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不說，寶鋼這一張嘴呀！你們哥幾個加一塊兒都掰扯不過他。為啥？主要是小辮子讓人給死死攥著了，還有目擊證人呢。誰啊？金仲德的媳婦唄。那天她雖說在車里昏過去了，可該看見的也都瞅著了。圍堵金仲德的都有誰。
寶鋼瞅著加代和李正光都悶頭不吱聲了，心里頭冷笑︰行，你們不說是吧？那我就請出殺手 了。
“加代，李正光，你倆不是嘴硬嗎？”寶鋼往旁邊挪了挪，嗓門透著股得意，“行啊！我這兒還真有個目擊證人。”
“秋，小秋，來來來，進來來！”他沖門口喊了一嗓子，又轉頭沖進來的女人擺擺手，“沒事兒，沒事兒，我跟張局長都在這兒呢，他能給咱們做主，誰也不能把你咋地。”金仲德的小媳婦躡手躡腳地往屋里走，渾身還打哆嗦。
寶鋼催她，“把你那天看著的，放心大膽往出說，啥事兒沒有。你認認，這里邊哪個是殺你丈夫金仲德的？”
金老大的媳婦抬眼一瞅，上來就指著李正光，嗓子都劈了，“就是他！就是他！”
你說這事兒整的，有招兒嗎？明眼人都知道，這指定是寶鋼教她的。听故事的老哥們都清楚，金仲德死的時候，李正光壓根還沒到地方呢。
真正動手的是誰呀？是小高領著朱慶華、範清正、谷安東，就他們四個人。而且，小高當時都沒開槍。
但是，這會兒坐在李正光旁邊的，是高德健、陳洪光、田東旭，這幾位壓根沒動手啊。
金仲德的媳婦這會兒就是胡亂指正，逮著誰就咬誰。田東旭和陳洪光這哥倆，真是有苦說不出啊！人不是我們打死的啊！你愣說是我們，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為啥？為了兄弟唄。總不能說“這事兒不是我干的”？那不成賣隊友了？不說吧？心里頭堵得慌，真憋屈！說出來呢，你就是不講究了，對不對？
寶鋼這招，該說不說是真他媽高！再看那小秋，在旁邊哭天抹淚地裝可憐，“張局長，您可得還我丈夫一個公道啊！他死得太慘了…”
加代一看這架勢，心里“咯 ”一下，不行啊！一個女流之輩哭哭啼啼，一個奸詐小人在旁邊煽風點火，這倆湊一塊兒，簡直是無敵的組合。你能打得過他們，可這個時候，你打不過他們啊！再這麼鬧下去，指定收不住場了。
加代往前走了走，沖張局長拱了拱手︰“你好，張局長，我斗膽說句話，您看行不行？”
張局長皺了皺眉，“我不是讓你出去了嗎？咋又進來了？說吧。”
“我叫加代，”加代穩穩神，“這件事情，我也算個知情人。早就听說，您是清官是好官，但是，您可不能听寶鋼的片面之詞。您看能不能給我三兩分鐘時間，我跟您單獨談談？就說兩句話，說不定對您、對我都有幫助。”
張局長心里跟明鏡似的，我不能讓寶鋼牽著鼻子走！他點了點頭︰“行，加代是吧？來我辦公室一趟。”
寶鋼一听這話，跟貼樹皮似的黏了上來︰“我哪兒也不去。”說著就跟著往辦公室里鑽，站在張局長身後，手里盤著倆大核桃，嘎啦嘎啦響，那叫一個鬧騰。
加代瞅著他那德性，直接對張局長說︰“張局長，我今天跟您談的話，不希望有外人在場。更何況這個寶鋼，他在這兒起不到好作用，能不能讓他先出去？”
寶鋼立刻炸毛了，“加代，你咋的？心虛了啊？還讓我出去？”
張局長不耐煩地揮揮手︰“寶鋼，你先出去。”
加代心里門兒清，他跟張局長這就叫正式過招了。這哪兒是談話啊！分明就是場心理仗，倆人都在那兒互相猜測，你到底想要啥？你心里頭打的什麼算盤？
張局長先開了口，語氣帶著股子冷硬，“加代，你听好了啊，不管你接下來想說什麼，我把話撂在這兒。李正光，我吃定他了。我勸你也別瞎摻和，這事兒你也干淨不了，摻和也沒用，你管不了我。”
加代沒急著反駁，先緩了緩語氣︰“張局長，首先我真得替李正光說句公道話。他跟金仲德之間，那就是道上的火並，簡單明了。可寶鋼那小子玩得太埋汰，直接把您給卷進來了，這不明擺著給您添堵、給局里施壓嗎？”
