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超市貨架的煙火氣，藏著穿軍裝時的認真
超市的自動門“嘀嘀”作響時，李淵正彎腰幫甦瑤拎購物籃。金屬框架磕在他手背上，傳來熟悉的鈍痛——像當年在戰術訓練場，被模擬手雷的沖擊波震到的感覺。他下意識繃緊的肌肉很快放松，眼底閃過一絲自嘲離開部隊三年，這點條件反射倒是沒褪。
“先去二樓買日用品，樓下的生鮮區人多，等會兒再去。”甦瑤拿著清單在前面引路，高跟鞋踩在防滑地磚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風衣，是去年李淵發年終獎時買的，領口別著枚小巧的珍珠胸針，是李悅用零花錢在精品店挑的，說“媽媽戴這個像電視劇里的溫柔阿姨”。
李淵的目光掃過貨架上方的指示牌，視線在“男士護理區”停留了兩秒。昨晚在網上查的那款剃須刀就擺在第三排，黑色的包裝盒上印著英文字樣，旁邊是價格標簽198元。他伸手去拿時，指尖先觸到旁邊的促銷裝——買一送一，送的是支須後水，瓶身上畫著片青草地，像極了部隊營區的訓練場。
“就拿這個吧。”甦瑤從他手里接過促銷裝，翻到背面看成分表，“含蘆薈精華，你刮胡子總愛出血，這個能護皮膚。李陽在部隊估計也用得上，正好給他帶一支。”
李淵沒說話，只是把包裝盒放進購物籃。籃底的防滑墊上，還留著上次李悅買零食時灑的餅干渣，甦瑤當時念叨了句“回頭得洗一洗”，今天他特意提前用消毒濕巾擦了三遍。
轉過貨架拐角時，迎面撞上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年輕媽媽。李淵幾乎是本能地側身護在甦瑤身前，同時伸手穩住了搖搖欲墜的嬰兒車。年輕媽媽連聲道謝，他只是點點頭，目光卻落在嬰兒車掛著的小玩具上——那是個穿迷彩服的小熊，背後縫著顆紅星，和李陽小時候最喜歡的那個一模一樣。
“你這反應還是這麼快。”甦瑤挽住他的胳膊，指尖在他手腕內側輕輕劃了一下，那里有塊淺褐色的疤痕，是當年解救人質時被彈片劃傷的，“上次在菜市場，有輛電動車差點撞到李悅，你一把就把她撈回來了，旁邊賣菜的阿姨都說，你這身手不像坐辦公室的。”
李淵的喉結動了動，視線落在貨架上的兒童牙膏區。李悅最愛的草莓味擺在最下層，包裝上印著動畫片里的公主形象，旁邊是支迷彩圖案的牙膏，價格貴了三塊錢，標注著“含氟防蛀，適合612歲兒童”。他伸手把兩支都放進籃子，甦瑤笑著說“李悅肯定選公主的，你偏要買迷彩的，是不是又想讓她多接觸點‘男子漢的東西’？”
“她同學都叫她‘假小子’，昨天還跟我炫耀，說在體育課上跑得比男生還快。”李淵的嘴角難得地揚起一點弧度，“隨你，骨子里有股韌勁。”
兩人沿著貨架慢慢走，甦瑤在挑洗衣液，對著“薰衣草”和“自然清香”兩個香型猶豫不決。李淵忽然指著貨架最上層的大瓶裝說“這個劃算，買兩升送五百毫升，夠用到李陽休假回家了。”他記得部隊的洗衣液都是大桶的，甦瑤總說家里人多，用小瓶裝不實惠。
甦瑤抬頭看了眼價格，吐了吐舌頭“比我常買的貴十塊呢。”但還是把大瓶裝放進了籃子，“不過你說得對，李陽那身軍裝，洗起來費洗衣液。”
走到男士內褲區時，李淵的腳步頓了頓。貨架上掛著的純棉平角褲，和部隊發的款式很像，只是顏色多了幾種。他伸手取下一條藏青色的，標簽上寫著“抗菌透氣”，忽然想起自己剛轉業時，甦瑤硬拉著他來買新內褲，說“都當干部了，別總穿部隊那套灰撲撲的”，當時他還紅著臉跟她爭“舒服比好看重要”。
“這條不錯，你穿這個顏色顯白。”甦瑤拿起那條藏青色內褲，又添了條淺灰色的，“李陽上次說部隊發的尺碼有點小，給他也帶兩條，選最大號的。”
購物籃漸漸滿了，沉得李淵的手腕微微發酸。他換了只手拎著，目光掃過貨架間的通道，自動在腦海里勾勒出逃生路線——這是多年特種兵生涯留下的習慣，無論在什麼地方，第一眼總要確認安全出口和潛在風險。此刻他注意到消防栓的位置被堆著的促銷紙箱擋住了，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打算回頭發給超市的管理部門。
“又職業病犯了？”甦瑤戳了戳他的胳膊，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被擋住的消防栓，“上次在電影院，你也是盯著安全通道的指示燈看了半小時，李悅都笑你‘比保安還敬業’。”
