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兩個黑眼圈的禮部尚書陳適梅,陳大人,沒有一點新官上任的喜悅。
眉頭皺的,任誰見了都能看出來,他有一腦門子官司要處理。
陛下讓他一個禮部尚書審案,到底是打的什麼心思?
他特地去請教了岳父大人,可是一向睿智沉穩的岳父大人,這次沒給他明確指示,只是讓他照章辦事。
問題是照什麼章?也沒人給他一個章法啊。
“大人該升堂了,大人,陳大人。”門外傳來吏員的喊聲。
連續呼喊了四五聲,才將他從沉思中喚醒過來。
“是不是鬼門關,總要趟過去才能知道。”陳適梅捋了捋及胸美髯,給自己心里打了一下氣,撢身而起,撩開門簾,走出後堂。
與他前後腳出來的還有三位部堂大人。
分別是刑部尚書劉彥,大理寺卿鄭雲龍,都察院左都御史張必成。
三位部堂大人年齡都比他大,更是和其岳父同科。
一直以來,見了這幾位,陳適梅大人向來執晚輩禮。
今天也是如此,見到三位一同出來,陳適梅臉上雖然有些不好看,可還是對著三人作揖行禮。
只是今日今時,三位部堂大人卻是側身避讓,不僅沒受他的禮,反而同時作揖還禮回來。
年齡最大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張必成,開口道︰
“今日陳大人身付皇命,不可以俗禮相待。”
“啊,哦,對,是,下官莽撞了,我們一起升堂。”
陳適梅還不適應已經升為一部堂官的行止,確切的說,大年初三,開大朝升任禮部尚書後,他都還沒去禮部報過到。
先是宴請一些同僚,宴請沒結束便被福王罵的出不了門,後又被皇帝欽命審案。
禮部沒去,先來了刑部,也算大鄭開國以來頭一著。
又與另外兩人謙讓一番後,陳適梅第一次走在三位部堂大人前面,還別說身子有點飄飄然的感覺,腳下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
上次體會這樣的感覺,還是剛中進士的時候。
只是美好的感覺總是短暫的。
當他走上大堂,正準備坐到官帽椅上時,眼楮不由一眯,一道縴瘦身影,背著明媚陽光踏進大堂中。
一身素衣,翩然出塵,光影中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看到這道身影,陳尚書腦門上的青筋不由自主猛烈跳動幾下。
一股無名火沖霄而上,直襲天靈,沒有壓抑住內心的尚書大人,陡然施展官威,舌綻春雷,大喝道︰
“逆子?你來此做甚?”
一聲怒喝,震動瓦礫,堂上堂下諸位大人衙役皆被他這聲怒喝,驚的手足無措。
誰也不知一向與人為善的陳尚書如何發了這麼大的火氣。
順著他的目光,齊齊向大堂門口望去。
但見一個少年,正跨過門檻,踏腳進堂。
顯然他也被這聲怒喝,驚的有點蒙圈,前腳踏進來,便停住身形,抬頭向堂上看來。
只是大堂外光線明媚,大堂中光線多少有些黯淡,甫一進來,少年的眼楮似乎沒有適應光線突然的轉換。
眯著眼楮向公案後看來,並沒有看清怒吼之人是誰,一時間竟僵在當場。
陳適梅卻是看的分明,青筋暴突的他,也不知怎麼的,見到他,邪火一股股地沖擊腦門,壓抑不住地厲聲怒喝︰
“今日審的乃是朝廷命官,豈是讓你這般沒有功名的布衣,隨意旁觀的?
