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把裝x嚇唬人的癮,心情大好的唐辰听到他的問題,神秘兮兮的笑說道︰
“來,今天教給你一個簽事房任事的小技巧,你要吩咐一個人去做事,可要他做的事又有點有違朝廷法度,你怎麼辦?”
李榮撓了撓頭,沉思默想了好一會兒,才嘗試著道︰“直接跟他說………”
偷看了唐三一眼,見他眼神里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失望,李榮到嘴邊的話立刻峰回路轉︰“肯定不行。”
順著這個思路,他邊想著思路邊道︰
“如果事發,上面查下來,肯定會被他牽連,只能暗示,剩下靠他自己去體會,只要給他足夠多的條件,同時堵上其他路,他肯定會按照咱們預想要的方向走。”
“李哥,很適合混官場啊!”唐辰笑著拍了拍李榮的肩膀,由衷贊嘆一句。
“我不行,我爹總說我笨,連面具倒模的配方比例都記不住。”李榮見自己說對了,悄悄松了一口氣,嘴上謙虛著,心里卻禁不住亂想起來。
眼前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干瘦的模樣看上去連十五六歲都不到,可心思氣場比家里的老頭子還強,根本不像是一個孩子所應有的。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老爹那獅子大開口索要的幾十兩銀子的工錢,可能要打水漂了。
“做事,跟當官,兩碼事,不妨礙,不妨礙…”
計劃向前推進一小步,就是徐閣老回家養老的一大步。
明天靜等著那位翹蘭花指的君子自動落甕來,唐辰難得地心情放松,和李榮說笑著回到前堂。
只是他們剛撩開布簾,走進前堂,就听見沸反盈天的喧鬧叫好聲。
“好,再來一首,再來一個。”
唐辰和李榮不由好奇地駐足看去,但見酒樓大堂中間的一個空出來的餐桌上,站著一位身著湖藍秀士長袍的書生,單手持酒壺,正一口酒一句詩,大發詩興。
“志壯心雄,風雲卷、山河氣涌。”
李榮看到那人,禁不住皺眉小聲道︰“孫少爺醉成這樣,大通哥怎麼不管?”
唐辰抬了一下手,“先听听看。”
他見剛才還觥籌交錯,涇渭分明的一品樓,如今樓上樓下俱皆出來靜听孫嵋聊發少年狂。
便知事情有點超出他的預料,孫嵋的自由發揮,發揮大發了。
“千秋過、幾番塵夢,浪淘沙捧。
莫等閑,磨三尺劍,待長空,起驚雷動。”
孫嵋以竹筷為劍,竟在三尺方桌上醉舞起劍,翩躚飄搖仿若驚鴻,引得喝彩連連。
其中尤以二樓的一個小書童打扮的少年,叫喚的最為大聲,他尖銳的嗓音如同喊哨似的,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
只是在這種滿堂近乎癲狂狀態下,誰也沒覺得煩躁刺耳。
“裂蒼冥、碧血淬吳鉤,寒光重。
聞雞舞,星斗捧;嘗膽痛,霜華重。
對艱難笑傲,豪情奔縱。”
唐辰臉色有些變了,他不知道孫山怎麼培養的這個女兒,但他發現自從看過自己給她的那些詩詞後,這小妮子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竟然屢屢創造奇跡。
氣氛被她一句“豪情奔縱”引向高超,滿堂喝彩聲此起彼伏。
這時,李榮也找到了錢大通,見他像個傻子似的,腆著臉痴迷地看著桌子上跳劍舞的孫嵋,眉頭不由皺起來,不由分說,罩著他的後背上去便是一巴掌。
“啪!”一巴掌的聲音,清脆響亮,在滿堂喝彩聲中,顯得極為突兀。
不等錢大通扭臉發怒,餐桌上的孫嵋,忽地聲音低沉︰
“家國男兒肩上重,黎民憂樂心頭共。
看從頭、重整舊乾坤,朝天頌。”
頌字脫口,酒壺落地,啪的一聲,摔的粉碎,孫嵋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向下倒去。
唐辰眼疾身快,一個健步沖上前去,以背頂住,饒是他做好了準備,可還是被醉的不醒人事的大小姐,壓的差點趴到地上去。
“哎呦,我靠,裝x的活兒都讓你干了,還不滿意,還想壓死我這個主角啊。”
一品樓有史以來最為鼎沸的一天,突然爆發了。
“好!”
“彩!”
“一杯酒一首詩,孫兄大才。”
“詩仙降世啊!”
“我大鄭也有詩仙啦。”
酒碗酒壺如同下雨似的,摔在地上, 啪砸落,聲若天兵擊鼓,聲聲催人。
叫好聲,震得樓頂的瓦礫嘩嘩作響。
錢大通原本還想質問李榮為什麼打他,見到唐辰以瘦弱之軀頂住孫嵋時,哪還顧得上爭執,忙快跑上前,和李榮一左一右將爛醉如泥的她架了下來。
李榮埋怨道︰“讓你看著,怎麼還讓她喝這麼多?”
