰沖著他們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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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的行為頓時引來許多叫好聲。
“陸兄好樣的。”
“陸兄,高節,不受嗟來之食,當浮一大白。”
唐辰無視掉這些雜音,俯身撿起點心,吹掉上面的浮土,笑著問道︰
“小的沒先生讀的書多,最近听人說了一首詩,一直不得其意,不知可否為小的解惑。”
陸姓書生哼了一聲,“本公子不屑于一下賤之人講解什麼道邊詩詞。”
可唐辰卻不管他說的什麼,而是出口吟誦出憫農。
邊吟誦邊將那塊點心吃進嘴里,尤其說到最後那句“粒粒皆辛苦”時,他連散落在手上殘渣都吃進嘴里。
“請問先生,您憑高義在此質問福王,無可厚非,可與手中食物有何仇怨?
難道不知你平日吃的盤中餐皆是老農汗水摔成八瓣,種出來的?
還是說,您覺得朝廷不該重農?
亦或者,你覺得士農工商的太祖定制,該改一改?
小的沒听錯的話,先生姓陸,不姓常?既然不姓常,敢改太祖定制,你是要造反嗎?”
前面平平靜靜的語氣,令眾人還沉浸在那首突然爆出憫農詩中,可後面偷換概念,小題大做,上綱上線的操作,在他最後一聲怒喝中,爆發出來。
尤其最後那‘造反’兩個字一出,驚呆所有人。
還是福王反應快,聞言大喜,大喝一聲︰“竟敢妄言篡改太祖定制,想讓大鄭天下改姓陸,來人呢,拿下此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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