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宮燈在微風中搖曳。
三通鞭響,震醒了大鄭王朝的天。
身著朝服,整齊列隊的文武百官,依次穿過宮門,登上御階。
“皇上駕到!”
連續三呼後,頭戴冕旒,隱含龍虎之威的明良帝,踞坐在龍椅,俯視百官。
第一次參加大朝會的湯顯祖, 頭兩旁的直翅,微微顫抖著。
蹉跎了二十年的他,終于在那場改變命運的殿試後,再次走進這象征著最高權力的大殿。
在響徹雲霄齊聲高呼的“萬歲”後,領班太監照常發問,“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百官皆站,唯閣老獨坐的徐時行,微眯雙眸,不言不語,仿若廟中塑像。
次輔蕭元馭站在其旁不動不搖,亦如木雕。
大殿中,以極其詭異地方式,突然安靜下來。
明良帝掃視百官,眉頭緊鎖,目光在徐蕭二人臉上劃過後,又看向了側身坐在他下首的太子。
太子臉上竟隱隱地帶著幾分欣喜。
乾坤定鼎,四海升平,八荒咸寧,此乃盛世之象。
“臣,禮部祠祭司主事,湯顯祖,有本啟奏。”
一片靜寂中,忽有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自角落里傳出,驚醒了所有假寐的人。
“啊!”睡夢中的唐辰,忽地驚醒坐起身來,擦拭掉額頭因突然的心悸而驚出的虛汗。
看看窗外天色,大概也就後世四五點鐘的樣子,如果還在後世這個點,他估計才剛睡著。
下床喝了一杯水後,他也沒了睡意。
沒由來的心悸,讓他禁不住回朔自己的計劃,查看是否有紕漏。
只是他才剛坐下,便听院子里傳來,一聲慘叫,沒做多想,抄起白日搜刮的橫刀,沖了出去。
“臣昧死謹奏︰
陛下御極之初,肅貪吏、開言路,罷攝相,革武宗弊政。
嘗于奉天殿親題“日月昭昭,肝膽相照”八字,天下士人聞之,莫不感泣思效。
然自辛卯年設“東城所,清濁司”以察百官,縱閹豎持薄牒夜叩朱門,使冰炭同器,朝堂之上衣冠相唾,此非治國藥石,實乃亂世毒鳩也!
……”
太和殿中只有一人的聲音在回蕩,振聾發聵,震徹人心。
舉朝嘩然!
湯顯祖劾君!
“啊,大家都是禁衛軍出身,啊,別打了,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別,別打了,哎喲…”
沖出房門的唐辰,就看到錢大通拿著一把橫刀,用刀片大力抽打著一個護衛,仔細看那個護衛身上滿是蘿卜汁水。
不一會兒,就見那個護衛的後背小腿等處,多了許多刀印子。
“錢哥,怎麼回事?”
錢大通罵罵咧咧地,“瑪德,這個護衛是他們的隊正,竟然也會那個分筋錯骨的手段,自己把自己的腳踝擺正了,想偷咱們的驢跑。
幸好老子守夜沒睡,不然差點讓他得逞了。”
唐辰松了一口氣,心悸的感覺還在,但見不是他這里出事,也就放下心來,擺擺手道︰
“你費這個勁干嘛,把他也吊起來,讓那些沒逃跑的人抽他,誰抽的賣力,給誰水喝,如果有新奇的懲罰點子,就給他們飯吃,你就在旁邊看著就行,省得還浪費力氣。”
錢大通听了眼楮一亮,“唉呀,還是旗牌腦子好使,我咋沒想到。”
說干就干,只是那個護衛隊正嚇壞了,這樣他會死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
“求求你饒了我,饒了我吧,我什麼都願意听你們的,求求你,我,我有隆王秘練私兵的證據,我願意將功贖罪,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是東城所的人,對,你們一定是東城所的人。
那位大人的分筋錯骨手,只有東城所出來的人才會,我原來也在東城所當過差,後來才調到隆王衛的,我知道隆王正秘練私兵,我可以檢舉揭發。”
一語如驚雷,讓本想轉身回去的唐辰驚的定在原地,而其他听到動靜出來的趙李二人全都驚的呆立當場。
“閉嘴,你瘋了,想死,別連累我。”
被吊著的王安嘴里的破布,不知什麼時候掉了,听到這話,原本已經沒什麼氣力的身體,忽地劇烈扭動起來,嗓音沙啞地咒罵,只是罵了一會兒,又轉向唐辰道︰
“你們別听他瞎說,他會害死你們的,你放我走吧,我不想死,我知道你們是東城所的人了,看在大家都在給皇上效力的份上,您發發慈悲,放了吧,我真知道錯了。”
被打了半天,王安終于明白自己栽在什麼人手里,也明白了,這幾個人中真正主事的正是那個小刁奴。