來人呢,將此子給本官轟出去。”
唐辰剛邁步踏進掛著明新二字的大堂門檻,忽听前面傳來一聲宛若雷霆般的怒喝。
眯了眯眼,尚未等他看清是何人在沖他咆哮,便有兩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大步走過來。
不由分說,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向儀門拖去。
他愣了一下,到沒做任何掙扎,說實話,若不是那皇帝老兒胡亂點將,他真不想趟渾水呢,如今莫名其妙地被轟出來,正好讓他有了借口脫離這場明顯不能按照律法判罰的案件。
而且那兩聲怒喝,他也听出堂上坐著的是何人了。
雖然不明白一個禮部官,怎麼會在三法司會審的大堂上。
不過他也厭煩見他,萬一忍不住沖上去揍陳大人一頓,平白為原主招惹惡名,按照唐辰的利益優先的行事準則,得不償失。
更為重要的是,案件如何破解,他已經告訴了那個孫嵋,堂審只是走固定流程而已,任他堂上如何審都沒用。
若那個孫嵋真按照他說的做了,孫山指定無罪釋放,事情會完美地按照皇帝老兒期望的方向發展。
只是他想樂得清閑,可事情不會按照他的預想發展。
就在他被兩名衙役,拖著向儀門外走的時候,青石板路走了一半,忽听三聲齊喝︰
“住手!”
“松開!”
“你們刑部好大的膽子,禁衛軍東城所奉旨旁听,你們竟敢違抗聖旨,將我們旗牌官驅逐出大堂。”
趙起元三人到了,三人全副禁衛軍錦衣制服,甫一亮相,嚇的兩名衙役慌忙松開唐辰,撲通一聲,齊齊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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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上官容稟,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這位小爺沒穿錦衣官服,我們堂官說他是混進來的士子百姓,讓我們將其驅逐出去。”
衙役的解釋,並沒有讓趙起元三人消下怒火,許是平日霸道慣了,不管唐辰多麼不靠譜,可此刻,他代表的是禁衛軍東城所的臉面。
剛踏進刑部衙門,便被如此對待,知道的是誤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東城所的刀鈍了呢。
錢大通和李榮同時半抽腰刀,沉聲怒喝︰
“胡說八道,你們刑部大門有李班頭那廝親自守著,什麼士子百姓能混的進來?
還是說,你們想要制造冤案?蒙蔽視听?”
“錢二哥,別跟他們說這些廢話,我看就是他們覺得老統領去世了,覺得我們禁衛軍東城所的刀鈍了。”
兩個衙役哪敢跟禁衛軍爭執,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爭辯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唐辰抱著手,好整以暇地看著,並沒有插話。
禁衛軍如此的霸道做派,他很喜歡。
原本還想著,怎麼將這個強加過來的差事給退回去,如今見三位僅憑一身虎皮,便嚇的刑部衙門的衙役瑟瑟發抖。
這麼看,那身旗牌官服改好了,穿著招搖過市,也不是不可以。
趙起元抱拳拱手,向他問道︰“唐旗牌,這到底是為何?”
唐辰見這位長相斯文,一身勁裝玉樹臨風,像書生多過像武夫的手下,皺著眉頭,眼神中充滿質疑。
顯然不信只是單純的誤會,也不信他這個空降的領導。
“呵,還能有啥事,人家三法司會審,不讓我們旁听,走,回去復命去。”
他也懶得解釋,順著剛剛李榮的話,直接一口大帽子扣在了大堂里那位威風凜凜的尚書大人頭上。
說完這句話,也不給趙起元詢問清楚的機會,抬腿向刑部大門外走去。
其他那些躲在儀門處看熱鬧的衙役吏員,見到這一幕,皆竊竊私語,卻無人敢攔。
那個敢當眾拔刀的李姓捕頭,眉角挑了挑,拉過一個衙役,耳語幾句,便讓其快速向堂中匯報去了。
“何人在堂外喧嘩?”大堂中陳適梅的身影,依舊威風凜赫。
此刻,他才平復因見到那個逆子,而起伏不定的心情。
他也不知剛才自己怎麼了,陡然見到那張欠揍的臉,便失了理智,沒有當場抄起棍子打那逆子一頓,已經是他身為一部尚書最大克制。
只是這話才問出口,旁邊一個書吏在和剛跑進來的衙役短暫交流後,面色大變,轉身朝著陳尚書作揖稟報道︰
“啟稟大人,剛剛那位是禁衛軍東城所的旗牌官,如今那旗牌官說三法司會審,不讓東城所旁听,已經帶著手下回去復命了。”
“啊!”
聞听此言,三法司的三位部堂大人齊齊面露驚詫,轉頭望向已經呆坐在正堂官椅上的陳適梅,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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