他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低了點，“再說了，李正光根本沒動手殺金仲德，他當時壓根就沒在現場。您看審訊室里坐著的陳洪光、田東旭，也都沒沾手。就連小高，當時都沒開一槍。”
那金仲德的媳婦在這兒瞎指認，這不就是鼻血噴人嗎？都說您清明、正直，可這事兒要是這麼辦，不就成了是非不分嗎？真要是這麼辦案，我們心里頭不服啊！”
張局長听完，抓起桌上的小茶缸“啪”地往桌上一放，茶沫子都濺出來了。“暫且不說金仲德這事兒，”他眼一瞪，“李正光身上背著多少條人命，你以為我不知道啊？我收拾他，就單單因為這一件事？”
加代一看這架勢，心里琢磨，再這麼掰扯下去，指定沒好兒，再嘮下去，他就得翻舊賬，那些難听的就得全抖摟出來。得，出大招吧！在八九十年代那會兒，在東北這地界，還真沒听說過用錢砸不動的白道。要是砸不動，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錢給得還不夠多。
加代索性也不繞彎子了，直截了當地說︰“張局長，咱也別在這兒 了。我為剛才的態度，跟您道個歉。”
他盯著張局長一字一句地說，“我就直說了吧！寶鋼給您什麼好處了，我加代給您雙倍，五倍，十倍！您隨便開價，我絕不還價。而且，這件事兒呢，金仲德家屬那邊兒，我保證讓他們也滿意。從今往後，我跟李正光，絕對不再給您添麻煩，咱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處，行不行？”
他頓了頓，又加了句，帶著點威脅的意思︰“再者說，我也不想找個比您更有分量的人來運作這事兒，沒必要，也沒意義，到最後結果都一樣。希望您能想得開。”
張局長听完，突然“嗤”地笑了︰“你剛才說啥？”
加代故意裝傻︰“我說我不想找一個……”
張局長說︰“不是這句，是上一句。”
加代說︰“我會做到讓金仲德家屬……”
“也不是。”張局長眯著眼，“加代，你故意的吧？”
加代心里頭冷笑，裝什麼清官啊！這不還是上道了嗎？拿下！
他臉上卻堆著笑，又重復了一遍︰“我說，張局長，您盡管獅子大開口，雙倍，五倍，十倍，我加代絕不還口！”
這話一出口，張寶和“噗嗤”一聲就笑了，接著就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哼︰“雙倍？五倍？十倍？是吧？”
那麼問題來了，張局長到底能不能被拉下這趟渾水？這故事啊，正到關鍵處。
加代和張寶和這場斗法算是徹底拉開了架勢。倆人話里話外你來我往，那叫一個激烈，比酒桌上拼白酒還上頭。張寶和到底能不能被拉下水？
此時此刻呢，加代已經把話撂那兒了，“價格您隨便開，盡管獅子大開口，我絕不還價。畢竟以後咱還得和平相處不是？有事兒的時候，我們這幫兄弟還得仰仗您多照應。”這話明擺著，希望你能當我們的保護傘。當時加代呢，是志在必得了。
但是，你看此時的張寶和就開口了，加代，你說多少錢都行？“沒錯”，你們混社會的能有多少錢吶？啊，什麼話都敢說呀？那我要是管你要500萬、800萬、1000萬，你能吃得消嗎？能吃得消嗎？
加代“哼”了一聲，“絕對沒問題，絕對沒有問題，我不還價。這一看，張寶和笑了，有戲呀！啊，這事兒有門兒啊？”
加代心里邊，此時那是格外的興奮，但是，你還不能表現出來，就覺得吧！別他媽跟我倆裝清高了。區區的1000萬我就能砸死你！
加代又說︰“那你看，張局長這邊能不能把我的好兄弟李正光…後邊的話還沒說出來呢。”
沒成想張寶和直接從後腰掏出來把54k“ 噠”一聲上了膛，黑洞洞的槍口直接就指過來了。
這一下給加代造得一愣︰“張局長，您這是啥意思？”
“啥意思？”張寶和眼楮瞪得跟銅鈴似的，“你一個混社會的，敢跑到市總公司局長辦公室公然行賄？我現在就有理由逮捕你，知道嗎？加代，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趕緊他媽給我滾！別等我真把你扣在這兒！”