錢大通沒好氣回一嘴,“我得插的上嘴啊,你們進去後,她跟人比拼起詩來,一句詩一杯酒,酒到詩出,她一個人連戰十八桌,殺的所有人都甘拜下風。
然後突然酒興大發地跳上桌子,做起詩來,攔都攔不住,我提醒過她,可她說是唐……三哥,讓她自由發揮的,還說她心里有數,後面的事你們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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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榮沒好氣地道︰“醉成爛泥,這也叫有數?”
“走,快走,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周圍幾乎要將耳膜聒聾的喧鬧叫好聲令唐辰頗為煩躁,他面色難看地打斷兩人的爭論,吩咐他倆快點將孫嵋架走。
人生在世,何處不裝x,裝x他不反對,畢竟這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但凡事過猶不及,裝x太過,是會有大麻煩的。
他們的反應行動已經足夠快了,可麻煩找上他們的速度,比他們行動還快。
就在他們架著孫嵋要脫離醉的分不清今夕何夕的一眾書生時,一個嘴上沒毛,三角眼的年輕太監擋住他們的去路。
不要問為什麼知道攔住他們的是一個太監,問就是,這丫身上有味。
孫嵋滿身酒氣,都沒蓋過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怪味。
唐辰見到對方,不由地眉頭一皺。
那年輕太監翹著蘭花指,用跟死了兒子的聲音,道︰“我們殿下愛才若渴,要請詩仙到府上做客,詩仙既然已經醉過去了,就抬去王府吧,正好醒來可以與殿下探討詩詞。”
唐辰在現場既沒見到太子,也沒見到福王,更沒見到那個騷包的簪花少年郎,不知年輕公公口中的是那個殿下。
不過既然主子不在,便是這狗奴才諂媚惑上,見到大發神威的孫嵋奇貨可居,想著先下手為強,先一步帶回府里,向主子邀功請賞。
唐辰對這眼力見太過的太監,沒啥好感,當即回懟︰
“這位公公,我家公子認床,有事等明天我家公子醒了再說。”
許是他說話語氣的太過另類,不像下人奴婢應有的語氣。
又許是他那不耐煩的態度,深深傷了舍身投入侍奉皇家偉大事業的年輕太監自尊,令那年輕太監一愣後,勃然大怒。
“好你個刁奴,咱家問的是你家公子,用得著你在這里插嘴多話,這般沒規矩,咱家就替你家公子教訓教訓你。”
說著,抬手打了過來。
唐辰那會慣著他,反手一個格擋,抬手扇了回去。
“瑪德,你以為你是老陳,說打老子就打老子?”
“啪”清脆嘹亮的巴掌聲,令沖突雙方都愣住了。
年輕太監平日囂張慣了,沒想到會遇到敢打他的人。
唐辰則是納悶,眼前這傻比怎麼不躲?
但不得不說,扇人大嘴巴子,是真的爽。
別看眼前這太監兩頰跟他一樣顯瘦,但比他肉頭多了,扇上去挺帶感的。
正當他伸握間感受手掌傳來酥麻與肉頭奇妙感時,對面的年輕太監像是踩了電門的尖叫雞,扯著嗓子,指著唐辰叫嚷怒罵︰
“好大膽的刁奴,敢打當眾打咱家,你知道咱家是什麼人嗎?”
“當道的好狗?”唐辰不耐煩跟他聒噪,揮揮手想要錢李二人帶著孫嵋先離開。
只是,這麼一會兒工夫,那些醉生夢死的書生們,漸漸從剛才詩詞共情中清醒過來,听到宛如公鴨叫的聲音,紛紛向這邊看過來,又將他們出去的路擋住了。
“你,你,咱家是隆王殿下的內侍總管,王安,你敢打我,便是打隆王殿下的臉。”年輕太監已經被氣的有些語無倫次,自報家門,想要以勢壓人。
他不說自己是隆王的人,唐辰還想著事後要不要請魏忠賢幫忙,跑一趟送點禮,息事寧人,畢竟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尤其這種沒有小人的小人。
一听他說是隆王府的,唐辰就回憶起前些天他被打倒在街頭時,那個簪花少年郎從身邊走過時露出的冷漠表情。
當時,還踏馬的故意從他身上跨過去。
他又不是韓信,沒那麼大的胸懷抱負,忍得了胯下之辱。
如今也就是事趕事,沒時間理會原主留下的那些狗屁倒灶個人恩怨,不然非得想法子一一報復回去。
沒想到意外撞見隆王的狗,掃視一圈,一品樓內上下,確定沒見到那個特別騷包的人。
只有那個如同小書童的少年,帶著一名頗具威嚴,又十分富態的老太監,好整以暇地站在二樓階梯上,看戲似的,抱臂看著他。
見他望過來,還挑釁似的挑了挑眉。
他身後的老太監則是苦臉愁眉,卻又一副無可奈何模樣。
太子他都不放在眼里,隆王又沒有親自來,唐辰哪里還會給他什麼好臉,更何況他帶著假面具,二皮臉下也沒什麼表情。
只見他翻了一下白眼,“哦,原來隆王殿下的臉長這樣啊?行,我知道了,讓開吧,再不讓開,隆王殿下的臉就要花了。”
一句話,惹的眾書生哄堂大笑。
“妙啊,妙,孫兄才華橫溢,已經是頂天的妙人,沒想到孫兄的書童也這般妙。”
“伶牙俐齒,出口傷人,這是在給孫兄招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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