只是如今他的求饒聲,像烏鴉般聒噪,只會惹人心煩。
趙起元快步上前,撿起掉在地上的裹腳布,又重新塞進他的嘴里,同時還拿匕首向里捅了捅。
院子里又重新安靜下來,驢棚那邊的那幾個護衛白日被驢撞的傷痕累累,凍了大半夜,又米水未進,已經變得奄奄一息,听到動靜只是木訥地望著這邊。
只有這個護衛隊正只是在開始的時候被驢踢了一下,雖然傷的也不輕,胸口好似斷了根肋骨,可他的個人體質明顯比那些護衛強,還能想著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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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告訴你們,你們可以拿著消息去立功,我只求活命。”
那護衛隊正眼巴巴地望著唐辰,他也很震驚,為何東城所會派一個少年當主事之人,可這會兒求生欲,蓋過所有的一切,對著唐辰不停磕頭。
“趙哥,帶他進屋里審,外面有我看著。”
唐辰內心權衡利弊一番後,終于下達命令。
隆王有私兵,對于看過各種權謀宮斗三國爭霸古裝電視劇的他來說不稀奇,電視上都這麼演的。
他考慮的只是如何讓自己不沾上這個麻煩,如果啥也不做,趙錢李三人都在哪兒看著呢。
三個人那想要升官發財建功立業的渴望,不用臉對臉看,他都能感受到。
可如果參與進去,他要參與到什麼程度,才能保證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他可沒為明良帝盡忠的想法。
反復衡量一番後,他暫時想到一個讓他們自己審,自己處置的,不算完美的方案。
“是!”趙錢李三人很是興奮,覺得自己抓到了一條大魚,無視掉瘋狂扭動的王安,他們架起那隊正,便進了屋里。
不多時,屋里就傳來陣陣嗚咽的痛吼聲。
唐辰左右無事,便打水洗臉,只是初春時節的清晨,水還很涼,又一次無比懷念後世24小時熱水生活的他,只能拿起一塊棉布沁了水,當毛巾擦擦手和臉。
冰涼的棉布敷在臉上,令他整個人瞬間精神起來,放松的身體猛地緊繃了一下。
噩夢驚醒後的心悸感覺,終于消散過去。
“唉,剛才怎麼了?亂哄哄的,那里面誰在說話?趙大哥他們在干嘛?”
忽地一個帶著幾分慵懶的女聲,婉轉地傳入耳中。
听音辨人,唐辰知道是宿醉的孫大小姐醒了。
摘下被他的臉捂的有點發熱的棉布,見換了一身月白書生袍的孫嵋,正好奇地向那處審人的廂房張望靠近。
他沒好氣地抬手將棉布當暗器甩了過去,“告訴你多少次了,好奇心害死貓,誰讓你出來的,回去。”
棉布帶著水,即便唐辰擰過,可還是比普通棉布重,而且唐辰投擲的準頭出奇的好。
水涼的棉布砸在孫嵋的後腦勺上,慣性向下一滑,涼意順著白皙後脖而入。
“啊,好涼!”
孫嵋輕呼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和不適。
反手抓出那塊沁水的棉布,神態略顯嬌嗔的回瞪了唐辰一眼。
沒帶那張假面具的她,楚楚可憐的小表情,我見猶憐,讓他忍不住低罵一句︰“尼瑪,真是個妖精。”
一想到大小姐酒醉後騎驢沖鋒的那彪悍樣,他又瞬間清醒過來,語氣不善地道︰
“行了別賣萌了,趕緊回後院去,這里沒你的事,也不用對我使美人計,老子還是個孩子。”
孫嵋被他最後一句話,逗笑了,那個孩子像他這樣敢算計當朝權貴。
不過當她眼角余光掃到院子中吊著的王安時,頓時羞紅了臉,啐了一口,匆匆向後院而去。
她走之後,趙錢李三人提著身上多出好幾道血口的護衛隊正,出來了。
“旗牌,審出來了…”
三人剛想匯報,卻見唐辰抬手打斷他們,道︰
“審的什麼,我不想知道,我也不過問,你們瞅準時機自行處置就行,我領的旨意,不是這個,我不管。
眼看天色馬上就要大亮,你們或上報,或按下日後再報,皆需要有個定奪。
對于這些人,原本我還想留他們一命,但既然涉及皇子,你們就按衛所內的規矩做事就行,不用給我說。”
話才說完,錢大通自懷中突然抽出短刀,如殺雞般,直接抹了那隊正的脖子,鮮血頓時如泉噴涌,灑的到處都是。
饒是唐辰有心理準備,也驚的雙腿縮到太師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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