他頓了頓，又惡狠狠地補了句︰“還有李正光那事兒，你要是再敢摻和，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滾蛋！”
加代臨走前，咬著牙撂了句︰“真是油鹽不進啊！張寶和，行，我是真沒想到。軟的不行是吧？那咱就來硬的。你記住我的話，結果到頭來都一樣！”說完轉身就走了，到了門口，正撞見寶鋼抱著膀子在那兒堵著。
“喲，我听著里邊張局長發火了？”寶鋼一臉欠揍的笑，“我早就跟你們說了，在我眼里你們都是孩子，小娃娃。消停眯著得了，李正光走了就走了，有啥可惜的？朋友這玩意兒，不有的是嗎？你好好活著就得了，還年輕，別瞎折騰。”
加代瞪了他一眼，“行啊！寶鋼，你真是個狠角色。那咱們就山不轉水轉，走著瞧。你看李正光能不能出來，出來以後咋收拾你！”說完氣呼呼地直奔審訊室。
門口的張斌一看加代來了，立刻就炸毛了，“哎哎，干什麼玩意兒？這是你隨便進的地方嗎？滾蛋！田壯在門口等你呢，趕緊找他去！”
此時此刻的加代，那是真急眼了。他要是真急了，誰他媽都不慣著，直接就指著張斌的鼻子，“你點的誰呢？啊，你再點的我一個試試？把門給我打開，我跟李正光說句話，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別等我找到你頭上。”
張斌就是個小阿sir，說白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哪敢真得罪加代？自然是不想結仇。你要麼敢崩他，要麼敢罵他，不然這種人能騎到你脖子上欺負你。
“光哥，兄弟真是沒用，氣死我了！”加代沖李正說道，“你再挺兩天，給我兩天時間，我現在就出去運作。放心，肯定把你給整出來！”
“代弟，放心去吧，我挺得住。”李正光在里頭應著。加代轉身就出去了，上了田壯的車。
田壯一看他那耷拉著的腦袋，跟個蔫了的蒜茄子似的，不用問也知道，事情準沒辦成，不然不能是這模樣。
“氣死我了！”加代一上車就拍大腿，“壯哥，張寶和那老小子腦子里到底裝的啥？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我真是頭一回見著拿錢砸不動的白道，真他媽讓我刮目相看！”
田壯嘆了口氣︰“不光是你，他上來快一個月了，我都摸不透他心思，這老家伙不好對付啊。實在不行，找勇哥吧？你打個電話，哪怕咱們親自跑一趟。正光這事兒耽誤不得，萬一說錯句話，禿嚕出來了，那就廢了，一件事兒就夠定罪的。”
他頓了頓又說︰“雖說，勇哥現在不摻和這些了，但是余威還在，他說句話肯定比咱們好使。人家那層面，跟咱不一樣。哪怕他不出面，給咱們支個招，也行啊！是不是？代弟，你說呢？打一個唄？”
加代一听，覺得真是這麼回事兒，不找勇哥好像真沒別的招了。這一回，他心里下定決心，這事兒要親自辦。“我給勇哥打個電話，不是讓他幫忙，就是想讓他給支個招、想個辦法，出個主意。”
電話一接通，那邊傳來勇哥的聲音︰“又哪個好朋友出事了？又他媽需要我打電話運作？說吧，別廢話，忙著呢。”
“勇哥，這回真不是麻煩你辦事兒，的確是有事兒，但我是來取經的，想讓你支個招、想個辦法。畢竟沒你，我辦不成事兒啊。我去找你唄？”加代趕緊說。
勇哥就愛听這話，哼了一聲，“行，來吧！我讓司機去大院門口接你，不然你也進不來。”電話一掛。
加代和田壯火急火燎往勇哥家的大院趕。那地方戒備森嚴，進了第一道門還有第二道，層層守衛，不是誰都能進的，必須有人接。就算說“勇哥讓我來的”也沒用。
沒多久，一輛綠色小吉普突突突開過來，把加代和田壯接了進去。你說這勇哥都出馬了，收拾張寶和還不是輕松事兒？但是，不過最讓人期待的還是收拾寶鋼。