李淵把手機揣回口袋，沒解釋。他只是覺得，這些藏在日常里的隱患，就像戰場上的暗雷，你不注意，它就可能在某個瞬間炸響。就像他總記得給浴室換防滑墊，給李悅的書包縫反光條，給甦瑤的手機設置緊急聯系人快捷鍵——這些別人眼里的“細心”，不過是他用無數次生死換來的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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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一樓生鮮區時，人果然多了起來。李淵很自然地走到甦瑤左側，用胳膊護著她往前擠，這個姿勢他保持了二十年——在部隊家屬院的菜市場，在人潮洶涌的火車站，在任何需要保護她的地方。
“今天的排骨挺新鮮。”甦瑤在肉攤前停下，指著一扇肋排說，“就要這個，剁成小塊，李陽愛吃帶脆骨的。”
攤主揮著斧頭“咚咚”地剁著排骨，骨渣濺到李淵的風衣上，他沒在意，只是盯著秤盤上的數字。當攤主報出“三十五塊八”時，他立刻說“再添兩塊錢的，湊個整，給李悅熬湯喝。”
甦瑤笑著瞪了他一眼“就你慣著她。”但語氣里的暖意，像剛出鍋的排骨湯，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買完菜轉身時，李淵看見水產區圍了群人。走近了才發現，是個老爺爺在跟攤主爭執，說買的鯽魚缺斤少兩。老爺爺氣得手抖，攤主卻梗著脖子不承認。李淵走過去，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彈簧秤——這是他從部隊帶回來的，當年在野外生存訓練時用來稱獵物重量，現在成了買菜時的“秘密武器”。
“大爺，我幫您稱稱。”李淵把鯽魚放在秤上，指針穩穩地停在“一斤二兩”，而攤主剛才的稱顯示的是“一斤五兩”。
攤主的臉瞬間紅了，嘟囔著補了條小魚給老爺爺。老爺爺握著李淵的手連聲道謝，說“現在像你這樣實誠的年輕人不多了”，李淵只是笑笑，把彈簧秤揣回口袋，心里卻想起當年在部隊，炊事班長總說“做人跟稱東西一樣，得足斤足兩，不能虧心”。
走出超市時，外面下起了小雨。李淵把大部分東西都拎在自己手里，只給甦瑤留了袋水果。他撐開傘，把傘面大部分都偏向她那邊，自己的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濕。
“你看你，傘往我這邊挪挪啊。”甦瑤伸手想把傘推過去，卻被他按住了手。
“沒事，我皮糙肉厚。”李淵的聲音透過雨幕傳來，帶著點沙啞，“當年在雨林里淋的雨，比這大多了。”
雨絲落在傘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極了部隊宿舍的雨聲。甦瑤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去部隊探親，也是這樣一個雨天，李淵穿著雨衣在營門口等她，手里拎著個保溫桶，里面是給她留的熱湯，說“怕你路上冷”。
車子開回家時，雨已經停了。李淵把東西搬進廚房，甦瑤開始收拾，他則去陽台收衣服。李陽的軍裝還掛在晾衣繩上，被雨水打濕了點，他取下來重新熨燙，熨斗走過的地方，領口的褶皺慢慢舒展開，像撫平了歲月里的某些褶皺。
“中午做紅燒排骨，再給李悅炖個番茄蛋湯。”甦瑤在廚房喊，抽油煙機的轟鳴聲里，傳來她切番茄的“ 嚓”聲。
李淵應了一聲，把熨燙平整的軍裝疊好，放進李陽的衣櫃。衣櫃最下層，放著他自己的舊軍裝，肩章已經取下來了，但上面的褶皺里，還藏著邊境的風沙和演習場的硝煙。
他走到客廳，看見甦瑤剛才落在沙發上的購物清單，上面的“男士剃須刀”“兒童牙膏”“排骨”後面都打了勾，最後還有一行小字，是甦瑤補的“給老李買雙新運動鞋，他的鞋跟磨歪了。”
李淵拿起那張紙，指尖在“老李”兩個字上輕輕摩挲。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紙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像把所有的舊時光和新生活，都融在了這張薄薄的清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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